“杨管家,你去敲一敲老将军的四肢,瞧一瞧有无反应?”钟小蝎只远远站着,对站在身侧的杨管家吩咐。
“老将军只是伤了右腿……”杨管家开口,似乎几分不情愿。
“杨管家,院使大人如此说,便有她的道理,你过来扶起老爷。”年夫人倒是通情达理,对年纪轻轻的钟小蝎,似乎并不排斥。
歪瓜裂枣倒是勤快,也跟着上前帮忙。
一人扶着年老将军,歪瓜裂枣与年夫人,分别捏了捏年老将军没有受伤的左腿和双手,却见年老将军肿胀的脸上,似乎毫无反应。
他啊啊的开口,想说些什么,神情颇为焦急。
“老爷子,老爷子……”年夫人见此,更是一头趴在年老将军身上,痛哭出声。
“院使大人,老身昨日才替老爷子擦拭身子,却是活动迟缓,可四肢还是有些微知觉的,一夜之间,怎么会……”
四肢僵硬,又失声,身子肿胀,钟小蝎心中已有定论,根本无需再把脉。
见血封喉,所有症状都极为符合。唯一不符的便是这中毒的时间。
若真是见血封喉,如何能拖一月之久。
只怕在战场上,就已当场毙命。
中此毒者,心脏麻痹,血管封闭,血液凝固,以致窒息而死。
还有一句古语,叫七上八下九不活。也就是说上坡七步,下坡八步,平路九步,必死无疑。
绝无可能,从边疆回到郡城,还能好好活着,又被欧阳复治了一月有余,才忽然所有症状同时发作。
“今早,可有呕血?”微微沉思,钟小蝎抬眸,复又开口。
年夫人哭的几乎岔了气,哽咽着回答。“老爷子每日总是要呕血,今日也不例外。”
“什么颜色?”
“黑色!”
“你可记清楚了?”钟小蝎忽然提高了音量。
“是老身亲自收拾的,自然记的清楚。”年夫人伸手拭去脸上泪水,说的毫不迟疑。
一张憔悴,甚至几分沧桑的脸,怎么会有一双如此娇嫩光滑的手?
钟小蝎眼底闪过一丝狐疑,却又很快隐去。
肿么有种阴谋初露的赶脚?
歪瓜裂枣的无事献殷勤,欧阳复的主动退让,还有年老妇人条理分明的作答,全都透着一丝诡异。
见血封喉的毒树在炎热地带,凡事有毒的之物,百步之内必有解药。
瞧着西兰国的气候,冬暖夏凉,应是位于亚热带与温带之间,断不会有此种植物?
而且,西兰王生平最痛恨毒物,西兰境内,严禁贩卖一切毒物。
见血封喉无需调配,是一种纯天然的剧毒。究竟是谁有如此本事,能搞到此种毒物?
欧阳复那老头,就算对自己有怨气,怎么会拿一条无辜的生命来陷害自己。
难道是李莫若?
昨晚之事过后,李莫若似乎已不见了踪影。就算时间上来得及,他又如何能瞒天过海?
至于莫雨华,自杀无果,已被莫家人双手双脚困住,锁在了自己的院里,插翅难飞。
至于二皇子慕容云飞,他再是怨恨自己,也断不可能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更何况,一早便听说,二皇子昨日深夜已离宫,不知去向。
难道是……
钟小蝎背脊一阵冷汗?
若是他,一切便都能解释的通了。
“院使大人,老爷子可还有救?”年夫人娇软的声音,惊醒了沉思的钟小蝎。
她抬眸,眼底闪过一丝冷冽。
“有救。”干脆利落的两字出口,早有警觉的她明显瞧见年夫人湿润的眸子深处,一闪而逝的惊讶。
却见她忽然跪下了身子,朝着门外叩拜。
“谢老天爷,谢老天爷。”口中念念有词。
“去请三少爷过来。”要解毒,自然需要解药,见血封喉难寻,解药更是难找。
御医院自然不会有,郡城唯一可能有的地方,只有一个。
当然,这一次她断不会像上一次一般贸然出动。
杨管家瞧了一眼年夫人,身子却没动。
年夫人,也是几分纳闷,怎么忽然提起自己的小儿子?
“本院使自有办法就年老将军,只不过你们若是不好好配合,只怕年老将军这口气拖不了多久。”
“杨管家,还不快去。”年夫人吩咐,杨管家才匆匆离开。
年玉琦很快就来了,依旧是一身利落的军装,许是小跑过来,微有些气喘,大冷天的,额角竟有汗珠冒出。
“借一步说话。”见到年玉琦,钟小蝎冷冷丢下话,便率先走出了屋子。
年玉琦几分莫名,可听杨管家说起,此人能救自己父亲,便二话不说跟了出去。
年玉琦身子单薄,并不像是常年在军队浸淫之人。
钟小蝎的目光从上而下巡视了一圈,却不说话。
年玉琦苍白的肌肤,莫名的染上了一抹红晕。那一日,他气急攻心,压根没注意这女子的长相,却那个带着几分嚣张的女子,竟是有如此倾城之姿。
肤色莹白如玉,墨发乌黑如瀑,一双冷然的眸子,更似装进了漫天的星辰,光彩琉璃。有一种让人着迷,无法自拔的冲动。
他微微后退了一步,低垂了眉眼,决定无视这女子大胆而嚣张的目光。
分明娇小玲珑,柔弱无骨,却又偏偏霸气凌然,冷冽淡漠。两种极端,在她身上完美的结合,无一丝违和。
年玉琦虽已跟着父亲征战沙场多年,可到底还只是一个二十岁都不到的少年。被一个美女,哪怕是自己曾经恨之入骨的美女注目凝视,他表示亚历山大,无法淡定鸟。
“有事快说,我忙的很。”不敢抬眸瞧她,只别过了眼,瞧向远处的一抹虚无,他语气微带了一份不耐。
“你父亲命悬一线,你到还有雅兴操练新兵?”钟小蝎见他脸色绯红,几分莫名,只冷冷说道。
“你什么都不懂,有何资格置喙?”年玉琦刷的抬头,到底是少年性兴,无法真正淡定自如。“我没兴趣知道,也不想置喙什么!”钟小蝎语气淡然,也懒得问何原因,径直说道,“若是想让你父亲活命,就好好守着他。新兵蛋子少操练一天,西兰国不至于就立马垮了。”
“你当真能救我父亲?”年玉琦抬眸直视钟小蝎,比之方才,一双狭长的眸子更是透亮。“你知道父亲中的是何毒了吗?”
“八九不离十了。”钟小蝎难得的爽快告知。“不过,此毒十分难解,我也不是很有把握。”钟小蝎眉宇间略有忧色,她没把握的是那个地方是否有自己想要的东西。若是没有,即便她知道解毒方法,也不过是束手无策罢了。
“是……”他语气几分迟疑,声音压的更低。“是见血封喉吗?”
这下轮到钟小蝎震惊了,她不由重新审视这个似乎只长力气,不长脑子的三少爷。
“果真是。”年玉琦声音低不可闻,刚刚还亮起的眸子瞬间暗了下去,犹如一滩死水。
见血封喉,他曾在边境见过一次,毒性发作之快,死状之恐怖,让人毛骨悚然。
“你知道这毒并非是来自脚上的箭伤?”
“若是箭伤,父亲早已死在战场。”年玉琦语气闷闷,又垂下了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