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虽然比较简单,但也算比较干净。前台明黄的色调加上前台小姑娘的热情,让冯瑞齐忽略了一些隐隐的不满。因为原本就没打算长住,冯瑞齐也没带多少行李,唯丽帮他办完入住手续说:“你早点休息吧,我还要确认一下明天早上要用的材料。”冯瑞齐心疼地抓住唯丽的手说:“不要太辛苦,差不多就行了。”唯丽说:“哪能差不多,雅然大肚子,我爸妈又都是老实人。我们店刚开不久,对粮油材料供应商还不熟悉,细致点有好处。”冯瑞齐松开手说:“那好吧。只是你答应我明天要去桃花节的,别忘了。”唯丽说:“我会安排好时间的。”
第二天一早冯瑞齐就早早起来去店里等着了,唯丽已经做好了一些点心放在冰箱里。唯丽没有化妆,脸上略有些憔悴。冯瑞齐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大厅里看着手机发呆。大厅的卫生已经搞好了,但还是有一些昨残留的味道,这让他很不自在,他很少在饭桌前呆这么久的时间。坐了一会儿,唯丽过来说:“送面粉的说轮胎坏了,要晚点到。我们再等等吧,我再熬一锅西米露。”冯瑞齐说:“你就不能休息一下吗?来花圃看看哪些花开了,我们摘一点鲜艳的出来包好送客人啊!”唯丽又重新穿上白褂准备进厨房,边走边说:“今天不供应西餐,不用送花。再说了这一大早就把刚见到阳光的花摘了,我舍不得。”冯瑞齐笑了笑,帮唯丽把露在头巾外的头发扎到头巾里面说:“这才像你!”
等了好一会儿,送面粉的小伙子就到了。把几袋面粉扔到地上说:“一共1200块!”唯丽从厨房走出来,快速拆开一袋,抓起一小把捏了一下说:“这次的跟上次的不一样,这次的粗一些。”那小伙子一听,没好气的说:“一个牌子的,一样的。有点不同也是正常的,赶紧地,我还要送下一家呢!”唯丽说:“你这面粉虽然是一个牌子的,但上次的货明显更白更细。我在电话里说了,就要上次那种。你们怎么给我送这种?”小伙子刚刚在路上坏了轮胎,本来就很不爽,现在看到唯丽不肯收货,就开始嚷嚷了:“爱要就要,这一袋你开了,给200块,其他我带走!今天真是晦气!”唯丽气得面红耳赤地说:“你们做生意怎么不讲诚信啊?我们买了这么几次了,怎么能这样呢?”那小伙子看到唯丽脸红红的,就知道这是个好欺负的,继续敞开噪门儿说:“我们怎么了?人都有不同的,何况是面粉?你们家一次要个几包就挑三拣四,前面那几家酒店都是我们供的货,要不是顺路我都不过来了。”在收银台听胎教音乐的雅然听到门口有人嚷嚷,走出来一看就知道什么情况,看了一眼小伙子的工衣,又看了看车上的货,心里有了数,便说:“你们家是福来粮油啊?你们的东西很不错,这些货我们都要了。一会儿我给你们店里打个电话,说你们家的运动鞋也舒适得很!”小伙子一听这话就着急了,原来小伙子平时送完货,就会在几个酒店周围卖一会儿运动鞋。雅然一看那一小摞运动鞋放在花生油旁边,鞋子都乱了,估计就是今天修轮胎弄乱了还没来得及整理,故意不动声色地说:“唯丽,快点,去把钱给付了。耽误了晨练的时间,人家小伙子的运动鞋就不好卖了。”小伙子立马变了脸色说:“这批面粉比上次那批便宜点,是158一袋的。您要的200块一袋在那个角落,我可能搬错了。”
等那小伙子走了,雅然跟唯丽相视一笑说:“放心吧,经过这一次,他们下次不敢以次充好了。”唯丽很开心地把小推车把面粉推进厨房,梳洗一下又换了衣服,正准备化个淡妆时,冯瑞齐坐到镜子旁边说:“你现在有心情陪我去桃花节了?”唯丽没有多想就回答说:“可以了,今天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你坐在我旁边看我化妆,我都不自在
。”冯瑞齐看着唯丽在脸上拍着粉说:“很多东西不近看,真不知道上面覆盖着什么!”唯丽以为冯瑞齐在笑她打粉:“平时我也不化妆的,只是最近有些累了,皮肤不太好。”冯瑞齐淡淡地看着唯丽说:“这是你想要的生活?为了一袋面粉几十块钱就跟人争得面红耳赤?”唯丽想起昨天晚上争论的情景,不想多说什么,也淡淡地回应说:“我已经过了思考想要的生活的年纪了,生活就是柴米油盐。”中间省去很多想说的,都没有兴致说出来,把头发随便绑在右边,已经拿出来的耳环也没有戴上的冲动,扔下梳子说:“走吧,我们早点去早点回。你好像没带够衣服,下午订机票回去吧!”冯瑞齐心里明白唯丽生气了,但他何尝不生气,说不了两句就叫他走:“为什么一讨论问题,你要么就是激动地斥责我,要么就是叫我走!难道我在你眼里就是可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吗?我们能在这里偶遇是多么神奇的缘分,你就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吗?你说你现在是柴米油盐的年纪,那我呢?我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想要跟你一起柴米油盐,你那么轻松的就叫我走?”
唯丽不想争论,她看着床头的那本已经翻烂的《飘》:十年前所有关于爱的梦想,都被柴米油盐风吹雨打碎。如果年轻十岁,她会义无返顾地留在申景河的小院子里等申景河回来给他做饭、洗衣服、插花;如果年轻十岁,她会扔200块给那个送面粉的小伙子,心里暗暗说再也不要这家店一分钱东西了;如果年轻十岁,她会拉着雅然去把孩子打掉,并且告诉她:“我们还年轻,一切都会过去的。”;如果年轻十岁,她会毫不犹豫地告诉冯瑞齐说:“我对你没感觉,你走吧!”
可是谁又能跟时间一较长短,十年里四十个春夏秋冬的轮回,珍贵的青涩褪去后还留下了后遗症:洗衣服做饭留不住男人的心;东家的东西不能买,不代表西家的东西就能买;孩子是上天赐给我们最大的礼物,与爱情无关;如果要嫁人,冯瑞齐是她最后的机会。
冯瑞齐见唯丽不出声,知道自己反应有点过了,语气软下来说:“唯丽,你别生气。我只是心疼你,不想你这么受苦。我看得出来,你想照顾雅然。如果你愿意,你跟我回J市。让雅然在林花榭里待产不是更好吗?我想好了,我们结婚后,我靠卖画为生,你就卖花。我们守着林花榭过一辈子,这是我的梦想。”唯丽从那个雪夜的记忆里把自己抽了回来说:“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虽然有些累,但开餐厅是一直是我的梦想。我们不是约好两年后再谈其他的吗?”冯瑞齐只有妥协了说:“你的意思是,只开两年餐厅就回到我身边?”看着冯瑞齐期待的眼神,唯丽点了点头。而在这个小街角发生的一点点的故事,在另一个人看来却是个上好的机会。
柯连易看着侦探传回来酒店里唯丽和冯瑞齐牵手的照片,他不禁冷笑起来:“谁不是见异思迁?”又转成叹息道:“我倒宁可雅然也是这样见异思迁的人!”拿着冯瑞齐和唯丽在酒店牵手的照片,他心里转了一道又一道的弯,然后暗暗笑了起来: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立即通知公司财务总监说:“准备好5000万,我们跟OVEN的项目差不多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