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匆匆来,又匆匆走的杨氏,姜氏的心里就如泄了气的皮球,一下仿佛抽干了全身的力气,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
自从抱着女儿哭了那一场之后,她就一直不想去面对现在的一切,一直都自欺欺人的认为自己不去提,别人也就不会去提,这事就过去了。自己的女儿不用去做人家的继室。可是自刚才看到杨氏进门的那一刻,心中那本身就一直拉着的弦,突然就紧绷到极致,当话说出来,那绷紧的弦终于断了,心里万般的无奈,作为一个母亲,看着女儿走上偏离轨道的道路,却必须接受的无奈。
刘娇在自己房里静静听着堂屋的动静,却一直都听不甚清楚。终于在杨氏走后,慢慢走到堂屋。刚一进门,便见到姜氏一脸颓废的瘫坐在竹椅上。忙快步走过去焦急道“娘,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姜氏拉着女儿的手,把她拖到距自己最近的竹椅坐下。手抚上女儿瘦削稚嫩的脸庞,哀声道“丫头,往后就是半个大人了,一言一行切不可再像以前那般。”
这是确定了亲事了吧。刘娇暗暗思索。
“那刚刚来的是石朗的二婶,娘把亲事认下了,只等着那边挑日子下礼正式订亲了。”
果然!怪不得姜氏像是失了力气一般。来到这里这么久了,除了她的两个孩子,还真没见过她会为了什么心疼成这般模样!即使前几天的连阴雨,坏了好多新收下来的粮食的时候,她也只是皱了皱眉头,就又恢复了平时的模样,哪里就有现在这样的消沉。
“娘,您别想这么多,我现在还小呢!到我真成亲的时候怎么着也要几年后了,您这会子不舍得我,到时候指不定会怎么讨厌我呢!”不想母亲那么消沉,刘娇调笑着对她说道。
正沉浸在伤痛中的姜氏听到女儿说的话,不由笑出了声。这丫头啊!自落水醒来之后,就明显的变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般胆小了,说话也咬字清晰,有条有理的,比以前机灵了很多,大眼睛整天咕咕噜噜的乱转着,也不嫌累。
长叹一口气,牵过女儿的手“傻姑娘!娘啥时候都不会讨厌你!你是娘的闺女,娘哪会嫌弃你!你只要不怨娘给你订的这门亲,娘就放心了!”
“娘!女儿不会怨您的!您是我的娘,不会做伤害我的事情,我知道,所以我不怨娘!而且,那石朗不是说是咱们这最好的猎户吗?又能干又知道过日子还会疼人,其实除却他成过婚,条件还是不错的!而且他那孩子不是才几个月大吗?我想从小带着,这后妈应该也不会太难做!”刘娇一脸坚定的对姜氏说道。因为她知道,她今天如果不怕话说开的话,恐怕姜氏心里会一直都有疙瘩。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何不往好的地方多想想。
因为确实也是知道石朗的品性,所以在看到女儿脸上没有勉强的时候,姜氏也就释然了。这一波和女儿一般大小的男娃娃,现在看来还真没有哪个说比的上石朗的,要么就还什么都不懂,就知道玩,要么就什么都不做,整天在外面逛悠。之前还在担心女儿找个什么样的婆家,这样一来跟了石朗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娇娇啊,还记得娘跟你说过,你小的时候给咱家出气的族长不?”想透了,姜氏也就不再纠结,对着女儿岔开了话题。
族长?哪个族长?她只知道村长!
看女儿一脸茫然,姜氏笑笑又说“你那时还小,许是不记得了!就是刘冬寒你还记得不?他呀当年欺负你来着,让你族长爷爷给处置了,那可真是吐了口恶气啊!刘冬寒那个混账爹还想着把咱的地过到他名下,说可以不用交赋税,真当我是傻的啊!”每每一提起这事,姜氏都是一肚子气,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刘娇看着姜氏气鼓鼓的模样,不禁一阵好笑。“娘!别气了,这不都过去了吗?好端端的您怎么会提起族长了?”
听了女儿的话姜氏才意识到,自己又跑题了。清了清嗓子,才又说道“你爹在的时候,一直说那族长是个好的,娘却一直都怕他不敢去他那,只在逢年过节遣了你哥过去,不过族长对你却是真疼惜的,头几年经常会让他儿媳妇送些稀罕物件儿过来给你,你这都要订亲了,娘想着要不咱去那跟族长报声喜?”
听着姜氏试探的问话,刘娇很敏锐的察觉到:这姜氏是不想去的!却不知是为了什么了。遂装作漫不经心的试探着问道“娘,真不知族长爷爷是真疼惜我们,还是就只是做做样子?”
“娇娇!不许这么说话!”
自到这里以来,从没听过姜氏这么严肃的训斥她,不由得愣在了当下。
而姜氏看到被自己的大嗓门吓到的女儿,缓了缓语气又拉过女儿安抚道“娇娇啊,往后可不能存了这样的心思,知道吗?你族长爷爷是为了我们好啊!”看到女儿没有言语又道“因为你族长爷爷家有一个还没讨老婆的儿子,就是你刘衡二叔,当年跟着去了山里,伤了腿,脸上也留了疤。那年刘大河骗咱家的地不成,撺掇刘冬寒欺负你,又被你族长爷爷压下之后,就到处说你族长爷爷帮我们是因为...是因为要跟咱家结亲。”
闻言刘娇顿时明白了。那族长是怕坏了娘的名声吧!想到这不由得对还未见面的族长存了几分好感,当然也有几分好奇。好奇怎么样的一个人能人大家怕成这个样子?“娘,女儿知道了!那我们还是亲自过去看一看吧!不然到显得咱没规矩了。”
看到姜氏因为自己的话顿时僵硬的面容,心里不禁又乐开了花。
母女俩起了个大早,到族长居住的大瓦房门前时,村长的大儿媳妇张氏刚从自家院子提着饭菜过来。见到姜氏母女,连忙让了进去。自家公爹有多挂记这娇丫头,别人不知道,他们这经常在跟前的,哪里会不知道,要是这丫头怎么着了,那公爹还不得跟人家拼命!
“刘嫂子,您这是?”姜氏看到张氏提着的篮子里溢出饭香问道。
“哦,这小叔非说跟俺们住不方便,前阵子忙完了俺们就搬出去了。唉!那小子,还不是觉得麻烦了俺们!爹跟娘年纪大了,你说长嫂如母,俺这照顾小叔子有啥方便不方便的,俺嫁过来的时候他还光着腚在外面打滚呢!”
那这么说,这院子里就剩下族长、族长媳妇,还有就是刘衡了。自己到这来会不会又有人说闲话?想到这,心里不禁有些后悔怎么就想着带闺女亲自来报喜。
看到姜氏沉默不语,张氏思忖了一会才又开了口“弟妹呀,你是知道的,嘴长在别人身上,咱是管不住的,你要是真因为那些闲言碎语的就跟咱断了来往,那我这当嫂子的真得说道说道了。”
“没有,刘嫂子,没有!”很明显透着心虚的话,从姜氏口中弱弱的吐出。
“唉!你呀,活该你受那么大的罪!在咱大庆王朝,合离另嫁的都多了去了,不说远的就只说,饥荒死了男人老婆的当时不就直接在一起搭伙过日子了?你还非要死撑着。这些年了,你熬出个什么来了?”
听到这,刘娇不禁被这彪悍的民风,給雷了个外焦里嫩。又想到张氏说的大庆王朝不由得心里一紧。自己虽说不是学历史的,但是对中国古代王朝还是知道的,大庆王朝是没有的。或许是说的大清王朝!心里侥幸的想着。
“刘大娘,咱大庆王朝的皇上姓啥啊?”装傻卖萌!刘娇在心里尴尬的吐了吐舌头。
正对着姜氏生气的张氏听到刘娇的话转身,正对上刘娇机灵的大眼睛,心里暗自思忖:这娇丫头不是个痴的吗?怎么这会子不痴了?却也没有多想“娇娇啊,往后这话不能乱说知道不?”看到刘娇乖乖点头,才又道“咱的皇上姓傅啊!咱这平头老百姓可不管谁当皇上,只要日子舒坦就行!”
大庆王朝,国姓为傅!这是哪里?历史上没有这个朝代吧!
一瞬间,刘娇凌乱了!自己这穿越就穿越呗,还又潮流了一把,架空了!不过想想在这过的还算舒坦,也就释然了。就像张氏说的日子好过就行,管他是谁当皇上!
想通之后,刘娇就跟着母亲随着张氏踏进了族长家的堂屋。
张氏一边扯着想要退缩的姜氏往前走,一边冲着屋里叫嚷着“爹娘,你们看是谁来啦?”
随着张氏的喊声,一个慈祥的老太太从堂屋里匆忙走了出来,随后走出来的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虽胡子花白,身姿却依旧挺拔如松。当触及到他那双如寒冰般漫凉的眼神时,刘娇终于明白大家为什么会怕这个族长了!眼神犀利,不苟言笑,周身都散发着不怒而威的气息,再加上雷厉风行的手段,确实会让这些没见过大世面的村民不寒而栗。
当刘娇打量族长的时候,刘进也在打量着她。第一眼就看的出了。这小丫头变了!如果不是确定这就是那个小丫头,他都怀疑是谁冒充的!从前呆呆笨笨的,虽说不会惹人厌,却终究不是个讨喜的,而今再次看到她,心里却不觉感到诧异。不动声色的打量过刘娇后才转身对着向他问好的姜氏点了点头,随后转身进了堂屋。
“刘根家的,你别在意,你大伯就那样!”看到因自家老头子的态度变得更畏缩的姜氏,刘老太太陈氏拍着她的背安抚着。
姜氏只僵硬的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看到姜氏只是点头,刘老太太心里更是把自家老头子骂了一遍:明明知道自家小儿子先前看上人家了,自家儿子现下觉得配不上人家正自卑,这当爹的还吓唬人家!叹了口气拉着姜氏也进了堂屋。
进屋后,刘娇一眼就看到那个坐在勉强称为轮椅上的男人。只见那男人面容煞白,很显然是不经常见天日的。瘦削的脸庞,双眼显得大的诡异。看到进来的人又是把嘴唇抿的更紧了。
而吕氏看到儿子的反映却是一阵欢喜,起码儿子还是有反应的!
“大伯、大娘!要不我们先走吧,您先吃饭!”看到张氏进门之后,就开始摆上的饭菜,姜氏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来的不是时候。起身有些不再在的说道。
看到姜氏的反应,族长老头只是对着儿媳说道“老大家的,添双碗筷!”
听了族长的话姜氏顿时消停了,而刘娇不禁咱心里暗笑着。
食不言,寝不语。一直到收拾完碗筷,姜氏才对刘进说出了此行的目的。刘进闻言却坐在椅子上好一会了,都没有言语,就像没听到一样。正当姜氏以为他没听到准备再说一遍的时候,他才开了口。
“石家那孩子是个不错的!”
一直再等下一句的姜氏,等了好一会确定没有下一句了才暗想:族长这是同意了?却又怕自己会错意,试探道“过几天石家来提亲,到时候俺给您老送些糖来?”
那刘送许是听出姜氏的试探,放下手中的茶杯,瞟了一眼一脸小心翼翼的姜氏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