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族长点头,姜氏心里更是放松了。族长都同意了,那是不是就是说自己给娇娇找的这女婿,确实合适?想到这,嘴角不禁挂上了笑。
而一旁的刘衡,看到姜氏脸上的笑容,心里一滞。自己有多久没看到她笑了?从十二年前的水灾开始吧?后来刘根死了,她的脸上就只剩痛苦了。
还记得自己受伤,她照顾自己的时候,看到灾后各自有组建新家庭的时候,他一度以为她也会跟自己在一起。他当时还暗暗发誓一定要对她好,对刘根哥和她的孩子好!没成想是自己想多了,她根本就没有和自己成亲的意思。也对!自己瘸了腿,毁了容,又有谁愿意跟自己在一起?刚受伤的时候,原以为自己还能站起来,可直到了现在自己也只能靠着东西挪动两步,才认清了事实。好在她没跟了自己!不然还要照顾他,自己不仅保护不了她,还要反过来让她照顾!想想都觉得难受。
没有留意刘衡的姜氏母女告别了族长就匆匆回家了。
刚拐进自家那条路上就看到杨氏站在自家门口往里张望。母女俩对视一眼,急忙迎了上去。
“石家弟妹,咋的了这是?有啥事儿吗?”姜氏一边打开门拉着杨氏进院子,一边问道。
杨氏看到姜氏母女,尴尬的笑笑,搓着手局促的说着“没事,没事,就是俺昨儿个回去,跟俺男人商量了商量,想着尽快把亲订下来!就定在了这个初六,可石朗那孩子不知咋滴非要过阵子再说。”
听了杨氏的话,姜氏脸猛地就沉了下来。这石朗什么意思?过阵子再说?咋?自己这闺女配你还委屈了你不成?想到这,姜氏也就不给杨氏好脸色,当即站下脚步,对着一脚已经踏入堂屋的杨氏下起了逐客令。
杨氏顿时不知所措起来。自己早就说,要么你就把这亲事早早的定下来,要么就不予理会。你这刚跟人家说了,而且是好不容易人家同意了,又要往后推。搁谁家谁都不愿意啊!真不知道石朗那孩子咋想的?
刘娇看到母亲和杨氏之间瞬间冷下来的场面,不由得有些头疼!她算是看出来了!对姜氏来说,天塌下来都跟她没关系,谁要是说她儿女半点不是,她就绝对给人甩脸子。比如说现在,杨氏就只是说往后推迟,并没说不同意......“娘,婶子,有话好好说,咱们屋里坐!”扯了扯姜氏的衣角招呼着杨氏进了屋。
姜氏这才反应过来,清了清嗓子,才又对杨氏寒暄道“石家弟妹啊,是嫂子反映大了!嫂子在这给你赔个不是!咱都是当娘的,你应该也明白我的想法的。”转过身又让自家女儿去倒些茶水过来。
“嫂子,俺明白!您快别这么说!让娇娇别忙活了,小石头还在俺家,俺得赶紧的回去!石朗说往后推的事儿......俺可以在这给您下个保证,石朗那小子绝对不是不愿意!至于那小子到底打的什么注意,俺就不知道了。”进了屋的杨氏打量了刘娇一番,才回了姜氏的话。
刘家嫂子出了名的护犊子,自己来之前就做好了让姜氏下面儿的准备,没想到这小丫头一下子就把姜氏安抚好了。本来刘家这门亲,虽说是委屈了刘娇,但在她心里面,自家侄子也是委屈的!毕竟这刘娇不仅是个痴的,身子骨还不好!往后可是要石朗伺候她的啊!这一阵子常听说刘家这丫头不痴了,她还不信,今天这一见,果然!只单说眼神就比以往有神的多。看着她利索的把水倒好放在桌子上,杨氏的心里更是满意,许老天可怜石朗那孩子,把个痴傻多年的姑娘变聪明了给了他!
姜氏不动声色的看着杨氏打量着自家的女儿。最近大家传说娇娇变聪明的事她也知道,更是私心的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当然最重要的就是石家人。特别是杨氏。她明白,石朗没了爹娘,他二叔二婶就算是长辈,要是这杨氏看娇娇不顺眼,往后这日子也不会太顺当。毕竟整天在家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是她暗地里使绊子,自家女儿又不是那种有花花心眼的,指不定就会吃亏!自己这几次就是想让她知道,石朗配自家女儿是高攀了!所以不要想着难为娇娇。
等看到杨氏脸上很明显的笑意时,姜氏心里偷偷舒了一口气。“弟妹那俺就不留你了,至于婚事......到时候等石朗过来再说吧!”
这是说让石朗亲自过来吧!杨氏暗想。嘴上却也利索的应到“行,那过两天俺让石朗亲自过来给您磕个头,认个错!他还年轻不懂事,嫂子您多担待!”
原本,女婿是不用给岳母磕头的,杨氏这意思有些讨好的意味了!不过随即想到,石朗没田才去打猎也就释然了。
送别了杨氏,姜氏兀自坐在椅子上生起气来。那石朗啥意思?本来这村里风言风语就多,昨天他婶子到这来,村里又早就传遍了,如今却又说往后推。这不是又让人嚼舌头吗!
看到姜氏陷入沉思,刘娇也不知道怎么宽慰,只能让她自己思量了。
不知不觉又是几天过去了,这天刘娇和刘成以及姜氏在讨论要怎么挣钱请长工,因为刘娇发现自家大部分的田地居然一年只收一次,可是别人家却是一年三次,原因就是自己家地多人少,又没有钱请长工。原主本身身子不好,一直吃着补药,又在镇上上着私塾,家里的钱都花在了她的身上。有点钱也都是存起来,不敢拿出来请长工,害怕哪天她的身子突然就不好了。
了解了事情的原因,刘娇心里暗暗吐槽,原主身子不好,是缺乏锻炼好的吧?往后一定多多锻炼身体,不再花那些冤枉钱。正当刘娇深入沉思的时候,坐在身旁的刘成,突的站了起来。
“娘,那个是石朗他婶子吧?”刘成指着门口的方向,对着姜氏喊道。
母女俩齐齐顺着刘成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杨氏正匆匆向这边走过来。
“嫂子,俺又过来了,您就猜猜石朗这小子这几天在想什么呢?”还未进门,杨氏对着迎过去的姜氏就喊了起来。
闻言刘娇一行人对视了一眼,又齐齐看向杨氏。
杨氏却装着端起了架子,逗得姜氏“扑哧”一乐。只笑着看看杨氏,却一直忍着没问。
没多一会反倒是杨氏忍不下去了,自己像倒豆子似得说了出来“刘嫂子,你是不知道,这最近啊因为这小子不听俺跟他叔的话,非要把定亲的事儿往后推,他这几天也都是不着家,俺跟他叔更是生气,都没怎么搭理他,谁知他今天晌午跑到俺家来,一把交给俺三十六两碎银,说让俺不能委屈了你家丫头啊!”说完看了看姜氏身旁的刘娇嘿嘿直笑。
姜氏听到这话,却是眼前一亮。不是因为石朗拿钱了,而是石朗拿钱是为了不让自家闺女受委屈,不由得心里对石朗更是喜欢。待到刘成把水端来,姜氏亲自给杨氏倒了杯水,才缓声说道“石家弟妹,俺,你也是知道的,不涂啥钱财!但是石朗把这钱拿出来,俺心里也是高兴的,起码证明他心里也是愿意的,不光是大人捏着,或者是为了娇娇的名声!俺家姑娘是个好的,俺实在是不想委屈了她!”
“嫂子,您就放心吧!石朗这孩子......”说到这,杨氏顿了顿,叹了口气才又道“俺就跟您说实话吧!您也是知道的,他手底下没地,都是买粮吃的。以往招找他叔买粮,都是只拉一袋,那次却是一口气要了好几袋,俺跟他二叔就只当他要囤粮,也没多在意。一直到今天俺跟他二叔上他那去了,正赶上他爷俩吃饭,看到就只有小石头吃的迷糊糊和一个窝窝,问了他好一阵子,他才说了。姓秦的那个小贱人,走的时候那是一分钱没给石朗留呀!这孩子也是个傻的,这么长时间了就只吃点野菜窝窝啥的,俺就问他,他上午给俺的钱哪来的?他才说是最近打猎挣得,他二叔看着他脸色不对,又问了他,他才说是逮那野猪的时候,让它给撅着了。”
闻言刘家人皆是心中一怔。这石朗想是也是很在意这桩婚事的!而刘娇脑海里浮现出那天见到的那个大男孩,那个看到自己抬头慌忙离去的身影,心里想的却是:妈呀!不会好巧不巧的碰上一个恋童癖吧!
“那孩子没事吧?伤哪了?”护犊子的姜氏早在听到石朗拿出银钱只为不委屈自家闺女的时候,就把他当自家人了,现在听到杨氏说他受伤了,不由得一阵心疼。
看到姜氏一脸心疼,杨氏却是乐开了花。这刘家嫂子是个护犊子的,石朗那孩子早早的没了爹娘,往后有姜氏护着的话,也是极好的,也不罔她不顾石朗的意愿,非要过来跟她说石朗受伤的事情啊!嘴上却忙答道“没大事,嫂子!俺这次来,就是想说趁早把这亲定下来。也不枉孩子受这回伤了!”说完看着姜氏面上更是心疼的神情,也替自家侄子开心。
那相姜氏确实是心疼了。沉思了一会对杨氏道“咱两家都认识,咱就不用再相女婿了,弟妹回去让石朗好好休息吧,不用再跑了!弟妹那边挑了日子,换了庚贴,咱摆几桌,这就算亲戚了!”
听了姜氏的话,杨氏也有些意动。毕竟石朗伤得不轻,都发起烧来了。想到这咬咬牙做主应了下来。
看到杨氏点头,姜氏又问“弟妹那你看,俺是把庚贴给你,还是?”
“嫂子,俺跟胖婶说了,十八是个好日子,她那天来取庚贴!”没等姜氏说完,杨氏忙接到。
商量妥当之后,杨氏就起身告辞了,因着石朗受伤,怕忙不开,姜氏也就没留她。
因为石朗受伤,一切从简,换庚贴也很顺利的就完成了,石家看了刘娇的生辰当即决定,在那天去送礼。
八月二十八,刘娇的生辰。这天刚吃了早饭,姜氏和刘成就坐在堂屋门口眼巴巴的望着路口。没多一会,就见一行人抬着两架大食盒,吹吹打打、浩浩荡荡的向这边走来。
一直到了刘家门口才停下,寒暄了一阵,石家二叔作为长辈,自怀里掏出二十两的银钱交到姜氏手上,并说这是石朗给的彩礼钱。这一举动无异于一个惊雷,震的在场的人如炸开了锅。毕竟在这里谁家有个二十两都是有钱的了,更何况只是拿出来定亲的彩礼钱。
“看不出来这石家的小子还是个有钱的啊!”
“哪里呀!前几天我还听他婶子骂呢,好像是说小石头的亲娘走的时候,什么都带走了,啥都没留!”
“这我也听说了,还说石朗是为了在订亲之前多挣点钱,才去的山里,一呆就是好些天,回来的时候满身是伤啊!”
“真的假的啊?那石朗可真是看中这桩亲的啊!”
“这刘家的丫头可真是有福的!”
“就是,我就说石朗是个不错的!跟了他不亏啊!”
“是啊!石朗有钱,刘家有地,这刘家再富起来容易的很啊!”
“是啊是啊!这些年刘嫂子终于是熬出来了啊!”
“往后,好日子多着呢!”
看着周围艳羡的目光和话语,姜氏不由得红了眼眶。自从刘根死后,自己从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贵妇人,到为了养活孩子不得不起早贪黑的普通妇人,心里的落差,实在是太大了,有多少人曾因为这个落差嘲笑、挖苦、看不起她,她都数不清楚了。因为没做过,做不好,别人做一遍的,她要重复的做好几遍,尝遍了酸甜苦辣,看遍了人生百态,可谓是吃尽了苦头。这一次真的又让她体会到了让人正眼看待的感觉。
看到姜氏红了的眼眶,石家二叔石亮不由得暗叹一声:也是个可怜的!又想起自家婆娘算计人家的事,不由得暗骂她不懂事。虽说也是为了石朗他们好,但是也不能为了让姜氏多疼惜石朗,就怀着心思把石朗受伤的事情跟人家说啊,毕竟咱娶的是人家姑娘,当然有地是更好的,那样石朗就不用老是往山里跑了。看这次为了多打点多存点钱,受的那一身的伤,虽然说都不是啥大伤,但是搁不住它多啊!一烧烧了好几天才退了,真真是让人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