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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长可真不一般。”杨耕看着司马頔挂在腰间的佩玉,有些欣羡。再一次确定了这位君长果真不简单,至少在皇帝眼中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司马頔放下竹简看着杨耕,“何为不一般?”
“便如君长一般?”
“我?”司马頔轻笑,“不过大众中一员,若说不一般朝堂上上大夫九卿乃至大将军丞相谁人不是比我更不一般?”
杨耕思索着,那些王公大臣确实风光无比,只是他还是觉得眼前这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的人更加独特。
司马頔看着杨耕,上下打量了一番,“便说汝,难道就不是特殊的?”
“不也是得到主上特别的赏识?”
“我?”杨耕有些慌张一时间竟是磕绊起来。
司马頔笑意轻盈拿起今日需要的书简,拍拍杨耕的肩膀率先走开了。
大概司马頔与那些王公大臣最大的不同就是他那双永远澄澈神采奕奕的眸子还有那肆意的态度吧,在这个麻木虚伪的时代总是显得那么与众不同。
晚间的时候司马頔本是约好了的陪着妻子去拜见东方良,只是,面对着排场非常的车马,看来先前的计划是不能成行了。
小奴躬身在司马頔面前笑意盈盈,“主公邀君长参加晚宴。”
看这阵势,与其说是邀请,其实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机会,再说,自己总不能再得罪一个太常..
“便帮我转告给夫人,今日,看来是不能去了。”看着瞬也不瞬盯着自己的奴仆,司马頔苦笑,给等待自己的家仆交代好才跟随着迎接的小奴上了太常的车马。
此番也不知是结交赏景的乐会还是笑里藏刀的鸿门之宴呐!司马頔抚平衣衫,虽然面未改色可是心中早已十八道弯。即使江德官拜太常自己功不可没,可是毕竟无人知晓,他也断不可能殷勤相谢。
太常江德,早在先皇时期就封了侯,如今又位居九卿,果真风光无限,他那个府邸也不是自己一个小小宅院可以相比的。富贵些的人物子弟都是游鹰走犬,而江德之府刚刚入门便可看见前院之中几只神态优雅的鹤。
竹子与鹤在院中相得益彰,再配着考究的雕花,错落有致的布局,果真雅兴不小。
进门后在奴仆的援引下才得以穿过回廊走到正厅见到正在细细品酒赏曲的主人。
江德一身做工考究纹饰精美的直身襜褕,发冠玉饰,腰间也是流云佩玉雕工丝毫不逊于司马頔这个御赐的玉佩。
见到司马頔,江德起身相迎,弄得司马頔是诚惶诚恐。
“己身拜见太常君长。”
“诶,司马先生,快快入座。”说着还招呼着婢子准备软塌新茶。
“听闻先生日前大婚,江德未能前去道贺,现下邀请先生赴宴相贺,先生莫要怪江德唐突。”
司马頔直起身子相拜,“君长说笑,如此倒是頔受宠若惊!”
江德与魏不害是一般的年纪,说话倒谦逊的像个晚辈,只是与先前的做派相比,总是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说是晚宴却只是邀请了司马頔一人,不过这菜色却很考究,席间还有琴曲的表演,如此种种倒也配得晚宴二字。
这第一曲便是娉婷美人弹奏的琴曲,其音轻快有琅琅雪竹之音,其韵绵长有柔柔惠风之美,其妙正合这冰消雪融草木复苏之景。
“我得幸与司马公有过几面之缘,有一次便也是在如此这般的宴会之上,江德粗鄙,许久才知司马公对琴曲才算行家里手别有一番品味。”
“所以,君长这第一曲便挑选了先考最钟意的一曲?”司马頔抬头眼带笑意看着江德,这个曲子他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
“宋子有言,‘引商刻羽,杂以流徵,其曲弥,其和弥寡’此番品味不是常人所能及的,只可惜数年之后江德才能体味一二,终是差司马公良多..”
司马頔浅笑,“先考也是喜欢这曲中弥散的清洁复苏之音,阳春者乍听虽少古琴曲的沉郁自多了几分别样的精彩,人活着,总要有些希望不是么?”
江德也报之以浅笑,举杯相敬,“先生说的极妙,人活着总要有些希望。”
此后又有几支琴曲,江德选曲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曲曲都是抓着司马頔的心而去,这个是司马公所弹奏,那个又是司马公赠与友人,看来为了此番晚宴他也下了不少功夫,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如此多“有渊源”的曲调。
“君长?”司马頔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个笑意盈盈的君长,更加摸不透他的心思,“可否容己身斗胆问一句。”
“先生请讲啊,德一定知无不言。”
司马頔踌躇着才问出口,“君长此番邀己身来,品酒听曲赏美景,不知所为何事啊?”
司马頔全身的神经都紧绷着,等待着江德答话,谁知江德只是摇头大笑了几声,“一定都要有个理由么?凡事活得糊涂不好?”
“君长恕頔鲁莽,偏偏是一个想透彻的人!”颦住眉头,司马頔定定看着眼前人,仿佛如此就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若说理由,自然是有,不过无需多言,只我二人心中明了就好!”
司马頔心下一惊,到嘴中的美酒也没了滋味,只是强撞出一派镇定的神色,轻笑,“这话,己身就更加不明白了。”
“君为太常,而仆不过君长的属官,要是相请也应该是己身邀请,君长不要嫌弃寒舍简陋才是,君长这般不是黑白颠倒了么?”
“若说助力,那便更说不通了,己身也是到职不过几个月,断没有太大贡献,如此己身还要举杯向君长陪个不是,晚辈愚钝将来还需要君长多多照应。”
江德听着,嘴角笑意未减,“糊涂或者明白不过一念之间,便要看先生怎么想了。”
长叹一声大有作罢的架势,江德也执起酒杯敬向司马頔,“方才才是德真的唐突,也别无深意,不过一朝共事,职责来往良多,还要咱们互相担待,先生年轻有为,德又一直敬慕司马公特想结交而已。”
司马頔执起酒杯自然是一饮而尽,只是心下发苦,好个江德竟然诈他!
最后菜过五味,酒酣耳熟之时,江德兴致高昂起来还特别起身邀请司马頔与他相舞,司马頔正心中懊恼被江德给诈了,整个酒局一直也是小心翼翼,丝毫不敢怠慢了江德将他得罪,如此人物只有沉静时好好做个计较。
司马頔显出一副受宠若惊言听计从的姿态,也离席与江德以舞相属,怨不得前人都说,“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这喝多了感情最直接的宣泄就是手脚并用的舞蹈。幸好当初自己还有几分兴致与长兄学了这舞,否则今日无面是小莽撞得罪了江德可就麻烦了!
司马頔离开之时还是江德特别吩咐的奴仆相送,有两个婢子搀扶着已显醉态的司马頔,侍候左右。临行前还不忘依依不舍的拉着手惜别。
送别马车回到院中,江德并未回正堂却只是遁于黑暗之中,旁侧东厢,不似其他屋院的典雅,只是薪柴堆积,屋中一人,睁着一双眼睛盯着开门的人。
“太常,太常君长。”
“我知道汝是魏不害的眼目,只是如今,汝要成为我可用的眼目!”
“我也别无要求,只要还做好汝先前做的就好,不管彼说什么做什么都相报过来!”
“唯,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