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吴敏昊的调查开展的异常困难,一个6岁的孩子本来就不会在世上留下多少生活轨迹,一个穷人家的6岁小孩更不会得到多少世人的关注,一个死了十年的6岁小孩大概已经找不到他曾经生活过的轨迹了,除了深爱他的人,没人会记得他,可惜这个唯一深爱他的人也死了。我连他在哪个幼儿园上的学都查不出来,更别说他曾经有过什么样的朋友。但也许王若尘还记得他,毕竟他们年纪相仿,吴秀娟那个时候还是他们家的保姆。我决定再去找王若尘,尽管一想起之前种种和她的遭遇我就感到头大,但还是得硬着头皮再去找她一次,就算这个聪明敏感冷漠的女孩口风紧,但我也总能从她的表情看出点东西来。
王若尘还在医院住着,虽然医生说她没什么大碍了,但她似乎不打算出院,也许对她来说家还不如医院,突然间父母双亡,还都是被谋杀的,这对一个16岁的女孩来说太沉重了。我进去的时候,她仍然在看书,依旧是《白夜行》。
还是《白夜行》,为什么总是《白夜行》呢?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我的头脑,莫非……这不可能,小说只是小说,现实中是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想起了上次她说的话,“这世上有很多唐泽雪惠,却没有几个桐原亮司,有勇气的人不多。”这句话一定不只是单纯对作品的感慨,但这句话也表明了她心迹,为了保险起见,我想过后还是对她做一个不在场证明调查,但现在我还有另一个想法,也许吴敏昊是男版唐泽雪惠,而王若尘却不是女版桐原亮司,桐原亮司是宁愿自己死也要护唐泽雪惠周全的。
于是,我简单打招呼后,就开门见山问道:“你认识吴敏昊吗?”果然,我话音刚落,她的表情就非常震惊,一时间还愣住了,在心里默默藏了那么多年的名字突然间就这样被人说出来,换做我可能会更加震惊,但我不是好人,我又补了一刀:“他妈妈以前是你们家保姆,我们已经调查过了你们小时候是好朋友,你知不知道他是因为被你爸爸**了才离开你们家的,回家乡不久后他就死了,自杀的!”我故意这么说,是想激起她更激烈的情感,这样我才能有更多的线索。
听完我的话,她的脸突然变得非常苍白,手上的书滑落在地,右手按着床沿,左手扯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气,呼吸困难,连眼睛都翻白了,比上次王彩云去世的时候情况更严重!我连忙让在外等候的医生进来抢救。
没过一会儿,周睿阳他们就赶来了,周睿阳对我大吼道:“你上次怎么跟我保证的?又犯这样的事情!从今天开始你不要在我的重案组待了!”我看他那样一点都不理解我,我也火了:“走就走!我没觉得我做错了什么,王若尘明明是个知**,我多次跟你提议按照正常程序传唤询问,你却一直不答应,老说一个小女孩能懂什么!我今天就想让你知道她懂得比你想象的多了!”
“你不知道她有心脏病吗?万一有什么事情,谁来担待?你能不能有点集体意识?”
我冷笑了一声道:“说白了,你不就怕你的乌纱帽吗?那王若尘根本就不是心脏病,只不过是心理障碍罢了!她要是有什么事情,我梁夏一个人担着,绝不会连累到你周睿阳!”
我们俩正吵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医生出来了道:“梁警察,病人叫你进去一趟。”
我走进抢救室的时候,听到身后周睿阳还在问医生王若尘有没有大碍,医生说没什么事,我也松了口气,虽然刚才跟周睿阳吵得时候,中气十足,信心满满的,但还是有点后怕,万一我判断失误,王若尘要是出了什么事,那我恐怕以后都要在良心的谴责中度日了。
王若尘看到我进来,摘下氧气罩,坐起来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哪一句?”
“吴敏昊死了这一句。”
我点点头。
那煞那间我看到王若尘的眼里满满的都是痛楚,难以置信,继而心如死灰,但她什么都没说,她爬了起来,走下床。
“你要去哪里?”我问道。
“回家。”
我猜测一定是王彩云隐瞒了吴敏昊的死讯,现在她需要慢慢消化这件事情,需要冷静。但我相信,过几天她一定会主动找我的。
和周睿阳不愉快的吵了一顿后,我好多天都待在档案室,鸟都不鸟他,心里还是超级不爽。
三天后,周睿阳走进档案室,半天没说话,我也故意装不知道,继续玩游戏,当然,这游戏是上级批准可以玩的,据说可以锻炼警察的观察能力。
又过了会,他终于开口了:“王若尘了,说是要见你,有情况要反映,但只想和你说。”
我本想噎他一句,你大爷的,不是让我滚出重案组了吗?但想想还是算了,还是下次想别的方法玩死他!
三天没见,王若尘又消瘦了不少,双目都没有光泽了,脸上带着茫然和伤痛,一点傲气也看不见了。
“你说的对。”她一见到我就这么说道,“我的确不是心脏病只是心理障碍,昊昊确实是我小时候最好的朋友。娟姨在我们家当保姆的时候,我就经常跟他玩,但这一切都让蔡建业那个魔鬼给毁了。那天傍晚,我妈公司有事就接我接的比较晚,我和我妈回家时正好就撞上,他把昊昊给……床单上都是血,昊昊已经晕过去了……”说到这,王若尘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了,我还从没见她哭过,一时间心里也不是滋味,我给她抽了张面巾纸,并倒了杯温水安慰她慢慢说。过了会儿,她慢慢平静了继续说:“我妈立马把昊昊送到医院,还准备报警。但是那畜生……那畜生,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绑架了我,对我妈说,‘你要敢报警我就杀了她,反正她不是我的孩子。’这一点想必你们也知道了,我的亲生父亲叫蔡建国不是蔡建业。”我点点头表示知道。
“他把我关起来了威胁我妈妈帮他摆平这件事。我妈没办法只好答应了。之后,我只知道这件事情确实被我妈摆平了,蔡建业也被赶出我们家。也因为这件事情我被吓得有了严重的心理障碍,情绪一激动就会像得了心脏病一样,很长时间都没法正常生活。我妈把我带到欧洲治疗了两年才慢慢好了起来。好了后,我想去看看昊昊,我妈却骗我说昊昊回老家了,而且他们家恨死我们家了,我去看他只会让他更难堪,只会让他想起那件可怕的事情。”
“除了这件事,你还知不知道你妈和蔡建业有没有共同和别人结仇?”
“没了。其实我妈死的时候,我就有在猜想是不是昊昊和娟姨。如果是昊昊长大了想复仇,那我也无话可说,他就是想要我的命,我也得给。”
“应该不是他们,吴秀娟也死了!”我说道。
“什么?怎么会……娟姨是怎么死的?”我又给王若尘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车祸。”
王若尘回去的时候,我看着她一个人走出警局,孤零零的背影让人格外心酸。
“怎么样了?”我一出来,周睿阳就追问,我把笔录甩给他。
“还在生气?”他一边看笔录一边试探着问,“好了,我道歉,不要像个小孩一样。”
“靠,你才像小孩,你们全家都像小孩!”丢下这么一句后,我就在众人惊愕的眼光下,大摇大摆回档案室了。后来我才知道,别人的惊愕不仅仅是因为我顶了周睿阳,还因为周睿阳的老爸就是警察厅厅长,不过,那又怎么样,在我梁夏这,只有我喜欢的人和我不喜欢的人两种,其他东西在我这都是浮云。
周末,局里有一个业务赛,体能对抗,我本来从来不参加这种比赛的,因为觉得无聊,不是,我说大话,放眼整个X市警界,没几个是我的对手。我十二岁那年就获得了全国散打比赛青少年组冠军,患病那几年,我都是靠着练散打,消耗体力,帮助睡眠的。但听说周睿阳会参加后,我就改变主意了,我一定要揍得他认不清ABC!
比赛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周睿阳靠他那泰拳都把张大宁打趴了,眼看就要傲视群雄了,后勤队队长胖大海(后勤队长姓海,又胖嘟嘟的,我就给他起了个绰号)吹着哨子,激动的喊道:“重案组周队连胜五场!还有没有人上来挑战?没人的话,5千块奖金就是他的了!”
“我。”我站了起来,走到擂台前。
胖大海一看是我,道:“梁夏,别闹,乖乖坐回去,张大宁都趴了,你这一上来怕是花容月貌都要不保了!”
底下一片哄笑声,有人说道:“早就听扫黄组的同事说了,小梁才是真正的警队霸王花,海队长你就让我们看看霸王花的实力吧!”话音刚落,又有很多人起哄追随,胖大海一看这不比场面都控制不住了,对周睿阳说:“下手轻点啊,别打脸,重案组就这么一朵花,打残了可就没了。”又是满场笑声,我看到周睿阳的嘴角也有了笑意,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他立马收起笑意,对我做出一个请的动作,他一定认为我只想出出气。也对我是想出气。
上了台,我往下一看,大家都是带着戏谑的笑意看的,马上就要动手了,有人喊道:“我们来下注好不,我出50块赌周队赢!”我一看说话的是扫黄组组长。丫的,帮过这货那么多忙还敢这么不厚道。“有没有人跟啊?”他又吼道。“喂喂喂,身为警察怎么能公开赌博,”胖大海说道,随即又补了一句特让人吐血,“我出50块赌梁夏赢!小梁好好表现啊,后勤队绝对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