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宁追踪了手机号码,是一次性手机卡打出的,没法定位跟踪,只能确定罗国丰是藏在X市的某个地方。但是X市这么大,要找一个人简直就是大海捞针,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一边和罗国丰的朋友家人联系看有没有线索,一边等待……等待别人发现他的尸体。罗国丰的家人都在外省,要联系上还得费一番功夫,而他本人在X市几乎没有朋友,敌人倒是树了很多,大抵和他极端的工作方式有关吧。
联系上罗国丰老家的派出所,让他们帮忙通知罗国丰的家人积极配合我们的调查,但是传来的消息却让我们非常震撼。罗国丰在老家只有他妈妈一个亲人,他19岁那年,他妈妈上山采药材贩卖,结果碰上泥石流被砸成植物人,现在还一直住在医院,他每个月都要支付一笔不菲的医药费,村里的人都劝他放弃,但是和他说过这样的话的人都会被他打骂一顿。罗国丰妈妈所在的医院的院长说罗国丰这些年往他妈妈的医疗账户上存了很多钱,大概有一百多万,我想这应该是他这么多年所有的积蓄了,罗国丰特地跟医院交代了,有一天如果自己出了什么不测,也一定要继续治疗他妈妈。人真的是一种非常难以看清楚的物种,所有的人都觉得可恨的人,也许背后隐藏着一份不为人知的的善良和真情;所有的人都觉得好的人,也许背后干尽肮脏的事情。
罗国丰最后一笔打到医院的款项是两天前打的,从国金银行滨北支行打出的。我们来到国金银行滨北支行调看了柜台监控录像,18号早上九点三分,罗国丰是有出现在柜台汇款到医院。我们对当时值班的柜员周彩婷进行了询问。
“对这个客人你有没有印象?”我拿着罗国丰的照片问道。周睿阳和张大宁去追踪棒球帽男的案子,罗国丰这边由我和孙立和跟进。
“没有特别的印象,我每天都要为好几百个客户办业务,不特殊的我基本上没什么印象。”
周彩婷答道,这样的回答也属正常。
“你为他办理业务的时候,他有没有特殊的情绪,比如特别焦虑、紧张或是害怕,或是在躲避着什么人。”
“应该没有吧,我给他办过业务,但是我脑子里记不太清他的话,说明他和大部分来办业务的普通客户一样,没有特殊的情绪。”
如果是这样的话,说明罗国丰是在一种比较轻松的心态下来汇款的,他根本就没有料到自己可能被人盯上了,而且从监控录像上看,他出门连帽子都没带,一点掩饰都不做,他一定是觉得自己处在很安全的状态下。
“哪些人可以接触到你们银行的客户信息?”孙立和问道。
“我们银行非常重视客户信息的保密工作,是不轻易泄露客户的信息的。”周彩婷答道,就像是在答记者问,一般问道这种敏感性的问题,回答又很官方的话,大多都是有问题的,他们一定都接受过内部培训,统一了回答口径。
“我们又不是记者,不要拿这种回答来敷衍我们。”孙立和严肃说道,他平常就不苟言笑,所以一严肃就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感觉,格外吓人,周彩婷被吓得都有点傻眼了,愣在那里半晌没说话,看这反应能力应该是刚毕业参加工作没多久的,还是别为难她了。
“叫你们支行长来一下吧。”我说道。
“好好。”周彩婷如获大赦一样满口答应着。
没过一会儿,国金银行滨北支行的支行长就来了,是个四十多岁的女性,一身职业套装看起来非常精明专业,脸上画着淡妆,身材保持的还行。
“今天工作比较忙,没有早点来接待各位真是很抱歉。这小周啊,刚参加工作不久,还需要多历练,一点小事就给吓成这样,给你们添麻烦了。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在我职权范围内我一定详细作答。”这番话说的,一听就知道是职场老油条了,不卑不亢,不说自己有问题也不说我们有问题,四两拨千斤,一下子就转移了本来对他们不利的问题焦点。
“不麻烦,你们如实作答就行。”我说道。
“那当然,您请问。”
“我们想了解下哪些人可以接触到你们银行的客户信息?”
“这个就要分很多种情况了,根据客户的信用等级不一样,能了解他们信息的人就不一样。如果信用等级比较差的话,支行的风控主管,财务主管,信息安全主管、支行长、负责的客户经理都能了解,总行那边的领导也是可以随时了解的。如果信用等级好的话,支行这边只有风控主管和支行长可以了解,总行那边的领导拥有绝对的信息知情权。”这么多人都可以随意查看客户的信息,还有什么隐私可言。这就是号称客户信息保密工作标准采用欧洲模式的国金银行,不知道客户要是知道了还敢在这办理业务吗?国金银行之所以能在几大国有银行和老牌民营银行的重重包围下异军突起,打的就是安全保密牌,这还是张宗泽上任后实行的。我看过张宗泽发表的一些论文,他在金融信息安全方面的研究确实造诣颇深,但是在具体的执行中变成这样一种情况不知道是有意为之还是能力有限无法力挽狂澜?
“那罗国丰算是哪一种情况?哪些人可以了解到他的信息?”
“这个客户信用记录一直比较好,只有我和风控主管还有总行那边的人可以查看他的信息。”
“那你们最近有查看过他的信息吗?”
“一般来说我们虽然有权限但是也不能随意查看客户的信息,这个客户据我所知支行这边是没有人查看过的,但是总行那边就不清楚了,按常理来说总行的人也不会没事去看一个普通客户的信息。”
“有没有人看过要去哪里核实?”
“这个恐怕要报批总行信息安全官才可以,你们也知道我们国金银行就是因为在处理客户信息方面非常严谨所以才能在竞争对手如牛毛的市场中生存下来。”
又跟我打官腔,这要是按程序走还不知道要扯多少皮才能拿到我们想要的信息,权衡了下,为了多争取点时间早点找到罗国丰还是直接联系张宗泽吧。
张宗泽很爽快的就答应我们要积极配合,让总行的信息安全官给我们查询结果。这一次见到他,感觉他起色稍微好点了,没有前两天那么萎靡苍白。
查询的结果是没有,也就是说罗国丰出现在国金银行滨北支行的信息不是在银行这边暴露的,但是罗国丰妈妈的医疗账户也只有我们查询过,可能嫌疑人不是在这边掌握到罗国丰的信息吧。为了以防万一,我们拿了一份拷贝数据回去让张大宁再给分析下。
这一边我们拿到了银行外围的监控录像,罗国丰出了银行就坐上了一部车牌号为65492的出租车。我们找到了当时的值班司机,据他说这个客人比较怪,让他在城里乱绕了很久,才停下,下车的地方离滨北支行又非常近,走路二十多分钟就到了。
“那位客人在哪里下车的?”我问道。
“就在那学生街。”那里确实离滨北支行很近,而且人流量非常大,很适合隐蔽,莫非罗国丰的藏身处就在学生街的某处?
我们立马拿了罗国丰的照片贴在学生街,希望有人能帮我们找到罗国丰。我这边照片刚贴上,就有一个老太太在那说:“这不是小张吗?怎么变成什么罗国丰了?”
一听这话,我的小心肝一阵激动,终于要找到了人!这个案子办得太诡异了,涉案人员不是身份未知就是神秘失踪联系不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一直找不到突破口。
“奶奶你认识他啊?”我问道,心情难掩激动。
“是啊,我把我的一套房子租给他住了。”
“你最近有看到他吗?”
“没有,我又没住他附近,这老胳膊老腿的走动也不方便。”
“那你能带我们去他住的地方看一下吗?”
“可以,这小张不会是做了什么坏事藏起来的吧?要不然你们警方干吗要找他?那我岂不是窝藏罪犯了?”这老太太还挺有趣。
“不知情就没事。我们找他倒也不是因为他犯事,而是担心他出什么事。”
“那就好。哎,不对啊,他会出什么事?他不会死在我的房子里吧?那我的房子岂不是变成凶宅了?那怎么行呢?”老太太一听罗国丰可能会出事,就开始瞎激动了,真是不该说那么多,不过她所担心的,目前也是我们所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