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两侧屋宇鳞次栉比,分列着茶楼、酒肆、以及各类绸缎玉石的店铺,叫卖声不绝于耳。
这一段路走起来还是颇为困难,原本为了更熟悉周围的环境,她决定不乘车马而和禅衣一起走这段路,现在看来这个决定给自己带来了更大的麻烦。
白衣少年长相俊逸,笑意柔和,而与他同行的黑衣少年面庞白净,眸光澄澈非常,这少年虽然一袭黑衣,却给人一种洁净剔透的感觉。
黑白两色站在一起给人极大的视觉冲击,让周围的人想不注意到都不行。在周围人的侧面下,墨玉不由得暗骂自己的记性,既然是和禅衣一起出来,就应该
乖乖穿文士服,穿什么黑衣来装深沉。
“我们到前面的酒楼歇息片刻吧。”顺着禅衣的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前方不远处有一处酒楼。
两人来到楼上雅座,点上一壶茶,此时楼上的已经有不少人,环境说不上嘈杂却也不清净。
“还有多远?”墨玉刚刚喘上一口气,想想接下来的路程又不由心烦,对面的禅衣仍旧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正低头小心的给杯子加水。
禅衣相貌出众,但最引人注意的却不是他的容貌,而是那双时时含着笑意的眼眸,只轻轻一眨便泛出如水的温柔,这大约就是世人口中的“桃花眼”?他的举止却恰当得宜,行事风度翩翩,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果然,周围已经有不少人侧目向他们看来。
看到这样的情节,她又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
“子瑜在为何事烦扰?”说着,禅衣将倒好的一杯茶推向对面的墨玉,抬头笑意吟吟的看着她。
“我觉得周围的人都有些怕我们?”
禅衣微微皱眉,“怎么说?”虽然朝中有不少人怕他,可周围的人应该不知道他的身份。
墨玉看了看杯子,抬头对他神秘一笑,“你看我们今日一黑一白,像不像是传说中的黑白双煞?”
闻言,禅衣也笑了起来,但随即想到她大约是不自在,“我倒没有想到这一点。大夏民风开放,子瑜不必过于介怀,这样反而扰了兴致,如果不怕麻烦,可以修饰掩盖一番。”
她倒是想用修容膏,刚开始是不知道怎么清洗,而后来却实在是技拙,不知是不是缺少了什么,尝试了几次效果都不好,涂完后整张脸一块暗一块亮,很不堪入目。
“禅衣你是……”墨玉正准备开口问他怎么在围观下做到不动如山,却突然发现他的目光直直看向自己身后。
与此同时,一个极为爽朗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禅衣大人也在这。”
循声回望,一行四五个人正向这个方向行来,为首的那人一袭暗红绣花锦袍很是惹眼,此人浓眉大眼,笑容明朗。
不是旁人——正是在风月楼有过一面之缘的燕国太子卫拓。
打探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向这个方向投来,卫拓身旁的异域男子迅速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那人身着一袭宽大的文士服,五官深邃立体,乌黑的头发自然散落肩头,额间勒着镶有蓝宝石的抹额,宝石的荧光和他深邃的蓝眼相应,散发出神秘的气息。
墨玉随着禅衣起身,卫拓先是对着禅衣点了点头,接着扭头看向墨玉,仔细打量她一番后,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墨少卿也在。”
禅衣道:“卫公子是来逛街市?”
“是我几个部下一定要见识见识安邑的繁华,”说着,他一撩长袍跪坐在墨玉身旁,见状,墨玉和禅衣也随即入位。
异国男子不声不响地绕到另一侧入座,卫拓微微偏头看着站着的几人:“你们既然想看就自己去逛,我要在这里休息片刻,”说着,看了一眼禅衣:“禅衣大人应该不介意吧?”
禅衣微微一笑,“欢迎之至。”
见此情景,那几人点头称是后便转身离开。
“这位是?”看着身侧的异国男子,禅衣开口询问。
卫拓又露出在墨玉看来有些欠扁的笑容,“他是我朋友,你们只叫他冒顿即可。”
闻言,墨玉看了看对面的人,却见他微微偏头,深蓝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目光中带着浓浓的……探究?
不动声色的扭头,耳边传来爽朗的招呼:“小儿,再上一壶茶。”
“好嘞,马上就来。”
卫拓左右环顾一圈,见禅衣正在低头倒茶,便转而看向墨玉道:“墨少卿上次的事情办的还顺利吗?”
那道灼灼再次从一旁投射而来,墨玉微微一笑道:“多劳卫公子惦念,已经办好了。”
“哈哈,我想也是,如若不然以太傅的性格,我应该不会再见到墨少卿。”
听他的语气,楚涅像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角色。
“卫公子言重了。”墨玉说着瞥了一眼对面的禅衣,却见他低眉敛目一副置若罔闻的模样。
“禅衣可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够进宫面见大王?”
闻言,禅衣放下拿在手中的杯子笑道:“实在抱歉,这件事我也不清楚,但应该就是这几日,难得来一次,卫公子何不乘此机会四处看看?”
“唉!每日在这待着也实在无聊。这些日子,我已经把安邑最好的地方都逛了一遍,”说着看了墨玉一眼,“父王前日休书催促我回去,如果二位见到太傅大人请替我打探一下。”
禅衣当即答道:“那是自然,卫公子且放宽心,我今天刚收到消息,赵国田将军要来安邑,待我明日禀报先生时就替你上述。”
赵国的人要来?墨玉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她知道赵国和燕国这次为了一座铜矿山起了争执,也猜到燕国的献舞多半是为了这事,却没想到赵国能这么快得到消息赶来?
果然,听完禅衣的话,卫拓突然脸色一变,一侧的冒顿也面露异色,两人对视一眼,卫拓转而改口:“既然田将军要来,那我的事可再往后拖一拖,倒也不急于这一时。”
禅衣闻言抬眸微笑,“也好,那就依卫公子所言。”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卫拓有些心不在焉,喝了几口茶后,二人便找个理由便离开了。
“赵国田将军要来了?”待二人走后,墨玉便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大约还要过几日,”禅衣的笑容有些狡黠,“我们的时间还算充沛。”
不久,禅衣和墨玉也走出了酒楼,此时临近当午,街上行人稀稀落落,走起来很快。
两人来到一处看起来有些破落的街市,相较于刚才的繁华,这里像是荒废许久。仔细一打量,这条街道贩卖的物品很奇特,花鸟玉石、长剑骏马还有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换而言之,这条街道上贩卖的东西都不是生活的必需品,因此这门可罗雀的现象也就不足为奇。
“你说的那个人这里?”
“没错,你随我来。”
跟随者禅衣的脚步,两人来到一间茶楼,那小二见到他们立刻殷勤地迎上去,“二位公子,楼上请。”
临窗而坐,看着桌上摆满各式各样的精巧点心,墨玉有些摸不着头脑,“我们不是要去见一个人吗?”
禅衣看了一眼窗外,又扭过头道:“这里的点心很不错,我们今天想见的这人就必须要等,可能会很久,你先吃些食物,我再把他的事告诉你。”
“什么事。”墨玉也不作态,用木筷夹起一块白糕,临近中午她的确是有些饿了,
“其实先生让我带你见的是赵国留在安邑的质子——姜时行,这次准备用他作为和赵国谈判的筹码,只是——”说道这里他微微皱眉,“世人都知道姜时行不甚聪敏,我怀疑田将军是否愿意放弃铜矿就为了换一这么个人。”
一番话听下来,墨玉虽然大概明白楚涅想做什么,却还是不清楚这其中的逻辑。
在禅衣的描述下,墨玉终于理出了一些头绪,昔年赵后去世时产下姜时行,可惜此儿天生痴傻,现在赵候重病,而赵王却闭口不提迎回太子姜时行之事,现在赵宫内谣传赵王要废嫡立二公子姜季为储。
“为了这次铜矿,赵国派来国内首屈一指的田振将军,如果能说服他,那么就能拿下一半的铜矿山。”
墨玉问:“可你不是说田将军不会为了一个痴傻的公子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这是我的猜测,”禅衣的眼中有隐隐的疑虑,“不过,先生说只要姜时行愿意回赵国,田将军那边不会有问题,因此我们真正的目的是要说服他回去。”
“说服他?难道他不愿意回去?”
禅衣微微摇头,“倒也并非如此,待你看到他就知道了。”
这一日,等了很久,直到日薄西山,姜时行还是没有出现,二人只得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