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应了几天之后,感觉我也不像刚来那几天似的那么焦头烂额了。偶尔闲暇时间还可以在宾馆眺望一下远方,也可以到处逛街购物,当然也没忘记到处搜罗一下有特色的小玩意儿,希望能给我那些“小伙伴”们带回去些有意思的东西。
在一个没有安排培训课程的午后,我坐上了轮渡,到了面对那个屹立着郑成功塑像的鼓浪屿,好在今天是工作日,岛上相对没有那么拥挤,这里有好多卖纪念品、饮品、甜点的地方。
我难得能享受这份闲情逸致,于是随便找了一家小店坐在了,手里捧着杯热乎乎的奶茶。我早已习惯了一个人常年在外的清净,无人打扰,也无人打断我这孤苦的心境。所以我愿意一个人,也害怕一个人。
一对情侣走进了小店,接着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把我从深深的思绪之中拉回了现实。
在看清来人是谁之后,我就轻轻地笑了出来。我笑是因为感慨这世界太小,就连交际面不广的我,到哪儿都能遇到熟人。这人的出现很出乎我的意料,他就是郑剑。身边还依偎着一个妖娆的女子。这个店面不大,如果郑剑看不到我那才叫奇怪。
郑剑看见了我,也是一脸的惊讶。他从他们的座位站起来,自己一个人坐到了我的旁边。同时我看见那个妖娆的女子坐在原处,对我投来了挑衅的目光,但我淡然一笑,没有理会。
郑剑看着我,用一种带有歉意的眼神,对我说:“你最近还好吗?”
“还是老样子,能有什么不好的?”我微笑着。
“对不起。”郑剑用一种几乎听不到的微弱语调。
“没关系。”我说的很官方。
这时郑剑又小声地问了我句:“你没换手机号码吧?”
“没有。”我回答。
然后他才恢复正常的音调,对我说:“我带女朋友来鼓浪屿玩,等回头老朋友们都有空了,咱们再联系联系,找个地方聚聚。”
“好啊。为什么不介绍一下你的女朋友给我认识呢?这么慢待朋友?”我陪他演着戏。
“你看我这记性。”郑剑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冲后面一招手,“琳琳,过来我给你介绍下,我朋友——楚凌。”
妖娆女很不情愿地走过来,看了我一眼,坐了下来,没说话。
“楚凌,这是我女友——琳琳。”他看妖娆女对我很敌意,但也没办法,只好装没看见,继续说。
“你好。”我象征性地说了句,就没在看那个妖娆女,我对没教养的人,实在没兴趣。
郑剑这时赶快坐到了妖娆女的身边,把妖娆女紧紧抱在怀里。
我就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继续喝着我的奶茶。喝完了奶茶,和郑剑打了个招呼,就起身离开了小店。我哼着《Laislabonita》,在岛上悠闲地散着步,发现鼓浪屿上有好多小店都会卖一种很有趣的一种小工艺品,据当卖家说,这种小工艺品叫“风狮爷”,是用来祈福、保平安的。我看它更像是根据中国传说中的一些神兽的样子演变来的。我选了一些色泽丰富却又不明丽刺眼的“风狮爷”买了,顺便买了好多口味各异的小点心,我用这些把我的背包都填满了,才结束了我“疯狂的采购”。这时,我才专心地欣赏了下小岛的风光,当我走到郑成功塑像下,顺着“郑成功”的目光向海的那边看去,忽然想起了余光中的一句诗:而现在,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
而我此刻望着这湾海峡,我在这边,而那边又是什么?
用完晚饭后,我穿戴整齐地坐在宾馆的房间内。因为我知道那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地问我电话号码的事。
果不其然,晚上都10点过了,我的手机铃声不出所料地响起,虽然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我接了起来。
“是楚楚吗?”那边是郑剑的声音。
“是。”我很肯定地回答。
“睡下了吗?”
“没有。你来吧,我去路边等你。”随后我把宾馆的详细地址告诉了他。
“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你?”
“不想找我的话,你不会问电话号码变没变。今天是工作日,你还能在外面闲逛,很有可能来厦门只是为了度假的。如果是度假的话,在这里的停留时间就不会太久,约我见面这件事,当然是择日不如撞日。”我说的很自信。
“楚楚,你还是像我第一次见你时那么睿智,但是为什么和我相处的那段时间,你表现得那么普通?”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你确认我们要一直在电话里说吗?”
“呵呵,当然不是,我现在就动身去找你,我们见面再说。”
我们都挂了电话后,我走出了宾馆,站在路边等候。南方的冬天,路边并不比屋子里冷多少。
没过多久,郑剑就坐着出租车到了宾馆的门前。我们就并排着走在这个厦门的冬夜里。
“楚楚,我应该感谢你上次的救命之恩。”郑剑先开口了。
其实上次我在小树林里阻止戴倩杀他,并不是为了救他,而是我真心讨厌杀人,也不想戴倩因此惹出什么麻烦。看来他当时还是有意识的。至于我和戴倩扔下他跑走后,他怎么得救的,我就不知道了,也不想知道。
虽说救他的是我,但是砸晕他的也是我,我觉得好笑,就随口问了句:“怎么感谢?”
“以身相许如何?”他露出痞痞的笑容,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这种表情。
“你那个女友怎么办呢?”我装出发愁的样子。
“这个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这小子还跟我装上瘾了?我恢复了平时的语气:“你违不违心啊?喜新厌旧也就算了,偏偏新的还不是你自己喜欢的类型,你这是玩哪出?”
“谁说我不喜欢这个新的?”他继续演着。
“你的所爱的类型是这样的。”说着我学着那个妖娆女的样子,做了个妖娆的动作,然后继续说,“别自欺欺人了,你喜欢的是繁花锦簇,不是空谷幽兰。”
“为什么在你当我女友的时候,就没这么聪明,这么伶牙俐齿呢?”他也恢复了平时的语气。
“我什么时候当过你的女友?我怎么不知道呢?”我先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转而马上变得很深沉,自信满满地说,“那时候你在预谋做什么,你自己不会失忆了吧?就因为聪明,发觉了这些,才懂得和你少说话为妙。”
郑剑很惊讶地看着我,然后无奈地耸耸肩:“哎,我太失败了,都没能赢得你一点点的好感。”
“不失败,挺好的,至少那段时间上下班很方便,这点我还是很喜欢的。”我说着,咯咯地笑了起来。
“那现在呢?我现在重新追你还来得及吗?”郑剑小心地试探。
“现在的情况就是真相大白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所以我们之间没必要再伪装什么,不是吗?虽然我不知道戴倩和你之间有什么渊源,也不知道你们的真实身份,但是你要找的人是戴倩,不是我,别再试探我了。”想想那夜我看见郑剑那厉害的身手,我还是不禁打了个寒颤,追我?别是追杀我吧?我最好还是说明白些。
“楚楚,如果我不是这样的特殊身份,我还真希望能追你,哪怕只是真真正正的谈一次恋爱。”他的神情看上去还算真诚。
他说完这句之后,我们都沉默了,远处吹来呼呼的海风,似乎画面又开始不真实起来。
“世上没有如果。”沉默很久,我说出了这句。
“你是个能让人依靠、能给人安全感的女孩,和你在一起让人觉得不踏实,但是同时这也是你的不幸,男人还是喜欢小鸟依人一点的。”郑剑这话说的诚恳。
“谢谢你的据实相告。”我冲他笑了笑。
我就是这样的人,我喜欢别人说实话,哪怕这实话是伤害我的、深深刺痛我的,我也会觉得这样的谈话,美好且浪漫。
话说的也差不多了,他就送我走着回到了我住的宾馆楼下。郑剑临走前对我说:“我就要离开中国了,回到我们组织总部所在的国家,不知以后还能不能相见。”
“会的,地球是圆的。”说完这句话,我转身上了楼。
我回去房间收拾了下,就躺在床上了,我本想给郑剑打个电话,互报个平安什么的,但是想了想他身边的那个妖娆女,只好作罢。
转天一早,我收拾利索后,正要去吃宾馆的自助早餐时,结果出门就遇到了两个人,他们在向我出示了警官证之后,要和配合调查一个案件,那就是——郑剑死了。被人在路上杀死,然后焚尸。
我听到这个消息,非常震惊,昨晚还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具体的细节我是无法得知的,警方也没有告诉我的义务。警察告诉我,郑剑生前的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我的,我很有可能是郑剑生前见的最后一个人。
警察给我做了现场笔录,我如实回答:我是他的一个老友,厦门偶遇,所以就晚上出去散步、聊天、叙叙旧。也没聊了多久,他就走路送我回来了,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当然,之前他和戴倩的那些事迹我并没有说,这种没凭没据的事情,多说无益,而且还有可能给自己和别人找麻烦。
郑剑不是厦门本地人,也没有宾馆的登记记录,我就把在鼓浪屿看见他和妖娆女的事情如实地反应给了警方。
很快地,我的嫌疑就被排除了,因为有宾馆里的工作人员,看见他送我回来,我独自上楼,他独自离开的整个过程,而且之后我也没离开过宾馆。至于后续怎么样,那是警方的事情,我就不得而知了。
就这样,郑剑成了我生命里的一朵浪花,他自己撞在了礁石上,变成了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