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戴倩在这辆小巴的公交总站下了车之后,天就已经黑了,这也不能怨我们,为了给小熊争取足够多的时间,我们在石径寺的附近耽搁了太久。
公交站附近的道路杂乱,卫生状况差,治安存在隐患,这是很多城市的通病。我俩拉着行李走了很久,就为了能找到一家看起来安全性好一点的旅馆。因为对气候的错误估计,我今天穿的外套有些单薄,在车里时也没怎么感觉冷,在外面走了这么久,就体会到彻骨的寒意了。
“今天怎么这么冷?”我冻得瑟瑟发抖,忍不住这样问。
戴倩用手拉拉了我的外套,发现确实有点薄:“楚楚,你今天穿的也太少了吧。来,我的外套比较厚。”说着戴倩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我身上。
“不用了。我又不是娇小姐,再说了,外套给了我,你穿什么?”说着我就取下戴倩的外套想还给她。
“别,没事儿的,你看我里面穿了这么多,而且衣服比你的厚多了。”戴倩挡回了我。
“那也不行啊,这样吧,把我的换给你穿。”说着我脱下了自己的外套,交给了戴倩,然后穿上了戴倩的外衣。
我们用不停地聊天来减少对寒冷天气的注意力。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戴倩,我差点忘了,我在厦门出差的时候,看见郑剑了。”
“哦?”戴倩的语气有些许疑问,但是她的神情暴露了她的真实想法——似乎这也不算什么大事。
“我在鼓浪屿遇到他的时候,他身边还有个很妖艳的女子。”我本来想卖个关子,没想到她对郑剑到了无视的地步,我只好继续说些我认为能引起她兴趣的点。
“你吃醋了?”戴倩一脸不屑。
“去,去,如今爱情已经成了物质的奴隶,就别再让它变成笑话了,OK?吃郑剑的醋?太搞笑了。”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打早就发现了,他以前有点喜欢金艾那种浓妆艳抹型。只是后来,他可能是发现了金艾的性格是干练、大方、并不妖媚的,所以也就不喜欢了,而且那时候他还有任务在身,为了他的目的,他不还曾经想置你于死地吗?”戴倩说的好像很稀松平常的样子。
“可惜他再也不能怎么样了,有时候我在想人生到底是为了什么?”我真没想到他还打过金艾的主意,在我看来这又是一件搞笑的事情。
“你还是小心他为妙。”戴倩一时没能领会到我的意思。
“他死了。”我直接言明。
“什么?”戴倩这回是真的惊讶了,转而又平静了下来,“这是必然的结果,在刀尖上跳舞的人的必然结果。”
“听你的语气,怎么觉得他的死是意料之中的事呢?”我问。
“对,他们这样的人,即使不被敌人杀死,也难保不被自己人杀死。”戴倩语气中不带一丝的感情。
“他们?他和你所做的差不多是一回事吧?”我好奇地问道。
“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戴倩用自嘲的语气。
“你的意思是,他死于内讧?是不是‘大爸爸’干的呢?”我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戴倩很惊愕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大爸爸’?”
“还记得我和金艾被刺伤的那个晚上吗?我告诉过你那晚我遇到过郑剑的啊,那天他对我说只要交出‘钥匙’,大爸爸就会原谅我?你说搞笑不?我都不知道什么是‘大爸爸’,什么是‘钥匙’。”
听到我这些话,戴倩才松了一口气,对我说:“不排除这个可能性,‘电影式’的生活并不令人羡慕吧?死都死得不明不白的。还有以后别再提起‘钥匙’和‘大爸爸’,不然对你不利。”
“我懂!我从没羡慕过那种粗暴野蛮的生活方式,我就希望过很普通的生活,哪怕是在山村里,祖祖辈辈只能面朝黄土背朝天。”
“对,清苦的日子也总比东躲西藏的好。”戴倩说得很诚恳。
“其实我觉得在中国的话,偷偷藏在一个闭塞的山村里,反而不如藏在人流涌动的旅游景点安全。”我试图换个话题缓和一下内心的紧张,也希望能冲淡些弥漫在周围的冷空气。
“为什么?”对于我这种跳跃性思维,戴倩没有不适应,而是顺着我的话反问道。
“因为人多啊,国外堵车,咱们不但堵车,还‘堵人’,一旦被堵在景点,别说找人,连移动都困难。哈哈。”我努力让自己开心起来。
但是戴倩并没有笑,而是淡淡说了句:“那东躲西藏的生活能被称为人生吗?”
我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也只是看了看她。而她只是一味地看着路面,一路前行,我们没再说话。
两个单身女子走在夜路上,怎么听都觉得是个恐怖片的情节。我们就这样默默地走了几条街,没有言语。在这样的一个冷夜,我俩各自描摹着自己的心思、感触。或许正是因为我们自己的痛苦,别人是无法真切体会到的,才只能在某些让人心柔软的时刻,把我们早已无处躲藏的心事悄悄地放出来,勾起我们的眼泪,撕开我们的伤口,然后再让它自愈……
我们正打算在一个路口处拐弯,看看另一条街上有没有合适的旅馆,忽然蹿出一群年轻人,吓了我和戴倩一跳,现在的我俩就像是惊弓之鸟,做出了准备的架势。结果那群年轻人并没有理会我们,而是相互打成一团——原来是打群架的。这些年轻人看起来也就十几岁、二十出头的样子,应该还是上学的年纪。这大晚上的,即使不愿意写作业,也可以有些自己的兴趣爱好,想做古惑仔?恐怕是被心魔蛊惑了的仔吧。不知他们将来回想起来自己现在的行为,会是什么情形。
为什么有的人的青春可以随意浪费,而另一些人的青春,无论怎么珍惜、怎么努力,到头来都是竹篮打水、空梦一场?可是青春又能如何?如果青春是一个一个的梦魇与不公,我宁愿优雅地老去。
在意识到是虚惊了一场之后,我才发觉自己口渴了,这时我看见马路对面有家小超市,就和戴倩说:“你在这里看行李,我口渴了,去对面买点水。”
说着我绕过了那群打架的年轻人,看他们打得这么起劲儿,生怕被伤及无辜。等到了马路对面后,我回头想看看戴倩,却发现被那群年轻人挡住了视线,于是我抓紧时间跑到小超市买了两瓶矿泉水。但正当我拿着两瓶矿泉水,站在路边准备过马路回去的时候,就感觉脑后猛地受到一下重击,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黑就晕过去了。
我隐隐地有了一点点意识,似乎听到有人说话:“就是她吧,终于被我们抢先了,‘曼陀罗’明天才能到,交给他处理吧。”然后我就没撑住,又晕了过去。
当我再有意识的时候,我感觉到自己应该是躺在床上,但是我没敢睁眼,也没敢动,过了一会儿,我听见了开门声。
我听见进来的那些人开腔了,而且听声音很得意的样子:“你看,‘银蛇’还是先被我们抓到了吧,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我想告诉你们的是,你们抓错人了。”一个很有磁性的男人的声音响起,而且这个声音很熟悉,不仅现实中我和他认识,连梦里我都见过他。没错,虽然我连眼都没有睁开,但是我敢肯定这声音就是易雪峰的。
刚听见这个声音的时候,我也是非常的惊讶,但是身处险境,我出于自我保护,依旧是一动不动。
“怎么可能,我们动手之前,还通过传照片给你确认过,衣服都一模一样。”
“衣服的确是同一件衣服,你再仔细看看照片上的人脸,和这个对比下。”依旧是易雪峰的声音。
“还真不是同一个人,怎么办,曼陀罗?要不把她做掉吧?”
“不用,留着她也许还有用。”说着,易雪峰的手摸上了我的脸。
紧接着我听见了嘲笑声:“我说曼陀罗,你的品位越来越低了吧?你以前喜欢风情万种的那个我还能理解,现在,这种姿色?你也感兴趣?哈哈。”
风情万种?难道指的是金艾。
“你懂什么,这女人也很不简单,她和‘银蛇’一样都很独立、有个性,是个狠角色。上次‘三号’在欢乐谷没能得手,就是因为这个女人。她就是有那种内在的力量,要不是她在‘银蛇’身边,干扰了我的判断,我早就锁定‘银蛇’下手了。不过现在你们真的是打草惊‘蛇’了,再想找到她恐怕不容易了。我先出去,如果她醒了,就去叫我。”
“原来是她啊,我觉得这样就更不能留了。”
“不一定,留着也没什么大碍,毕竟她不是咱们这个圈子的人,而是被‘银蛇’卷进来的,况且她和银蛇走得很近,说不定还有利用价值。”这是易雪峰的声音。
然后我听见了一声关门声。
我的大脑飞快地运转着,我该如何处理目前的状况,我被误认为是戴倩才抓起来的,而且落在了易雪峰手里。问题是他们为什么抓戴倩呢,是为了戴倩说的那件重要的东西么?我心里骂着戴倩:该死的家伙,话都不说清楚,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对他们来说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如果不是易雪峰的那句话,很有可能我就交代在这了。我该如何保命呢?假装失忆?不行!首先,装失忆是个技术活,不是每个人都能装好的,而且这帮人肯定不是吃素的,骗过他们不容易;再者,易雪峰说留着我也许有用,或许是他认为我可能知道一些对他有用的事情。还是装傻吧?这个技术含量比装失忆容易得多,随机应变,听天由命。
我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就缓缓的睁开眼睛,装出迷糊的状态。
这时候,我看见的是不远处一个精瘦的男人,用冷冷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和他旁边的手下说:“告诉曼陀罗去,她醒了。”
过了一会儿,房门渐渐的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帅气、意气风发、穿着“高大上”的易雪峰。
当然我没空研究易雪峰的穿着,我想的是如何演好我的戏。
“易雪峰?”我装出吃惊的样子。
“楚楚姐,你醒啦?”易雪峰带着他阳光的微笑,很礼貌地说。
“咦?我这是在哪?头好疼哦。”我这是在卖萌么?明显不符合我一贯的作风,我仔细想了想,应该调整下我的演技。
但是易雪峰似乎没有我想的这么多,大大方方地对我说:“楚楚姐,你肚子饿了吧?一会儿一起吃饭,我再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我不饿。”因为我没想好我应该用什么台词,所以下意识的说了这句。
“等过会儿你完全清醒了,就饿了。我先去餐厅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