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这种事情,汝小曼是从来不愿向外人宣扬的。
但是那个时候李志勇还是知道了。他们曾经一起做药品销售。知道李志勇离婚,还是在离开广州的前一年。
药品生意不好做,李志勇决定改行做其它生意。他电话约汝小曼,一块谈谈。
“他能谈出什么?去了也白去。”洪大周心不在焉地跟汝小曼说。一到周末,一赖在家里,汝小曼的确只想和老公孩子在一起。哪也不想动。她还能想起刚做媒体的时候,有个企业驻莞办事处主任约他一块晚餐,她也没去。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有搬到广州。
当时洪大周说:“这么晚了,约一个女人吃饭,能安什么好心。”
只要洪大周发话,汝小曼当时就是觉得对。有时间出去和别的男人交流,真不如和自己男人孩子在一起。哪怕只围着走过无数次的公园和走过无数次的街道,绕上那么几圈,她也觉得舒心和踏实。
再有,就是和洪大周的同学朋友打成一片。她和他们都很谈得来。不然,洪大周在来了北京,第一件事就做了这么大的举动,让同学们都想打电话骂他。她说,算了。不要这样。
李志勇这次来北京,要谈一个项目,如果代理成功,他将回广州做自己的生意。他和汝小曼是沟通过的,以为这一次也能把关系确定一下,却不曾想,在西海子公园的长椅上,当他的手拂过汝小曼的长发,她甩开他的手。当他把手伸进她的臂弯,她仍是甩掉了他。
他苦笑她是古典美女。
当时小雨下了起来。雨点打在湖水上面,滴嗒滴嗒,仿佛听得到它们的声音。李志勇背靠一棵大树,有一点惆怅。汝小曼也感觉到了,怎么现实中就和短信里电话里的感觉不一样呢?
当初,她给李志勇发短信的时候,她和洪大周还没有离婚。她发短信问他:“男人到底想要什么?”李志勇离过,他更了解男人,也更知道男人所需。
有多少个孤独的夜晚,他曾经打电话过来安慰她。他曾经在她问他男人到底需要什么的时候,敏感地感觉到了什么。他说:“千万不能离婚。对孩子的影响太大了。”
后来,她还是离了。他也知道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短信里,他开始诉说着衷肠。她也想过,不然,就真的当他为自己的男朋友?
可她在度过的漫长的日子里,跟自己妥协了,行,那就找个伴。可是,一定不找离过婚的男人。当李志勇和她短信里“暧昧”的时候,她始终觉得他们是暧昧着的。就算李志勇无数次的想象着他们将来生活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她仍是有那么多的不开心在里面。
但,不能不说,他在她最孤独的时候,慰藉着她的心灵。
洪大周来了,又走了。他终于把钥匙交给她了。那一刻,她不想接,她多想洪大周拿回去,等到有一天,他亲自开启自己曾经的家门。她不知道洪大周把钥匙交给她的喻意。但他们仍然来往。
李志勇来北京那天,她正要安置好明明出去,正巧洪大周发短信过来,说要来看明明。她就说她正巧要出去一趟,让他来陪明明也好。总之,这是个周末。他还爱着孩子吧。
汝小曼走的时候,洪大周还没到。从红庙过来怎么也得一个小时,再加上等车,就没个点儿了。
说好,她和李志勇在银地大厦那里汇合。李志勇对这地方不熟,多坐了一站,她迎着他的时候,忽然觉得,特别想笑,怎么都觉得这个相见的场景,有点滑稽。说好一块去吃饭,李志勇没吃早餐,一并连同午饭都吃了。
菜还没点上来,汝小曼就给家里打了电话。如果洪大周没到,她要嘱咐明明给自己热饭,饭菜已经放到微波炉里。这一次,她是通好了电才出来的。
洪大周真的在,这让她放下心来。
一小碗米饭,汝小曼没吃几口。她没有食欲。李志勇的食欲非常好,吃过一碗饭,连同汝小曼剩下的大半碗米饭也拿过去吃了。汝小曼惊讶地看着李志勇。极为不解:“没吃饱,就再来一碗吧。”
“这不是不嫌你吗。”边说边把那染了菜汁,颜色极差的米饭吞下肚。汝小曼说不出来的滋味涌上心头。洪大周,从来没有吃过她的剩饭。
再返回西海子,小雨偏又倔强起来。她感觉那滴嗒滴嗒的声音,仿佛越来越响。她避开李志勇的臂膀,她知道,他们就这样错过了。
惦记家里,还是早早的回去了。李志勇的火车票已经买了,却还要等上近十个小时的时间。他后来发短信说,以为这短暂的时间,她都会给他。可她没有。他很失望地离开北京,他说还好,如果代理权的事情没谈妥,那他就更失望了。
下了公交车,快步往家的方向走。无论什么时候,汝小曼回家的步子都是充满了热情。每次都是很急切的。这一次也不例外,在小区门口,还买了几斤香瓜。
进了家门,发现洪大周也买香瓜了。心里又一哽。这是他们共同喜欢的水果。只是,汝小曼吃了这东西,最容易拉肚,这一次也不例外。
第二天,明明非要小曼带着出去玩。她就用自行车带他去了西海子。这是明明要求的。
西海子是通州最大的免费开放公园。因园里有燃灯佛舍利塔,而闻名。汝小曼查过资料,说该塔建于辽代,清康熙十八年因地震塔身倾圯,于康熙三十年重建。1900年,八国联军时又遭破坏。“文革”中塔座全部被毁坏。1976年唐山地震,又使下莲座震坏。后来经过修整,留在世人面前的塔身,还是那么伟岸。汝小曼觉得用伟岸比较合适。
她实在是找不出恰当的词汇来。来形容她和李志勇的关系。李志勇来的时候,她原本是打算带他去看塔的,可见了他以后,她没有带他往纵深处走,也就没有近距离看舍利塔。
带着明明,他们竟然走到了那口大井前。再往前,就是那座塔。明明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井,带着轱辘的,可以摇把的。当时井边围了好些人,忽然汝小曼觉得肚子一阵抽筋。坏了,要拉肚。
等刚一走出卫生间,强烈的要占据WC的感觉又再次袭来。她就这样往返好几趟,直到筋疲力尽。
这次是骑着自行车出来的。本以为沿途带孩子看看风景。眼下,她觉得能不能骑回去都是个事儿。拨通手机,洪大周问什么事,告诉他拉肚了,说她是带了明明一起出来的。实在怕骑不回去了。
洪大周说,接他们来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得打车过来打车回去。告诉她打个车。
公园外面就有家药房。在汝小曼觉得自己可以稍微走得远点的时候,她决定给自己先买药吃下。至少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药吃下了,不会好的太快。明明玩的不尽兴,当她感觉可以控制自己身体的时候,她骑着自行车把明明带回家。
天,是响晴的。
从离婚那天算起,洪大周要借住半年的房子,其实早就到期了。
洪大周说只要有转机,就会搬出去。汝小曼不急着收房,却说:“我们一起养明明吧。”
“我们这不是一起养吗?”洪大周的笑,有一丝的躲闪。他的确是按月给付抚养费。
“我说的是一起养。”
“不可能。”
“这么久了,当初我是想不让你走,我才说不借给你住。可是留不住你以后,怎么说你也是孩子爹,我不可能让你没有去处。你也说只借半年。这都快有一年了。”
“得,你别跟我说这个。我现在境况不好,境况好,我早搬了,我受你气啊。”
“你受我什么气。”
“你拿话敲打我几次了。放心,我不会赖着你的。我会搬走的。我一有钱我就走。”
汝小曼有点绝望。她本想试探着看他会不会回心转意。孩子和亲妈亲爸在一块,他才更幸福。可每次说个开头,就都会急起来。以前在广州,吵架一会就好,晚上你睡一头我睡一头,总会被洪大周拉过去。可到了北京,再吵,他就没有好脸给她看。竟然学会了冷暴力,不说话。
汝小曼一想,冷暴力还不如吵呢。有几个家庭的夫妻不吵架的?她不知道。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洪大周离开广州才半年多的时间就变得和自己那么生疏。这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最让她难以忍受的是,搬到北京的第一年,才适应,就赶上了过年。
“你带明明回去过吧,我一个人要创作,身边有人也画不下去。”
她真的不想走,不想离开他。却还是听话地回了老家。等到她和明明回来,发现书架上她和儿子的照片都不见了。爬高才看到,全给搁到书架顶端了。问他,为什么。他说不出所以然来。
家里,难道来过女人?
汝小曼在痛苦中过着日子,对于洪大周是弃之可惜,却食之无味。于是,两个人总是吵。
直吵到离婚。离婚以后,见面还是吵。一想起明明,现在只有个妈在身边,她就觉得绝望。试探洪大周一起抚养明明无果。她知道,这个男人,看样子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她疯狂的写字,让疯狂麻木自己其它心思。自己的文章被各大网站推荐,那段日子,她被很多读者加为好友。听他们的故事,有的时候,即便是听的别人的故事,却也能够让她绝望起来。好象那主人公就是她自己。
夜深人静,更是寂寞。生日这天,来了好几个朋友。这天不是星期天,明明在学校。萌萌带杰米来给她祝寿,随同者有大卫。
还好,杰米和大卫的中国话说的不错。小曼不想见他们的缘故,其实是因为她的英语不好,怕语言沟通有障碍。
“小曼,你很漂亮。”杰米当着萌萌的面夸着小曼。
“谢谢。最漂亮的还是萌萌。是吧,萌萌?”
“那当然,在杰米的眼里,我是最美的。”
王萌萌搂过杰米的脖子,和他吻起来。大卫在旁边看着笑。小曼只觉得有点咂舌。喝着茶的功夫,有人敲门,还会有谁来?小曼觉得奇怪。
“不会是明明的爹吧。”
打开门,一个年轻小伙子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我是快递公司的。客户指定今天把礼物送到。还特别嘱咐过,礼物不宜儿童,谨慎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