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渡是不去了。守着房子看那两个装修工干活。
她把瓦工和木工一块叫来,能干的活一块干,到时候收工早,趁温度不是太低,可以打开门窗好好放放装饰材料的味儿。房子虽小,可很多必要的装饰材料都要去采购。上上城那边有一个卖装饰材料的市场。门面很多,装饰材料非常全。
汝小曼拉上冯伟业就跑到那里去采购。生活中的汝小曼是很会精打细算的女人,很多东西能在大市场采购的,她绝不去精品店。有很多东西不是带了包装,就说明质量过硬。有很多包装精美的其实是糖衣炮弹。
“我记得过年不都送礼吗。我是最不喜欢买那种包装特别精美的东西的,你不信打开看看,里面多半是不值钱的东西。而且还一定要认品牌。大市场里也有驻扎的品牌。”
“那也好看啊。就好比一袋面条,你把它包装的特别好看,拿给人家,那和普通挂面就不是一个档次。”
“你得了,你送礼送挂面啊。”
“我这不打一比方吗。就是说,送人的话,还是要送包装好看的。自己当然可以挑实惠的买。包装无所谓,回去反正要打开的。”
穿行在装饰材料市场,眼睛已经花了。东西太多,当然,她先按照木工瓦工们列的单子挑选材料。象窗帘盒、衣挂、卫生间的一些小东西,只能装修完以后再来买。
磁砖、沙子、木料,该采购的全采购了。把东西弄上车,汝小曼有一刻就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感慨,仿佛两个人在购置东西,装修新房一样。这的确是新房子,可它不是新房。尤其不是汝小曼和冯伟业的新房。
装修的过程中,冯伟业回去做自己的事情。她的心思就开始漫无目的的跑远了。当初在宋庄买的那所房子,由于洪大周接了活要画画,没有时间守着装修,偏就从东莞把老爹老妈给调了来。两位老人整天灰头土脸的守着装修工,屋子里又是住不下人的。可那老俩口就那么凑和住着了。那个时候,汝小曼还带着孩子在广州上学。
想起这些,汝小曼总觉得对两位老人有一种愧疚感。房子装修好了,两位老人没怎么住,就是洪大周也才住上不到两年的光景。一想到这,就有一种非常心碎的感觉。
装修工们热火朝天的忙着,其实也没有几个人,但是显得这屋子里很热闹。他们往泥沙里倒水、和白灰、贴磁砖,弄的满屋子尘土飞扬。叽里哇啦的说着家乡话。他们习惯了,可汝小曼却不习惯,躲到窗口,把窗户全部打开。
这房子听售楼小姐说应该都卖出去了,可真正来装修的人并不多。她觉得屋子里闷,那几个叽里咕噜说方言的工人,她也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为了不至于满脸是灰,也为了他们能随时找到她,索性就走出去,走到电梯口附近,来来回回的走上几圈。
肚子上的赘肉倒是少了,最近忙着天天上班赶公交,早起晚睡,再加上张罗装修这个房子,肯定瘦了几斤肉。她忽的就想起上次在广州装修房子,整个过程下来,都是洪大周盯下来的。汝小曼天天出去工作,根本也管不了装修的事儿。偶尔周末在家里做个饭,洪大周让她给木工送过去。
“真是难以置信,连这个木工都有两个老婆。”洪大周说。
汝小曼当时挺吃惊地看着洪大周。广州那边的房子也不太大,七十来米的样子。洪大周说这话的时候,正在欣赏自己设计的隔断。那隔断是木质的,就象一个三角尺斜在墙边。表面上把厨房和客厅截然分开来,其实厨房和客厅仍然成一体显现。从客厅可以直接了望到厨房以至于阳台。一切都是透明的。
“那个木工还跟我说,说我的创意就转卖给他了,以后谁要问这创意是谁的,就说是他的,以后有谁把我们家当样板房,也好给他多推荐几个客户去。”
“你说什么木工养两个老婆?还有什么故事啊?”
“就来咱家干活这个木工啊。他说老家有个老婆,有三个孩子,现在在这边也有个老婆。”
“他疯了吗?有钱烧的?”
“这事儿你得问他去。俺老洪不清楚。是他自己说的。”
“不过,我可知道,你差点也有两个老婆。”汝小曼说这话是有来由的,当初刚开始装修的时候,她尽管不陪洪大周一块装修,可是她总会抽时间和他去装饰材料市场买装饰材料。
两个人在市场里转来转去,选择木材。出来以后,洪大周告诉她买装饰材料的时候,有个女的跟他说,能不能傍他,做他码子。
当时洪大周跟汝小曼说这事的时候,洪大周的表情让你看不出任何动向来。他说这话的时候不看她,她根本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但表面看去,他很平静。可她想,他表面的平静,是不是为了掩饰心底那已经泛滥成灾的洪水?
“她想榜大款?怎么什么人都有啊。”这让汝小曼觉得都替那女人脸红。心下又在想,她了解洪大周吗?抬眼一看就想傍人家?这事,让汝小曼不小心就会想起来。看样子,洪大周还是有点男人魅力的。
“不是我说,这个木工,就是从自己家的土坑里跳出来,就象那井底蛙一样,一跳出来,看到世界太大,眼花了。他这人,真是有病。”汝小曼对男人的行为表示非常不解。
“怎么了?又发什么呆。”冯伟业没多久就又跑回来,偏在身后就环住了她。
在汝小曼心情不好的时候,她也最喜欢这样的拥抱。她多想从此融化成水,化在自己爱人的怀里。从此,什么都不去想,可是,这又绝不可能。
“不是说回去画画吗,怎么又跑回来了。你又偷懒啊。你看你,一天才画多少啊,吃饱了还要睡一觉。时间都没了。”偏汝小曼醒的也早,享受一小下,就质问冯伟业。
“想你呗。又唠叨我。”冯伟业手下的劲就散了去,懒懒的看着她。
“哎,你说,你妈很厉害吗?”看冯伟业不是太开心,汝小曼就又想缓和下气氛。
“我妈?我妈不厉害啊,不过我妈爱唠叨,这点你俩有点象。你们没准还真能成知己。还好我爸总让着她,不过有时急了也说她:离了你谁还过不了啊。”冯伟业捉住她的手,“离了你我还过不了啊。”然后亲了她一下。
“我知道你离了我过得了,还过得非常好呢。”
“瞎说。坏丫头,离了你,我心都得难过死。”
“别净说好听话了。谁信呢。”心下却是甜着的。
这个小房子的确小,四十平的面积,但是尽管小,过些天搬过来,那也算是自己的家。
户口本一直放在汝小曼手里。上面有明明的爷爷奶奶、曾经洪大周未婚的哥哥也在这上面,在汝小曼来北京之前,他终于签了出去。除此之外,上面还有汝小曼表面上的一家三口。户口本持有人是洪家老爷子。翻到后三页是如下排列的:次子、洪大周,儿媳、汝小曼,孙子、洪纪明。
洪大周的哥哥很早以前就要把户口签了出去,明着跟父母说要和另一个男人签到一起去。父母听了他的意思,死活不同意,说他这是败坏老洪家的家风。大逆不道。
他们总归不明白,两个大男人,睡同一张床,吃同一锅饭,搂在一块睡觉,还想抱养个孩子,就这样过一种类似夫妻的生活。这让洪家老太太只要和汝小曼一聊起来,就是痛哭流涕。说这儿子是白生了,简直就是败类。
对于同性恋,汝小曼不懂,也不想更多的去了解。但是有一次在大街上看到洪大周的哥哥和另一个男人手拉手,让她还是格外的吃惊着。至于他们是不是把户口迁到一块,是不是真的成了一家人,她汝小曼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当初汝小曼和洪大周分开,闻菁菁就让她赶紧把她和儿子的户口分出来:“我看你还是分出来的好,我姐和我姐夫离婚。我姐傻乎乎的等,结果怎么样。那男人再婚以后,还不是把她的户口给踢出去了。想想,我都替她丢人。男人啊,谁家的男人都不可靠。狠起来,比谁都坏。他才不念你当年的情份。何况,离了,户口早晚也得分开。”
汝小曼一直不想分的原因就是,潜意识里以为以后也许根本不会分开。打开户口本,一篇篇的翻下去,好象又看到了一种完整。尽管这只是一种假象。其实这种完整的背后,早已经是支离破碎。汝小曼心里忽然有一刻亮起来,为了明明,这个户口本绝对不能拆开。至少保留到孩子上大学。那个时候,孩子的户口就首先从这里迁走了,那她汝小曼再迁也不迟。
反正,她觉得自己是不想在这几年之内结婚的。结婚以后,户口上势必又多了另一个姓氏的男人。当然,她心里又极渴望冯伟业向她求婚,哪怕她暂时拒绝,可是这个过程不能没有。
因为少了这个过程,汝小曼的心里是极酸的,酸到以为这一辈子都不要再结婚了。
闻菁菁又开始了试婚的生活,这次她说她绝不会草率结婚。女儿去广州她前夫那边读初中,她试起婚来,更是如鱼得水。
“他爸妈和我爸妈都不太同意我们在一起。”闻菁菁喜悦之余,还是觉得有点郁闷。
“爱这东西,越阻挠就越爱往一块凑。”
“你也知道,平时我也爱玩。他本身朋友就多,又喜欢喝酒,我朋友也不少,也常凑在一块喝点小酒。他爸妈就觉得我太贪玩,怕他将来控制不了我。”
“你这人也的确不是太容易控制得了的。”
“我知道他们什么意思,我毕竟是离过两次婚。什么好形象都没有了。当然,他也有过两次婚姻,在这方面,我们也算是平等的。”
“这个准老公是干嘛的?”
“医生。经常做手术,偶尔忙的顾不上我。越是这样,越把空暇时间全留给我,我对他的念想也就越多。何况,他真的挺追我的。现在我们约法三章,谁要是在外面喝酒,另一方在二十分钟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内就给对方打电话,进行骚扰,直到把对方骚扰回家。”
“天啊,两个酒鬼。这日子也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