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宅门深深隐闺怨
先前云苍替兮兮打掩护的时候用了请兮兮当先生的借口，做戏做全套，兮兮也就真的像模像样地开始教起学生来了。
韩老爷膝下三个儿子，有两个都是要事业不要家庭的主，别说正妻，就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只有那二公子韩云海是个风流种子，没有正妻，却娶了四房小妾，四个小妾生了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兮兮一见这三个孩子，立刻联想起她才到韩府的时候厅里站着的四个年轻女子了。
她们都是韩云海的侍妾，是主子也是奴才，没有与主子同座的资格，所以当时都是站在空椅子背后。
万恶的旧社会！兮兮来这世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正式接触大宅子里的侍妾们，因此还是有些不适应。
云苍带来的三个孩子里，两个男孩长得白白胖胖，大一点的那个叫韩深仁，嘴巴抿得紧紧的，一幅故作严肃的小大人模样，看的兮兮直发笑。小一点的那个叫韩深义，一双黑黝黝的小眼睛滴溜溜的转，透着一股子机灵劲。两个都是十分讨人喜的模样，嘴巴也很甜，一见到兮兮就是深深一鞠躬，完了围着兮兮先生先生的叫个不停。
而那最小的那个叫鱼儿的小女孩却是又瘦又矮，显得脑袋特别大，就像那芦苇草一般头重脚轻。眼神也有些木讷，与兮兮见过礼之后，就一直静静站在最后面不起眼的位置。
云苍笑着让三个孩子先出去玩会儿，待孩子们都走出去之后，这才轻声道：“还请张先生费心教导三个小儿。”
“这是自然，三个孩子听话懂事的模样，谁见着都喜欢，我又怎会藏私不好好教呢。”
云苍笑了笑，想了片刻又道：“那个鱼儿，还请先生多多照应一番。”
兮兮实在奇怪那个小女孩，按说都是韩云海的孩子，怎么会待遇相差那么多？因此借机问道：“鱼儿的身体有些差吧？”
“不是。”云苍苦笑道：“这些都是家丑，然而先生也算不上外人了，便与先生实言相告吧。”
原来韩云海是京城有命的风流少爷，天上地下没有他摘不到的花。他喜欢花，更喜欢新鲜的花。他像一只花蝴蝶一般在花丛中来来去去这么多年，依然没有定下来，因此到现在都没有娶正妻。
院中四个小妾都是有了身孕被老爷子以韩家的种不许流落在外为由勒令抬回府的。
听到这里，兮兮暗暗咂舌，都是有了身孕才抬回来，却只有三个孩子，不知道滑了胎的那位是不是真像小说里写的那般是宅斗的结果。
鱼儿的娘怀胎八月的时候，在池塘边散步，不小心失足落水，动了胎气。鱼儿是个不足月的早产儿，她的娘用尽全力生下她，也就咽气了，鱼儿便被交给另一个滑了胎的姨娘养着。
云海是一个贪幕新花的花蝴蝶，这些抬回府中的侍妾，他看都懒得多看两眼。这些侍妾除了守着孩子便没了更多的盼头，儿子长大了有出息，娘也能跟着享点福，可若是女儿，那就什么也盼不到了。
鱼儿是个女孩，又不是那姨娘的亲生孩子，因此很不受待见，甚至成了那位姨娘的出气筒。
兮兮不禁出声责备：“大爷你既然知道，怎么也不帮衬着点，这么小的孩子呢。”
云苍笑得无奈：“这些是二弟的家事，我这个做人大伯的怎么好干涉太多。其实那天替张先生打掩护的时候，我也是存了私心的。鱼儿若是能借着在张先生这里学画的机会跟着张先生学点本事，将来嫁人各种也好多点依仗。”
兮兮明白寄人篱下的感受，想着那鱼儿也就想起自己当年寄居在大伯父家的光景，也就心疼起那瘦小木讷的鱼儿起来。
“大爷放心，我一定会对鱼儿倾囊相授，把她教的好好的。”
云苍拱手道：“如此我便谢过张先生了，张先生还要上课，我先告辞了。”
送走云苍，兮兮招呼三个孩子进了教室坐下。为了摸清三个孩子目前对绘画的领悟程度，兮兮让他们先自由发挥，想到什么画什么。
兮兮挨着看过去，深仁画的是一只小鸟，画风稚拙，连最基础的绘画笔法都不懂，但对形状的把握倒是很准确，说明这个孩子心细如尘，兮兮赞赏地点点头。
深义画的是一朵开得盛极的花，兮兮吃惊地发现这孩子绘画的笔法竟然有几分老道，一看就是有人指点过的，那花儿画得华丽精致，可惜有形无神韵。兮兮叹了口气，毕竟孩子还是太小了，教他的那人急于求成，只求形似，而不求孩子领悟绘画的真谛。
那鱼儿却是坐在那里望着白纸发呆，那新置的狼毫笔连墨汁都还未沾上。
兮兮努力做出大姐姐一般的亲和模样：“鱼儿，你为什么不画呢？”
鱼儿抬头直直地望着兮兮，有些迟缓地回答道：“我不知道该画什么。”
“画画可以说是一种记录方式，记录你此刻所见景象，所想情绪，你想画什么就画什么，不用太紧张。”
“……”鱼儿又把视线移回纸上，还是没有动。
兮兮心中怜惜这个孩子，从小没有父母的疼爱，被后母不断折磨，实在是太可怜了。
兮兮从鱼儿背后伸手带起鱼儿的手，手把手教她握住毛笔，又教她如何蘸颜料。
“咱们来画什么呢？嗯……我们来画一只真正的小鱼儿，怎么样？”
兮兮带着鱼儿的手，三笔两笔勾出一只在水中自由游弋地鲤鱼：“鱼儿，这只小鱼儿好看么？”
“……好看。”
“那，鱼儿想到自己画什么了么？”
鱼儿又把头低下，望着兮兮画的鲤鱼不说话了。
兮兮安慰自己：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鱼儿这样的孩子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自闭症吧？需要慢慢地开导，急不得。
又折回去看那两个男孩的画，一一做了指点。
吃过午饭，兮兮让孩子们都回去睡个午觉，下午再来上课。
正准备解了外套也睡个午觉，却是来了个传旨的小太监，指明是传给张兮兮的。
兮兮心中忐忑，难道是韩云苍将玉佩的事禀告皇上了？
却听小太监尖声道：“奉皇上口谕：朕久闻韩府清客张兮兮张先生画技了得，特诏入宫中一见。”
兮兮还在思考皇上为什么突然诏自己入宫，却是袖子上被韩云苍轻轻向下一拉。她回神一看，周围跪下了一片人，就她还鹤立鸡群地站着，赶忙学着他们的模样跪下。
“谢主隆恩。”
小太监一甩拂尘：“张先生请吧。”
兮兮茫然不知所措地跟在那小太监后面走着，心中翻来覆去都是觉得韩云苍将玉佩的事抖落给了皇上，又不明白皇上此行是想做什么？看外孙女？还是要女代母受刑，算当年私奔的帐？
她茫然无措，韩府上下也茫然无措。
韩老爷拧着个眉，嘴巴抿成一条坚毅的线，韩夫人依旧是那幅眼观鼻鼻观心，事不关己的模样。
云海在树荫下站着，不甚在意地摇着折扇。
云劲偷偷扯了扯大哥的衣服：“大哥，会不会皇上知道……的事了？”
云苍摇摇头：“你当大哥是神仙呀，君心难测，皇上没有任何预兆突然来这么一手，我怎么会猜得出头绪。”
“若真是皇上知道了，皇上会追究咱们知情不报么？”
云苍笑得狡诈：“什么事都没发生，怎么会是我们知情不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