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情浓情淡由心起
红墙琉璃瓦的高高宫墙，兮兮还是头一次见到。
青色的柳枝随风摇晃，在黄色的琉璃瓦上拂过；春已过，满园的花依旧是花团锦簇；林荫中藏着的鸟儿，发出欢快的婉转歌声。
然而风景再美，兮兮此刻也无心欣赏，低着头目不斜视地跟在那小太监身后慢慢走着。
一路行到勤政殿，小太监一甩拂尘尖声通报道：“韩府清客张兮兮求见。”
“传。”一个略显疲惫但不失君威的声音隔着殿门传了出来。
兮兮心知这就是当朝女皇，也不抬头多看，默默等在小太监身后。
小太监回头对兮兮道：“张先生自己进去吧。”
“谢谢公公。”兮兮对着小太监福身一礼，伸手推门，轻轻走了进去。
殿中光线倒也充足，并不显得昏暗。兮兮一路不敢抬头，默默走到殿中央，跪下磕头行礼：“草民参见皇上。”
“起来吧。”
女皇的声音既不显得亲密，也不显得厌恶，兮兮实在猜不透此行的目的，默默站了起来，束手立在殿中，不做声。
女皇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听闻张先生画得一手好丹青，还请张先生露一手让朕见识见识。”
“得圣上如此赞誉，草民愧不敢当。”
“有本事就当得起。”女皇淡淡吩咐道：“来人，笔墨伺候。”
很快就有宫女悄无声息地将书案以及文房四宝一应摆齐。
“朕向来俗气，喜欢牡丹，就请张先生画幅牡丹图吧。”
“草民遵旨。”兮兮见推辞不过，只好恭谨地低着头接过宫女奉上的毛笔，走到书案前站定。
玉质的笔管触手冰凉，那毫尖的毛是上好的羊毛，白得无一丝杂色。
兮兮提着羊毫的毛笔，心中暗想皇上喜欢的牡丹应该是雍容大气，开起来盛极的魏紫。魏紫花朵丰满，颜色紫红，越是接近花心就越是颜色深浓。
常用的工笔绘法会让此花略显僵硬，难显其风姿。雍容端庄有余，娴雅温柔不足。
兮兮略一酝酿，将毛笔蘸饱颜料，重重地按上那脂白细腻的上好宣纸上，顺着墨汁晕染开的走势，为牡丹添上娇美的花瓣。
又用毛笔蘸了清水挨着在瓣尖轻轻一划，那未干的颜料便顺着清水的方向晕染开来。
待得那颜料稍干，又换了一支新笔沾了墨汁，腕上用力画出枝叶。
待到此时，一幅富贵牡丹图就算是功成。
兮兮搁下笔垂着头默默让开位置，让小太监将画呈到女皇面前。
原以为女皇会如何为难一下，却是女皇不过扫了两眼便挥手让小太监退下。
“张先生果然画技了得，难怪三公主极力要求请张先生来指导她。”
兮兮并不认识三公主，但也不敢答话，只是垂着头静静听着女皇陛下训话。
“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瞧瞧，是怎样一个奇女子能让三公主如此推崇。”
“草民遵旨。”兮兮微微抬起头，目光依旧盯着眼前的地面，不敢直视圣颜。
也就没有看到女皇望着她的模样出了神。
过了半晌，女皇才用平静地声音道：“果然是个才貌兼备的奇女子，来人，领张先生去谨顺殿见三公主。”
兮兮行了福身礼这才跟着先前的小太监退出了勤政殿。
到了那谨顺殿，见到的人兮兮一点也不意外。
颖儿仿佛见到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从殿中迎了出来：“颖儿见过张先生。”
兮兮略微侧身，表示不受礼：“草民见过三公主。”
“张先生不必如此多礼。”颖儿笑得天真无邪：“早就听劲哥哥夸赞过先生书画一绝，今天总算求得母皇同意，请了先生入宫。”
“公主谬赞。”兮兮明白能够让公主如此讨好，必定后面一定有大事等着，也就不把公主的称赞当作真。
颖儿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笑道：“怎么能算谬赞呢？能够在出嫁前得到先生的指点也算颖儿三生有幸了。”
“公主要出嫁了？”兮兮不由惊奇：大胡子竟然这般有效率，已经求得公主芳心了？
“是啊。”颖儿就等着兮兮此问，做出落寞的表情道：“母皇将我许配给番藏大皇子，迎亲的队伍大概下个月就要到了……”
居然不是大胡子，也不知大胡子是不是知道这个消息了。兮兮心中暗忖，面上却是不露表情，道：“公主大婚乃是大喜之事，草民在这里先恭喜公主了。”
颖儿挥手让贴身侍女将所有人领出去，她的大眼睛里满是雾气：“可是……可是我喜欢的是赵晋丞赵太师……”
“……”
“我很小的时候晋丞就答应以后娶我为妻，可是晋丞最近对我爱理不理了。”颖儿拉住兮兮的手道：“我知道晋丞喜欢上张先生了，张先生才艺出众，我要是个男子，我也会喜欢张先生的。”
兮兮低着头默不作声，静观这三公主在耍什么把戏。
“先生可能还不知道，可是我却是将所有事看在眼里，晋丞对先生用情之深，竟然使了以前他非常不屑的手段，可见晋丞是真心待先生的。”三公主做出诚恳的表情道：“所以我不求晋丞只爱我一个，我愿意与先生一同服侍晋丞，先生做正妻，我做侧室。请先生替我向晋丞求求情，让晋丞去求母皇将我指婚与他，我实在不愿意嫁去山高水远的番藏。”
“你说，赵晋丞背着我使了下三滥的手段？”
“啊！”颖儿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做出一副说错话的表情：“没有，没有，晋丞什么也没做过。”
“这儿只有我们两人，我自会守口如瓶，公主不妨有话直说。”
“我……我没什么话要说啊。”
“你我心知肚明，学画不过是公主的借口，公主若是继续这般不坦白，请恕草民现行告退。”
“你……”颖儿无意识地咬了咬嫣红的下唇，妥协道：“好，我说。但是我坦白之后，还请张先生替我向晋丞带话，如今母皇已经下令将我禁足，只有先生能够帮我这个忙了。”
“我一定带到。”
“晋丞知道先生与耿达仕定亲且不愿悔婚之后，便想着从耿达仕那边下手。他给耿达仕的娘牵线介绍了一门与耿家门当户对的婚事，并介绍耿达仕的爹到军营做运粮兵……用这些条件让……”后面的话颖儿却是不再说了。
“让耿妈来找我退婚么？”
“先生既然已经知道，又何必让我再说呢。”
“谢谢公主告知草民实情。”兮兮说不出自己心中什么感受，虽然最后和达仕退亲是自己想要的结局，但是得知赵晋丞从背后插手此事，却是有些恼火。
爱情本该是件光明正大，你情我愿的乐事，掺杂了阴谋算计之后便变了味，变得阴冷可怕，让人不敢相信。
赵晋丞口口声声说爱着自己想要给自己幸福，并声称只有他能给自己最大的幸福。结果背地里却是做下了这样的事。
虽然这事一个巴掌拍不响，耿妈要是没这心思也闹不起来。但是一想到他这般擅自替自己做了决定，兮兮还是有些愤怒：我的人生应该由我自己决定，谁也不能插手！你赵晋丞不就是跟我是同乡么？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做决定？赵晋丞，你混蛋！
颖儿有些害怕地看着兮兮的脸色变来变去：“先生今日是否有些不适？不如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再进宫教我吧。”
兮兮挤出一丝微笑，行了福礼道：“如此便谢谢公主了。”
“无碍。”颖儿笑得得体：“只是请先生记得向晋丞转告我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