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日子回归平静。
离上次见苏榭已经过去一个月，这一个月他没有再找她，仿佛又回到了再遇之前的日子。他生气了吧，气她骗了他六年，终于决定再不理她来了吗？这明明是最好的结局，为什么她的心里会失落呢？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那疯狂的个吻……又算什么呢？
她从来都猜不透他的心思，这一次，也一样。
青杳找了份晚间的新工作，在一家糕点坊卖蛋糕。
糕点坊和“暖心咖啡”不一样，“暖心咖啡”面对的是极小的一部分顾客，利润高，而这间糕点坊是薄利多销型，地处最繁华的闹市中。因为这里的蛋糕点心好吃不贵，在这一带有良好的口碑。
每天顾客络绎不绝地进来，青杳几乎很难有机会歇下来休息。晚上三个小时的工作下来，比她白天在公司上一天的班还要累，还好老板很体谅人，提高了工资待遇，虽然比不上咖啡厅的，却已经很是不错。
这家蛋糕店离宁澈的学校有点远，宁澈坚持还是要来接叶青杳，可是无论宁澈怎么说她也不肯让宁澈骑那么远的路过来，宁澈无奈，只好叮嘱她晚上回家一定要注意安全。
糕点坊忙完，已经是十点半。
糕点坊离公交站台有一段距离，青杳默默地走在去公交车站的路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嘟嘟嘟——”
汽车的喇叭声在身后响起，叶青杳下意识地往路边让了让。
可是汽车声依然在“嘟嘟嘟——”地响着。
青杳转身，车灯刺眼，看不清前方的景物。她用手掌挡了挡，等适应了这强烈的光线后，才移开了手掌。
一辆黑色的汽车已经停在她的身侧，驾驶座的车窗摇下，苏榭看着她：“上车！”
青杳踌躇着，没有挪动脚步。
这时从车后座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青杳！”
随着又一扇车窗摇下，青杳看见了坐在后座的人，是田伟和小悠。
“小悠？”
“嗯。”小悠笑着点头，“青杳快上车吧，一起吃饭。”
再不能拒绝，她只能点头同意。车上还剩两个座位，一个是副驾驶座，一个是后座。青杳不想和苏榭坐在一起，正准备打开后面的车门却看见小悠的手被田伟握着。
青杳愣了愣，皇天不负有心人，田伟终于把小悠追到了么？
那她如果坐后面是不是算做了别人的灯泡啊？在她还没想清楚这个问题时，副驾驶座的车门已经打开了。
是苏榭开的，可是这时的他眼睛直视着前方，连点余光也没有留在她身上。
叶青杳终于还是坐到了副驾驶。
餐厅是已经定好了的，小悠见到叶青杳很开心，不停地给青杳夹菜，而田伟在给小悠夹菜。刚刚在车上小悠坐在后面，她并没有仔细看这多年不见的好友，现在在这明亮的灯光下青杳发现小悠竟然和以前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唯一不同的是她脸上的笑容多了一份幸福的味道。
又想起当年田伟追小悠时，小悠的别扭样，恍如昨日。
苏榭一直沉默地吃着东西，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小悠问青杳电话号码时，他的头侧了侧，但很快又恢复了原状。
“青杳……”小悠叫了青杳却又欲言又止。
“嗯？”青杳放下手里的筷子，等着小悠继续说。
小悠的脸颊染上了微红，她把头转向田伟：“你说。”
田伟倒不扭捏，说道：“小青杳，我和小悠下个礼拜就要结婚了。”
叶青杳先是一惊，但很快也就觉得这确实不该是多么令人惊讶的。田伟对小悠的真心当年在学校大家就都一清二楚，这么些年过去了，他还能依然对小悠好，的确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再说，小悠和她同一年的，今年也25岁了，也该谈婚论嫁了。
青杳开心地祝福小悠。小悠却用胳膊肘狠狠地撞了撞田伟：“你怎么没说重点。”
田伟一脸郁闷，他们结婚，这还不是重点吗？在他还没想清楚这个问题的时候，小悠割了他一记白眼，已经自己开口说“重点”了。
“青杳，你做我的伴娘好不好？”怕青杳拒绝，小悠听停了停，补充道，“你以前就答应等我结婚要做我的伴娘的，不准反悔啊！”
看着小悠期待的目光，青杳点头：“好。”是的，她答应过小悠要做她的伴娘的。
田伟和小悠走了，只剩下苏榭和叶青杳。
青杳刚准备开口说再见，苏榭已经拿出车钥匙：“在这里等我，我去开车，送你回去。”
来的时候虽然也是坐在苏榭旁边，可是后座还有小悠和田伟，现在就只剩他们两个人，都沉默着不说话。
很久，青杳终于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有些颤：“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问出口她忽然有些懊恼，如今的苏榭事业有成，比当年更加风度翩然，怎么可能过得不好？
对于她的问题苏榭一贯不答反问：“你认为呢？你认为我过得好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尖挤出。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青杳不敢面对他的目光，那样的眼神，像在谴责她当年的选择深深地伤害了他，更像是他对自己的嘲讽。
她将头转开，看向窗外，可她能感觉到那束目光在她的身上停留了很久，才无奈地移开。眼睛酸涩，有液体湿了眼眶，她想靠到他的怀里，告诉他她爱他，她也不想离开他，想对他说对不起，对不起放开了他的手，对不起没有实现诺言去美国……可是此刻，她只是一仰头，让眼泪流回了身体里。
车窗外的房屋匆匆往后退去，每天坐在公交车上她都喜欢这样看着窗外，这些景物已经变得那么熟悉。
像一道闪电在脑子里炸开。
怎么……他怎么会……
几乎不可置信地把头扭转过来看着苏榭。
刚刚上车时她根本没有报上地址，而现在这车驶去的方向竟然是——
她和宁澈住的小胡同！
直到车子已经停在胡同口了青杳都没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苏榭看着这狭小的胡同，因为太窄，车子开不进去，只能在这里停下。这是他第二次来这里，第一次是今天上午。
这一个月，他请人调查了叶家。调查结果上那“叶氏创始人叶宏光于六年前车祸死亡”那行字映入他的眼帘时，他万分不信，这——怎么会？
再次让人重新调查。
结果不但叶宏光死亡的消息没有被推翻，又一则消息冲击了他。
叶宏光死后他的妻子白慧因为伤心过度，精神紊乱，至今仍未康复住在A市一家精神疗养院里。
从私家侦探手里接过资料，上面还写了叶宏光女儿叶青杳现今的住址。
拿着那地址他立刻冲向了车库。
一路上他思绪翻飞，他不知道他去那里干什么？脑子里一片混论，如果真如资料上所说，叶宏光死了，白慧疯了，那这些年叶青杳是怎么过的？
他在那陈旧的木门前坐了很久，邻居家的大婶告诉他屋里没人，叶青杳上班去了，宁澈上学，晚上才会回来。
可是他没有走的意思，依然坐在那里，闭目沉思。
晚上又见到了她，她依然带着微笑和小悠聊天，可只要一看到他，她就变得局促。
他不是不想和她说话，只是不知从何说起，每次面对他的追问她都避而不答。如今，在知道了她的现状后，他决定不再问了，不是不想知道答案，只是他明白她不会说，所以他决定自己去寻找答案，弄清楚一切事情的原委。
车外天色黑暗，连路灯也没有。这就是这些年她住的地方，在这个大城市如此不起眼的一角，难怪……难怪她能躲开所有人，让所有人都以为她去了法国。
“你……你怎么知道了这里的？”青杳忐忑地问。
“青杳。”苏榭念着她的名字，那么无奈的声音，这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这样唤她，不再是叶小姐。
她等了良久，他却没有了下文，只是叹了口气：“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走吧，我送你到门口。”
并肩走在小胡同里，叶青杳住在胡同的第五户，离胡同口几步路距离，很快就走到了家门口。
宁澈给她留了门，青杳贴上木门的手指弯曲，指甲掐在掌心，因为工作，她并不留指甲，可是此刻还是把掌心掐得生疼。
夜风吹动了她的长发，她转身看着苏榭：“苏榭，知道吗，时间改变了很多，我不是六年前你喜欢的叶青杳了。”她几乎鼓起了所有的勇气才敢说出这句话。
不要再对她好了，她无以为报。
苏榭竟然没有生气，他只是很平静地说：“叶青杳，我的命运我想自己决定，这一次，你别再想一个人就决定了一切，那样不公平。”
说完，苏榭毫不犹豫地转身迈步离开。
“还是那么固执。”看着那远去的背影，青杳叹息，六年过去了，他的性格竟然依然未变，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