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凌烟手脚利落地在灶台上翻找着，动作熟稔到似乎这样的举动早已重复过多次，丝毫不见手忙脚乱和怕被人发现的慌张。
娘亲死后，她的存在更是渺小到微乎其微。因为不被允许上桌用膳，下人们常常忘记有她这号人物的存在。老头儿忙着呵护宝贝，哪儿来的闲暇顾虑到她？前些年自己太小也太傻，总是呆呆地守在门口等着下人送膳，时常饿得头昏眼花也不见半个人影，若不是态度强悍的奶娘在恐怕自己早饿死了。
又过了几年，奶娘走了，心中仅存的妄念被日复一日的空等消耗殆尽，她开始趁着夜深人静时上厨房翻找可以果腹的东西。
为什么偏生选在夜深人静时？
因为大白天便上那儿找吃，铁定会被路过的仆人嘲讽。早明白自己在这府上是什么地位，无须再由别人告知。
难堪？
当然。
“哟，我说小姐呀，你怎么又跑到厨房来闹腾了？若不是老爷吩咐了要我留下看着炉子上炖给大小姐的药膳，怕是还见不着小姐的面儿呢。”身后传来尖锐的女声，杜凌烟心中一沉，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
她连忙将找到的几个馒头揣在怀里，不过转身的片刻便又恢复了从容。
眼前这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是专门负责厨房伙食的陈大娘，至今仍未成亲。据她自己的说法是找不到个能般配得上她的男人，臃肿的五短身材，走起路来偏生好一个扭腰摆臀，也不知道在勾引谁。那对细得快要看不见的狐狸眼注定了是个刻薄的主儿。
无论她在这府里的地位再低下、再渺小，可也总算是个二小姐。若不是她的教唆，下人们纵使瞧她不起也万万不敢将对她的羞辱摆到台面儿上。
杜凌烟面无表情地望着她轻蔑的表情良久，像是在研究什么。
“你……你看什么看？”陈大娘被她专注的眼神瞧得浑身不自在，恶声恶气地对她斥道。
除却她备受老爷冷落的原因不谈，不过是个十三年华的姑娘，理应天真得什么都不懂，可她却一副什么都看得透彻似的态度，那双波澜不惊的眼总是没来由地教她感到阵阵心虚。这才是她厌恶她最主要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