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白色的背心,下身一条宽松的浅色牛仔裤。一双破旧的高帮棕色皮鞋,鞋带松着吊在两边。这种随意的打扮深深的吸引了我。觉得很有范儿!黑人从屁兜里掏出两根鼓棒。很有特色的鼓棒,是黑色的,还反着光。这是我第一次听到类似HIPHOP的节奏,一下就爱上了。他把塑料桶反过来,敲击桶底。两只脚夹着桶。当节奏需要低音鼓的时候,夹着桶的双脚会翘一下。敲击桶中心时是军鼓音色,敲边可能代替的是镲的音色吧!我也是看了好一会才分析出来的。我完全沉醉在他敲击的节奏中。黑人一边敲一边和路人聊着什么,我在不远的地方靠着墙仔细的欣赏。不一会,又来了两个黑人。一人抬着一块一米多的正方形木板。在鼓手的旁边停下,两块板放在地上拼了起来,两头用两个铁的掐扣固定上。跟鼓手聊了两句,坐在旁边的地上,从随身的包里拿出鞋换上。
我人生中第一次现场看踢踏舞居然是在街头。我更不能走了。可能鼓手和踢踏舞者是一起的吧!鼓手的节奏和踢踏舞者的节奏组合在一起,周围的人越聚越多。踢踏舞者踮起脚尖弯着膝盖,做着鬼脸在木板上绕圈。双脚落地,左脚脚后跟两下,前脚掌三下,换右脚。左脚脚掌脚后跟,接着右脚前踢时脚掌打地跟着脚跟打地面,转身同时脚跟脚掌,再转回正面脚后跟脚掌交替。几个漂亮的转身踢踏动作,快速轻松。引来观众的喝彩声。我被几个中国游客挤出了人群。我怎么知道他们是中国游客呢?太好认了,头上戴着写有某某旅行社的帽子,中国字。听了那么半天,我本来想给点钱的,这下好了,帮我省钱了。我正站在几个中国游客身后生气呢!身边响了一声喇叭,震了一下我。我转身看,周炯按下车窗:
“天都黑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路边啊?”
“我看人家街头卖艺的呢!真厉害。”
“是吗?太太让你上车,刚好我们要去酒店发演员的夜宵。”
“哦,好的。你们不看看啊!太厉害了,这几个黑人。”
“哪有时间看啊!快上来吧!”
太不懂艺术了,还是参加舞剧工作的呢!我拉开门上了车。车停在酒店门口,又是一通忙活,东西都搬到了大堂。周炯笑着:
“你的任务来了。去给每个房间打电话吧!”
“啊?我只知道几个房间的电话。”
“我这有单子,你拿单子去吧!”
我又成工人了,好歹我也是个主演啊!真拿我当佣人啦!太太皱着眉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让舞蹈演员帮忙发东西已经超出人家的工作范围了。还要把更多的工作给他吗?”
质问的口气对着周炯,周炯的脸瞬间就红了:
“没有。太太我开玩笑的,和他关系好才让他去的。”
“关系好是一回事,工作是另一回事。以后你要分清楚啊!”
“好的,知道了太太。我现在就去打电话。”
她的语气很平和,但是言语很严厉。看来太太对周炯的工作有点不满意啊!我站在旁边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周炯指使我做事不高兴呢?我试探性的开玩笑:
“您的话是不是太严厉了啊!生气了吗?”
“说的都是实话,忠言逆耳。”
“哦,我以为是因为周炯姐指使我,你才生气的呢?”
“是啊!周炯本来就不该指使你啊!工作都让别人做了,那周炯做什么?来干什么呢?”
“哦,您别生气。我只是不知道房间号,要不我就去了。”
“傻子。”
本来是想帮周炯开脱的,自己反倒被骂了。我看着她皱了皱眉头。她冲我笑了笑:
“你现在的任务是做好首演的准备,别的什么都别管。除非我叫你做事。”
“哦,我知道了。我会努力备战的。一定把首演拿下。”
“这就对了,要是首演好的话。以后多的是机会。”
我不知道她说的这个机会是什么?刚想问,演员们来了好多。哎!以后有单独的机会再好好问吧!现在,发东西。
东西发完了,又是她该走的时候了。这次走的时候,特别停下来跟我挥挥手笑了一下。够了,我不要求多,就这些就够了。把他和周炯送出酒店,她们开车走了。我在门口点上烟,憋了很久了。身后有人拍我,转身看是丝丝:
“下午剧院看你和太太出去了好几次,干嘛去了啊?”
“就去买你手上抱着的东西去了。”
“那又不是你的活,你是演员又不是员工。凭什么叫你去?”
“周炯有事,所以叫我去呗!”
“哦,是吗?那下午周炯还在找太太。”
“那就不知道了。”
这个女人没有之前那么可爱了。以前对我的温柔没了,有的只是每次见到我的质问。我烦。
“你是不是和太太的关系太近了啊?”
“那又怎么了呢?人家喜欢叫我做事有问题吗?”
“是喜欢你吧?”
“是又怎么样呢?你是不是有点管得太宽了。”
“我只是关心你,怕你走得太远了,没有回头路。”
“哦,那谢谢你的关心了啊!”
本来想抽完烟上楼的,气得我又点了一根烟。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不知道丝丝再想什么?一直看着我,没说话。我就抽自己的烟,也没说话。烟又开始烫嘴了,丝丝还在身旁看着我:
“你想说什么就说,别那么看着我。我害怕。”
“你怕什么?我没什么想说的,看看你不行吗?”
“哦,那我上楼了。”
“就是想把你看得清楚一点。”
看要是能把人看清楚的话,哪还有那么多人被骗啊!想不通她这句话,我往酒店里走:
“哦,慢慢看啊!我上楼了,累了。”
我快步的走,刚好赶上一部开门的电梯,快跑了进去。我害怕她跟着我呢!回到房间,峰哥已经在凉台喝上咖啡了:
“峰哥东西拿回来了,今天我们房间多发了一盒鸡蛋啊!”
“哦是吗?是发给你的,还是发给我们的啊!”
又是这种语气,现在听到这样的语气我就想发火。你们都看到了什么,就敢说三道四的。流言害死人啊!
“怎么会是给我的呢?我是占了你的光才有现在的待遇的。峰哥。”
“哟!你可别那么说,都是你自己努力得来的。”
“能看到我努力的人只有你,别人可不那么想。”
就峰哥的这个,哟!我就知道,根本不是说我舞剧的努力,而是别的。我只能装傻。始终还是要给峰哥面子的,不能像对待其他人那么不管不顾的。
“恩,你还要继续努力才行啊!现在你角色的位置定了吗?”
“不知道啊?没有消息。”
“那你自己不去问问啊?我好像听到过剧院广播叫你,什么事啊?”
“没事,就是让我帮着搬点东西。”
“哦,那么多演员,好像只有你经常去干活啊!”
“我没想那么多,能干就多干点呗!”
“恩这样好,挺好的。努力啊!”
中国人的语言真是博大精深。完全不同意思的对话,居然可以那么和谐没有差池。
峰哥全程像电影里的场面一样。隔着风中飘动的白沙帘,打探着并不确定的消息。希望是,因为消息太吸引人,太有神秘感了。希望不是,因为始终在一个房间,都是主演,算是他的弟弟。我知道他也矛盾,可是跟他的关系又不大。他只知道跳好舞蹈,拿钱就行了。可是又从演员们的口中得到了各种消息,开始注意观察事情的发展,听一听、看一看、想一想。说没事,他自己都不信了。从一开始就是奔着一定有事的想法去的,那怎么看不都是一个结果吗?以讹传讹,能是什么好事呢?看来接下去的日子,就算在房间里也不能舒心了。我都出了国了,还是没有地方能容下我吗?我真的是在努力啊!
舞剧的舞台装置渐渐完善,我们的舞台排练也进入最后阶段了。几天温哥华的生活我也慢慢习惯了,进入正常的工作状态。今天发全剧的服装,演员们都在各自的化妆间。我因为现在也是主演之一了,分在了小化妆间里
。和峰哥在一个化妆间,我们两人。峰哥只有主演的服装,所以很少。我主演的服装也只有上下半场各一套,可是,我还有群舞的服装。从开场到结尾,按节目的顺序发服装。太太全程自己动手发放服装,我当然也是全程跟着,还有周炯。每个演员进服装间看见我也在发服装,都是一副奇怪的表情。我知道他们都在想什么,做好自己的事吧!从早上一直发到下午三点多,总算是把六七百套服装都发完了。
一下午的忙活不比跳舞轻松,我用打包服装的纸箱垫在地上躺下了。她在旁边椅子上坐着,周炯也没走。她皱着眉头看了看我,转向周炯:
“你去看看我办公室有没有什么吃的东西,或者你去附近的咖啡厅弄点什么吃的喝的吧!”
“好的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