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笑忿忿道,“欧阳师兄,师父在我们出师时可是说过的,我们一旦出师,则各自自求多福,于诡武门再无任何瓜葛,若落得各为其主、手足相残也只可作不知。”
“你们师父的心可是真够大的。”但闻那倒地不起的探子和宁怡同时不由自主地低声嘀咕了一句。宁怡听这探子说了和自己同样的话,不禁怒目圆睁,正欲发作,戒灯却一把揽住了他的肩头对欧阳青云道,“欧阳将军,诡武门在江湖之上赫赫威名,又有从你师门中胡笑师妹在我十三玉中,我等自是不可不知,不过我冷山十三玉亦非冷血十三玉,将军所说的手足相残自是万万不会出现的。”宁怡闻听此言忙也改变颜色凑到欧阳青云跟前称是,又谢过欧阳青云为十三玉捕获探子之恩。
“宁剑侠,难道你们就不想知道这厮是如何突出重围来到这里打探你们行踪的么?”欧阳青云这时又盯着宁怡,满面疑惑。
“哦,哦,原来如此,一时紧张,忘却询问将军其中缘由了。”宁怡结结巴巴答道,一脸的尴尬。
“你们大当家的不在,十三玉真是变得乱作一团,我也就无心与你等再解释过多了。”欧阳青云转头对胡笑道,“胡师妹你好自为之,我去也。”说罢,他脚尖点地,瞬间即腾挪于树影之间,转眼便消失于众人视野范围之中。
稍过片刻,众人才从被批评与讽刺之中醒过神儿来,卞朗和宁怡起身就要去追赶已然看不见的欧阳青云,可这俩人还是给戒灯横身拦住了去路,“二当家的,卞朗,淡定,欧阳青云再如之何也不过一介武夫,我等还是不可为他大伤肝火的。”戒灯转脸看着不知所措的胡笑和脸上挂着痴笑的花上鼓道,“笑笑,小花,你二人如何看欧阳青云?”
“挺秀气的,不像个爷们儿!”花上鼓顺势就接住了戒灯的话茬。
“肤浅,肤浅得不得了!”戒灯装出一番嗔怒,冲身后的孙良说,“孙良,你别藏了,回去好好教诲你家婆娘!”说着,便和了然搀扶着那探子,引领众人回身走向青雨楼。
神鬼刀客陈吉一路追随大当家的和柳遇,从冷山风雨兼程来到了青雨楼。
对于陈吉这个经常接私活儿的刀客,大当家的和宁怡都意见颇多,不过,陈吉与卞朗一样一旦杀入敌方阵中,那股子拼命三郎杀红了眼的劲头儿,让他们这俩头目是欲罢不能,像陈吉这样的人物在掮客圈中是不可多得的一号。况且此人对于十三玉领袖们的指示总是召之即来的,虽说偶尔有那么几次不能挥之即去。
“小花、笑笑,你们的任务来了。”大当家的站在柳遇和陈吉身前,向花上鼓和胡笑发号施令,“乌崖谷确定了我们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劫持木仁国国主夫人!我们这些傻老爷们儿是对女人下不了手的,只有委屈你们俩充当冲锋陷阵的主力了。”
“说起木仁国国主夫人,这个人可真是大有来头的,她是乌崖谷国主三太爷的二姑妈的小孙子的女儿。”宁怡绕着舌头解释着这次苦主的身份。
胡笑一口啐掉嘴里的茶叶渣,不屑道,“乌崖谷这个乌孙世家朝廷连嫁在天海国的公主的面皮都不顾,还在乎这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
“你可不能小瞧乌孙裕,这人反复无常,他能对本国的公主不管不问,但对自己这个亲戚未必就真能也这样冷血无情。所以这次行动,我们得明白,只是去劫持!”宁怡刻意把劫持两个字说得很重,也只有仅仅当着十三玉的面儿他才敢如此诋毁势力如此强大的雇主。
大当家的点头表示对宁怡的话的肯定,“上次你们逮到的那个探子怎么处置了?我相信有戒灯大师在,你们是不会弄出性命攸关的事情来的。”说着,大当家的看了眼胡笑和花上鼓。
胡笑、花上鼓齐齐对大当家的不满道,“我们有那么嗜杀么?”
戒灯借势和道,“这次她们确实没闹出什么乱子,孙良和小花把那汉子送到冷山去了。”
“好吧,二位我是真不知道你俩已经弃恶从善了,”大当家的说罢,不顾两位女子撅起的嘴,又对其他人道,“我说呢,最近冷不语冷国相在联盟里说话这么强硬,原来手里有硬牌了。”大当家的乐呵呵地说,“谁说冷山十三玉眼里只有钱的?我们的家国思想还是蛮强的嘛!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这几年冷山朝野这么配合乌崖谷的指令,乌孙世家恐怕也早把战事的矛头指向我们了。”
听大当家的说这些的时候,宁怡眉目之间升起一丝疑云,“难道乌崖谷方面要让我们全权负责此次行动,而不提供任何形式的支援么?”
柳遇接住宁怡的疑惑开始解释,“十三个冷山人出现在保卫森严的木仁国后宫?那是什么状况?是我们自己不要命了?还是乌孙裕疯了要跟木仁国正式翻脸?”
“嗯?”这可是柳遇少有的讽刺语气,引来众人的侧目自是必然。
柳遇还是很快就发觉了众人的迥异目光,就尴尬地笑着解释道,“这个假设自是不存在的。乌孙裕的夫人将在近日携部下前去木仁国探亲,然后呢,我们在木仁国皇后送别乌孙夫人返回木仁国途中将其劫持。”
“不可不可,如此行事实在是肤浅得不得了。”戒灯在柳遇介绍完行动安排以后,急忙亮出自己的观点,“无论是在木仁国国境内、国境外,还是在木仁国皇宫内、皇宫外,在此时区别都不甚大,这很明显就是乌崖谷要和木仁国闹翻了,无论失手或是成功,我们不是要成为乌崖谷的牺牲品就是变成木仁国公开的仇人。何况,木仁国禁卫军中的高手们不是吃干饭的,尤其是诡武门的人已进入木仁国军部之中,一旦和他们纠缠在一起脱身就是个大问题。我们不妨和乌崖谷再谈谈别的条件。”
“诡武门在江湖中也就武术诡异,他们能为难我等到哪里?别忘了我们还有能把天海国御卫孙良将军归化的小花呢。”陈吉在一旁藤椅上悠然道。
大当家的听罢,道,“阿四,你哪次实话都爱这么实说。好了,别逗了,”转头向戒灯说,“戒灯大师傅,你有什么好主张么?”
“某以为,此事不可草草论定。不知今日之事是否为乌孙丛英所议?”戒灯听到此处就想起那个在乌崖谷人尽皆知的办事半瓶子醋、二把刀的议事司主司乌孙丛英来。
大当家的点头称是。
“某以为应当将乌孙丛英邀至此处,我等与他细细相商方可定断。”戒灯说出自己的建议。
了然这时也说道,“乌孙丛英这家伙真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还真是把我们当神人了不成?真指望我们每次行动都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大当家的走到陈吉跟前,拍拍他的肩膀,“老四,还得动用你的面皮和关系把乌孙丛英那家伙请过来呀。”陈吉马上拉下了面目,“大哥,我只是一江湖匹夫,别老是把我当成一掮客好吧?再者说,人家乌孙丛英可不是一般人物。”
“宁剑侠听到没有呀?阿四又跟你来讨经费来了。”了然一边吹去茶碗里挡着嘴唇的茶沫,一边向宁怡说。
“了然大师,何必每次都说得那么通透么。好像我阿四多么不肯为我们十三玉做事似的。”陈吉讪笑着走到宁怡面前,伸出一只讨要经费的手掌。
宁怡现在是满脸的不快,“兄弟们,怎么说我在江湖上也还算有那么一号吧?把我当能打架、能疗伤、能理财的全能战士不好吧?大当家的也真是的,得罪兄弟的事儿都推给我干。”又冲陈吉道,“阿四,我可告诉你啊,真没下次了。每次论秤分金,把钱都分到大家手里了,账上都没留过一分钱,你们伸手要钱可是要掏我的腰包啊。”说着,宁怡脸上挂着不情愿伸手把钱箱的钥匙递给了陈吉。
“不劳二当家的抱怨,主要是小弟现在手头紧,那乌孙丛英又是个酒色之徒,要想把他搞出来不费点儿周折是办不到的。”陈吉口中辩解着向内屋走去。
大当家的冲着陈吉的背影道,“阿四,你那嗜赌如命的毛病也该改改了。”
“为什么乌孙丛英那个蔫儿货,敢放这么长的线把我们都给钓进来?”陈吉愤怒的眼神直盯着牢房外的狱卒。
原本想半路阻击十三玉的杜胜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和这个在往日里被自己不齿的掮客一道落到了乌崖谷的陷阱里,“阿四,你还以为乌孙世家能给你们冷山利用一辈子么?况且,我是看透你们十三玉了,你们一边利用乌孙世家给你们冷山国谋利取益,可另一方面,你们又用情太多来报答乌孙世家,以至于你们丝毫都不防备乌孙世家会背后插你们一刀。乌孙世家这帮视颜面胜过性命的家伙怎么会留着握有把柄的你们呢?”
戒灯按捺住要起身和杜胜争论的了然和尚,却不料宁怡在隔壁牢房内开始反驳杜胜,“杜侠客,念你是我等前辈的份儿上,刚才我一直没有说话,现在我是非说不可了。盐道川一战,若不是你与我等火并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大家虽说只是各为其主,可充其量都只不过一颗棋子而已,真是不必如此较真的大动肝火,让我们如今如此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