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6040200000020

第20章 错疑侠义遍天下 无奈多情系心中

第二日叶飘零学艺时,掌班大师兄卜正对他说道:“飘零,刀战科系新弟子演武大赛就要开始了。你给我们班设计一个阵法吧。”叶飘零慨然允诺,钻研数日,向卜正、邵伟、向天飞、单和、程誉、黄蓉儿诸人讨教各种功夫,又总结了自己近年来学武心得,结合当年师恩深重同窗学友阵的经验,牛刀小试,创出了一套初具雏形的阵法。这路阵法在五人同使,而且其中三人须得各使一刀一剑一掌相辅相成,夹着极深内力与敌手正面相抗,辅以轻功来回策应,加上暗器扰敌则威力无穷,可作武林中群殴,可作战场上精锐。若多于六人或少于四人,则难以运转周全。

当下叶飘零请明浩来观看他们排练。但见叶飘零使刀、邵伟弄剑、卜正出掌,刀风剑气交织,掌力从中涌出,向天飞身如闪电,趋回来去,变幻无方。单和大袖挥舞,半空中飞镖四射、袖箭纷飞。明浩微微点头,数日之间,便能够创出这等阵法,专训人才果然不可小视。只是叶飘零刀法太强,难以和卜正邵伟掌剑相配合,不能尽显阵法威力。于是场下对叶飘零道:“飘零,你既是这套阵法的创作人,也是排练阵法的导演,如果还要主演的话,恐怕有点忙不过来,不如这个使刀的另寻他人吧?”

叶飘零笑笑道:“明浩师父,我对付得了。”明浩点点头道:“你已有了两重角色,不如……再让我们班多一个人有锻炼的机会?”叶飘零点点头,道:“那也是。师父看谁适合?”明浩道:“你们可不可以让个师姐妹上场?”叶飘零恍然大悟,道:“这是应该的,我去修改一下,然后找个姐妹上场吧。”

于是明浩遍观班上女弟子通才比武中刀法成绩,这一下,选出个满含江南灵秀的姑苏奇女,不让须眉男子的巾帼豪杰,日后远渡重洋,飞黄腾达,为少林后代所仰望。此人姓薛,名飞燕,虽然外貌文静,却是江南薛家神针传人,刀剑掌轻功暗器,无一不精。

到了十月二十一晚上,少林宝刀实战科系新弟子演武大赛开始举行。参加大赛的俱是全国少年精英,加之初入少林,这群弟子热情高涨,全班齐到,合力同心,其中精彩之处,自是远胜当年慕容附庄高级班弟子演武。又有黄蓉儿献上剑器歌舞,更赢得满堂喝彩。列为看官尽可想象半国英才聚集之地何等风范,在此并不一一尽述。

却说赛毕,众人出了演武场,正拟大家去聚餐一顿,却听叶飘零叫了起来,道:“我的马匹何在?”向天飞、卜正、阿毛等围拢过来,但见那拴马桩上,半截锁链拖在地上。阿毛说道:“看来是被人斩断锁链,把马牵走了。”叶飘零道:“现在天色不晚,路上人来人往,这人竟能于大庭广众之间斩断锁链而不令人发觉,此人武功也当真非同小可,为何却甘居盗贼?”程誉道:“哼,一个小贼,能有多大能为。我倒要看看此人武功有多高深!”

众人回到天骄居。程誉牵马进了自己的马厩,在铁门上锁了六把大铜锁,贴了张纸条,写着:“看你怎么偷!”布置一番,众人上去了,只谈论着今日的演武大赛。邵伟却带着经书,来到练武场。场上薛飞燕在练飞镖,另有零零散散数十人在练基本功夫。邵伟拿了一个装满沙粒的铜缸,双掌开始往里面急速。这是少林基本外门功夫铁指功。他练了半个多时辰,无数沙粒化为粉末溅到地上,他的十指也是鲜血淋漓。他又拔出剑来,在月下舞了一阵。临近夜半,薛飞燕已回去了,他才信步回到天骄居来。

这时天骄居上半数灯火已经熄灭。邵伟在马厩中拴好马匹,出门时却听得旁边传来劈啪声响。转头看去,程誉的马厩前一个白影在晃动。邵伟心念一闪:“有贼!”疾扑上去。忽忽忽,三道银光迎面射到,邵伟低头避过,奋起双掌,向那白影按去。那白影反手一挡,掌力激荡,两人各自退开。那白影打个踉跄,乘势纵起,隐没在高楼背后。

邵伟来到程誉马厩前,却见马厩门尚未打开,这才放下了心,跃上天骄居去,回到天下第一宿舍来,宿舍里黑乎乎的,叶飘零却还在和众人畅谈天下大事。邵伟一进来,程誉便大惊小怪的叫道:“伟哥好努力呀,才回来!”

邵伟道:“哼,我要不是回得晚呀,你的马厩就遭劫了。”阿毛便来了兴趣,道:“怎么了?他的六个铁将军失职了?”邵伟说道:“那倒没有。我回来时干扰了小偷,把他吓跑了。”阿毛大叹:“哎呀,你怎么来得这么准时呢!我们就不知道少林的小偷能不能举手毁去六把锁了!”

程誉道:“******,我就不信邪,看看去。”卜正躺在床上,道:“好困啊,别胡闹了,睡觉吧!”众人哪里理会,都从阳台跳下,来到马厩前。但见门上七把锁紧密团结在门扣周围。程誉一怔,举起灯笼一照,但见原来贴的纸条上歪歪斜斜多了一行字:“看你怎么骑!”

众人也都一怔,不意少林小偷使出这一招来。阿毛还在大赞:“少林小偷思维果然厉害,不同一般。”叶飘零道:“难得今夜月色如水,大家都在一块,便到处走走吧。”徐皓道:“呃,这个主意不错。”阿毛道:“不大好吧?这么晚,都熄灯了,我们还吵吵闹闹?”

程誉道:“大家都去,都去!谁不去谁是龟蛋!”大家一起哄,阿毛也只得跟着一起来到练武场上。刚才众人谈及中华武协种种贪赃枉法、农民生活困苦不堪等等国家之事,满腔怨气憋在心头,来到广场上,徐皓和向天飞在场心高歌,唱的是《武协江山一片红》。叶飘零坐在地上,手掌按节奏拍击石头,一边也放声歌唱。邵伟音调最尖,将三人声音都压倒。程誉却一边唱一边用上海话骂街:“贼老天,****你妈!舔你妈个卵!”阿毛要保持风度和北京人的渊博之相,负手站在一旁。

徐皓唱完,大叫:“郁闷啊!”叶飘零斜倚石上,见大家如此奔放,唏嘘不已:“少林真的这么郁闷么?为什么我感觉不到?”这时他心感水若寒厚意,想起慕容秋水,心中已毫无悲切之意。

众人一曲既毕,才听到四面骂声大作:“是哪里的王八蛋喝多了猫尿在这里发疯!”“还不滚回狗窝里去蹲着,在这里穷搞你他妈个猪头啊!”“老子正跟你妈快活,臭崽子莫来打扰!”各地方言骂法,应有尽有。我中华上国,历史悠久,底蕴深沉,本来语言形式多样,加上少林人才辈出,聚集了半国英才,文化素质之高,世所罕有,骂人的法子也品种俱全,构思之巧,寓意之深,直是匪夷所思。

骂声涌起,又传来数声尖叫声。程誉跳起脚大声回骂。其余众人也不甘示弱,纷纷回骂。远处又有人也高歌起来。耳听得四下里******妈之声大作,叶飘零里虽然素来狂放,然而素喜古典诗词,因此最忌诸般直奔主题的污言秽语,见众人骂得高兴,稍感反胃,也不作声,默默走开。

到得稍微安静之处,这才渐感心中开阔。仰望着月明星稀,感到四周一股淡淡的凉意,心中颇为清爽,想起数月来东奔西跑,来到少林后深入接触各地之人,只感眼界大开,却荒废了内功修炼,当下斜倚树上,眼观鼻,鼻连心,运起内息来。不多时神灵俱明,灵台渐渐清净,一股暖意从丹田直涌上来。

却说这边卜正被骂声惊醒,正在烦躁,忽觉内急,当下去上厕所,忽听得楼下传来叮叮当当几声大响。他在阳台往下看去,迷糊中见到一人在程誉马厩之前弯着腰,另有七八人牵着五六匹马在不远处高声叫骂,想是为了不使骂声平息,好遮掩毁锁之声。

“盗马!”他睡意虽然不消,却已本能的跃下楼悄没声息的欺近过去,见那人正在写字,当下低声喝道:“长白山卜正在此!”双掌成刀划向那人。那人也不慌乱,将笔掷下,退开三丈。卜正手臂暴长,早将纸条握在掌心,展开一看,后面又多了一句话:“不要以为少林的小偷这么没水平!”

七把锁都散落在地上。卜正揉揉眼睛,振振精神,见门锁已毁,于是到自己马厩上拆下一把锁锁上了,出来跃上楼顶一看,那伙人已在数百丈之外,当下下楼提气急奔过去。那干人远远惊觉,脚步本已缓下,忽地里发一声喊,弃了马匹,又在四面铺天盖地的骂声和歌唱声中拼命奔逃。

顷刻间到了少林大门。门口护卫伸手阻拦,早被两人双掌到处,摔出数丈。一干人早出,其后又是一个黄影闪出,闪电般追向一干人。

一前一后又追出数里,卜正距他们已只有三丈。前方却是一个三岔道口,卜正见机极快,一声长啸,真气一提,在空中疾扑过去,已冲入人群中。那干人呼哨一声,都止下脚步,散成一个圈子,却是一些二三十岁的年轻人,都是衣冠楚楚,相貌堂堂。

这时早过三更,北京夜生活并不发达,四下里静悄悄没有一人。只听卜正朗声道:“几位兄台好生猖狂!我们天骄居三天丢了九十八匹马,原来都是你们所为!靠穷弟子们发家,你们还有良知么!”对面一人,大笑道:“我们只是盗了些马而已,要真正说得上剥削弟子,欺压平民,有谁能比得上你们的顶头上司!哈哈哈哈!”

卜正仰面笑道:“焉有此理,今日我必拿获你们,移交武协管制!”那人笑道:“好啊,你们北京的武协,我跟你说,我们来去自如。兄弟,你少在这儿天真了!”卜正边听他说话边察看敌我情势,但见对手一共八个人,八般兵刃都已在手,这种敢在少林盗马的小偷必然武功不凡,自己落了单,不能与之硬抗,心想:“这群人好**猾,假意逃跑,将我引出少林动手。此刻我还是尽量拖延为好。”便道:“此话怎讲,还请仁兄赐教?”

背后一人怒道:“甄大哥,跟这小子多说什么?他既来到这里,必叫他横尸街头,有去无回,九泉之下再看北京武协是否会抓我们!”“我们”二字一出口,卜正便感到一股劲风直扑自己脑后,急一低头,身子纵起,好似脑后长了眼睛一般,双腿反踢袭来者的面门。那人大骇,不意这小子竟还击得如此之快,急忙就地打滚,避了开去,倏地站起,横杖扫来。

卜正知道这种人全都是不顾信义不守武林规矩之徒,自己一占上风,他们便会以众凌寡,当下双掌飘飘,只守不攻,尽量拖延时间,只待天亮。那甄大哥看透了他心思,道:“花老三,上去帮胡老六。”一个黄衣汉子应道:“是,甄大哥!”铜环一挥,罩向卜正。

卜正手掌下压,正击在铜环反面无刺之处。砰的一响,两人手臂都是一震。卜正心中暗道:“果然厉害!”当下展开长白山的雪貂功,避实就虚,飘忽来去。花老三胡老六大呼酣斗,却始终碰不到他一片衣角。但听一声呼喝,一个胖大和尚高举月牙铲攻到。卜正衣袖一卷,但听得哐当一声巨响,火星四溅,月牙铲与钢杖碰在一起。卜正却乘势向花老三进攻。胡老六和那和尚定了定神,从后追袭上来。卜正展开轻功,游走不定。

斗了一阵,卜正察觉对方人人都是高手,尤其花老三修为,几已不逊自己,已知今日有败无胜,当下气贯丹田,吐出一声清啸。原来上次叶飘零收到水若寒的书信后,不自禁有了创造一门新的传音内功的想法,与天下第一宿舍之人一说,大家激情高涨,一致同意,合力钻研,数日间邵伟已略有心得,转授了大家。但自创内功,谈何容易?邵伟所得,也不过是用啸声互相联络而已。此刻天下第一宿舍之人都在高歌大骂之中,卜正不知他们方位,只知在数里之外,自然根本无法听到传音。卜正也自知此境,无可奈何,只有力图侥幸,权且一试。

四人再斗三个回合,甄大哥道:“贾老七,你也上吧,否则夜长梦多。别惹得这家伙后援来到。”一个矮个子持判官笔攻上,笔尖直指卜正后心。卜正长叹一声,双掌闪烁,已抓住月牙铲、禅杖,挡格判官笔与铜环。五人真气贯注兵刃之上,拼起内力来。

只一盏热茶时分,卜正浑身冷汗簌簌而下,双手渐渐酸软无力,心下暗叹:“初入少林,正值大有所为之际,眼看大志大酬,不意今日亡于此地!唉,今日是虎落平阳,龙困浅滩,想不到少林的小偷如此厉害。”忽然之间,里许外传来一声长啸,却是叶飘零的声音。卜正精神一振,内力大张,一瞬间又与四人相持不下。

原来叶飘零修练内功,渐觉骂声渐远,通体舒泰,忽然之间,灵台精光一闪,似乎听见卜正啸声,隐含惶急之意,当下急睁眼辨明方向,急速赶来。他来得好快,片刻间已经抢近,大喝一声,冲入重围,真力到处,兵刃纷飞。四人大骇,各自退开。叶飘零扶起卜正,双手一送,便将卜正送到了五丈高的树上。卜正舒一口气,只感浑身酸软,急欲回力,当下闭目运功,立即便进了物我两忘之境。

甄大哥见这少年如此勇猛,骇然道:“你是何人?”叶飘零反问道:“你等又是何人?为何伤我卜大哥?”甄大哥笑道:“今日你既来到,也是送死。作人不必清楚,作鬼更不必清楚。四位兄弟,拿下这小子!”

当下花老三、胡老六、贾老七和那胖大和尚一拥而上。叶飘零刚刚震开四人兵刃,虽乘了他们与卜正拼斗之机,又是突然而袭,却仍然费力不小,见四人齐上,自己未曾带刀,招式上自己只是寻常高手,一时暗暗心惊:“卜兄哪里得罪了这许多高手?我一人不是对手。”仰天一声清啸,往练武场传音,身法丝毫不缓,避开四人攻击,在四人空隙中插来插去,四人尽力施为,却哪里能伤到他一根毫毛?

甄大哥在圈外叫道:“布阵!”那四人听了,立即围成四方,兵刃齐挥。甄大哥不断发号施令,连声叫道:“花老三,套他项颈!胡老六,攻他下盘!贾老七,点他命门!陀八弟,砸他头顶!”叶飘零听他发令,还能一一避开。可斗过数十招后,甄大哥越喊越快,发的号令却与相斗四人不符起来。一时间叶飘零迭遇险招。卜正大喝一声跃下,待要去助叶飘零,却被余下三人微笑挡住。向天飞等人却只是不来。

叶飘零眼见敌方步步进逼,却无一柄刀可夺,当下大喝一声,双掌并力,铺天盖地涌出。四人阵法运转立受窒碍。甄大哥观斗良久,知道四人内力,并不输于叶飘零多少,联手可操必胜,低声道:“不必拘泥阵法,正面相争,耗他内力!”四人受命,抛下兵刃,排成一线,花老三当先往叶飘零双掌上抵去。其余三人或抵在花老三后心,或按在花老三肩头。

叶飘零大喜:“凭招式我已马上要败,你们既要拼内力,我倒还能持久。说不准你们内力虽富,要是毅力不足,还会被我先行拖败!”啪的巨响,叶飘零双掌和花老三胶上。甄大哥知道必胜,坐了下来观斗。

相斗良久,那五人都出了全力。叶飘零掌力吞吞吐吐,闪闪烁烁,支持了这许久,已有些内力不继。但他倔强之气上涌,数年来磨炼的韧力——也正是他自恃之处,渐渐显现出来。四人合力,力道之强,原本远在他之上,可任他们如何加催内力,如何转换进攻方向,他始终毫不退缩,寸土必争。再过许久,四人心跳也加速起来。那边卜正却已被点倒在地,三人也围攻过来。

叶飘零吐一口气,将四人内力逼退一寸,仰天又是一声清啸。四人见他吐气,内力却丝毫不减,暗暗心惊。余下三人又各出掌按在胡老六、贾老七和和尚背上。叶飘零陡感敌人力道倍增,虽知自己内力已经枯竭,仍是猛喝一声,真气咝咝作响涌出,依然强抗不倒。星光下但见叶飘零头发散乱,双眼血红,面色虽然可怖,却也遮盖不了其中悠闲潇洒之意。七人连连加力,却始终击他不倒。

正在僵持之际,一道白光激射而来,身后狂沙滚滚。那人如风雷电挚般绕着众人转了一圈,但听风声响处,沙土尚未落地,人人都已倒跃避开。在这顷刻之间,那人已向每人递出一招,虽然没有击中一人,却已解了叶飘零之围。叶飘零知道向天飞最先赶到,吐气一喝,一拳将胡老六打出数丈。

那七人尚不知叶飘零来了多少后援,大骇之下,纷纷退开。待得看清来者只是一个白衣少年。向天飞已出指如风,解开了卜正穴道。

甄大哥见向天飞如此轻功,脸色微变,待得看清对方只有三人,顷刻间便沉着下来,笑道:“少林果然人才辈出。今日正好领教领教。”话刚出口,远处脚步声响,又有几个人影急速飘来。甄大哥心念一转,伸指一弹,一个火箭炮射上天去,砰的一响,在天空爆了开来,化作满天流星。同时,邵伟、阿毛、程誉、徐皓等人相继赶到。

那边胡老六被叶飘零打倒,大怒之下,也不顾敌我之势,恶狠狠扑上来,便和叶飘零斗了起来。向天飞叫道:“叶兄弟,暂且罢手!”叶飘零答应一声。胡老六大喝道:“想跑!”铁杖如暴风骤雨罩住了四丈方圆。叶飘零长笑一声,矮身往胡老六怀中直扑过去。这一招看似无赖,却巧妙非常:扑到胡老六身边,那钢杖乃是长兵刃,自是奈何不了他。胡老六虽在盛怒之下,变招仍是快极,双手回收,杖柄直撞叶飘零背心。但他这一收手,钢杖便不能舞得风雨不透。叶飘零一个转身,早脱出了他的纠缠,闪身已到向天飞身边。这时他一旦松懈,便感到全身早已疲累不堪,双腿发软,只盼就此睡去,再不起来。向天飞伸手扶住了他。

那甄大哥一拍手,七兄弟都站到他身后。听他朗声说道:“各位既然有意赐教,我们八兄弟恭敬不如从命。今日我们便以武林规矩,逐一向各位名家子弟请教如何?”向天飞闯荡江湖多年,岂不知他用火箭炮通知后援,却用武林规矩来拖延时间,说道:“仁兄此言未免……”却听程誉在一旁失笑道:“一干祸害人间的盗马贼,有何资格谈论武林规矩!”大踏步走出,道:“你们谁来赐教?”

这边早怒了那胖和尚,大踏步走出,道:“臭小子,今日让你知道佛爷面前,你们还没有资格胡吹大气!”一铲直送而来。程誉长于小巧功夫,对这等重物不敢硬接,急忙避在一旁,绕着他四周游走,伺机进攻。

那边向天飞心想:“势宜速战速决,要是他们后援来到,那可情势不妙。”当下向叶飘零使个眼色,越众而出,向那甄大哥道:“在下红巾教向天飞,不知能否领教阁下神功?”甄大哥尚未回答,那边叶飘零不知向天飞意思是大家赶快挑战,却当成是要自己来战甄大哥,当下从阿毛手中取了单刀,虽知自己内力早已大耗,仍是闪身而出,道:“刚才未能与甄兄交手,深以为憾,尚请甄兄在此不吝赐教。”

甄大哥一笑,道:“甄士元领教高招。小兄弟绝世奇才,还望手下留情。”取出兵刃,却是一支形似鹤嘴的铁笔。两人相对行了一礼,交上了手。这一场好斗,吸引了大半人的目光。叶飘零自知此刻内力不足,当下尽力展开小巧腾挪功夫,刀光闪闪,飘忽来去,一沾即走,始终不与甄士元正面对抗,要消耗他的内力,再伺机反攻。甄士元也是身法轻灵,招式却极为诡异,拳脚伸缩之间,似乎无力,然一招一式,俱从意想不到的方位击了过来,叶飘零虽然趋退纵横,要害却处处为他所制。你看他身形便象一只仙鹤,伸长了嘴不断的啄去,趋退之间,夹着一股森森的邪气,令人毛骨悚然。两人斗了数十招,兵刃未曾碰上一碰。场中这干少林弟子越看越奇。向天飞低声问阿毛道:“阿毛兄弟,你可知这是什么功夫?”

阿毛看了一阵,道:“这应是云南摆夷族所传的‘啄木鸟’神功,可敌刚而不能制柔。”叶飘零听得分明,脚下忽然凝重下来,一柄单刀成圈划出,刀背刀尖均攻向甄士元,正是初高级班所学的初级太极剑功夫。甄士元脸色微变,大喝一声,身法陡变,也是凝重无比,但听得当的一声,两般兵刃立即撞在一起。叶飘零奋起残余真力,一柄单刀急压而下,甄士元轻叱一声,鹤笔反弹而出。

叶飘零心下暗叹:“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单刀忽地反转横挥。这一招转折之际,毫无征兆,在对手强力逼迫之下,忽然间由竖转横,力道转换之奇,实是匪夷所思。可叶飘零毕竟把它使了出来。他自入少林,时至此刻,其刀法造诣之深这才显现出来,当真是无愧于全国少年一流之境。众人齐声惊呼,一杖一环,分从两边袭到,正是围魏救赵之计。

可花老三、胡老六反应虽快,怎及得上向天飞轻功无双,你看他先攻花老三,后拒胡老六,众人都感眼睛一花,竟似有两个向天飞在场中飞速来去。那边眼见甄士元已在叶飘零刀刃之下,忽然叶飘零大叫一声,单膝软了下来。想叶飘零何等傲气,焉肯向对方下跪,伸手在地上一撑,使个“懒驴十八滚”,已到了数丈之外。

向天飞一身化二,攻得花老三胡老六手忙脚乱。他二人武功原本不输,无奈向天飞轻功实在太强,如鬼魅、似神仙,根本就无法看清他身形来势。正在狼狈之际,二人忽然眼前一花,向天飞忽然退出数丈,扶起了叶飘零。叶飘零一咬牙,伸手从膝盖上拔出三枚细针来,但觉整个右腿又麻又软,那细针之上,竟含有剧毒。

众少林弟子一见,无不扼腕大怒。正待出言责问,听得马蹄声大作,远处数十骑疾驰而来,想是少林盗马贼的接应。向天飞脸色微变,此刻本已落了下风,叶飘零中毒,卜正受伤,对方更增后援,今日恐怕众人都要栽在此地,低声对阿毛道:“我缠住他们。敌人势大,你们即刻退去吧。”陡然间冲出,已到了甄士元面前,一双手指直往他眼中插去。甄士元头一侧,待要回击,向天飞已转到了一个秃头胖子老二身前,右手从下方反掏而出。秃头胖子双手一压,向天飞早已远去,如疾风骤雨般向贾老七连递三招,一个转身,插入了头陀老八和程誉之间。啪的一下,月牙铲落地。就在此时,那数十人同时赶到,向天飞已和程誉双双后退。

回到阿毛身边,低声道:“怎地还不走?”阿毛道:“飘零所中毒物,恐怕只有他们能解。”向天飞急道:“少林多少奇人,什么毒物解不了?今日我们无法斗过他们,难道拿得到解药么?”阿毛道:“我虽不才,识得这药物名叫‘七虫七花膏’,乃当世豪雄金大师所创。此药由七虫七花搭配而成,有七七四十九种配法,更兼无数繁复异方,恐非外人所能分辨而解救。”这里面卜正最精医道,向天飞向他看去,但见卜正端坐地上,缓缓摇了摇头。

那边甄士元跟来人见过了礼,高声笑道:“这位少侠果然见多识广,咱们便来做个交易如何?”徐皓道:“什么交易?”甄士元道:“你们若答应跟我们合作,提供马匹来源,咱们以后便有福同享,所得和你们三七分成。至于即刻解毒,也不在话下。”

徐皓尚未回答,向天飞抢着道:“就是这么办。还有什么别的条件没有?”甄士元笑道:“这话是向公子所说,向公子乃是红巾教高手,在下不敢担保其他各位,能和向公子成为同道。”众人无不大怒。邵伟一直没有做声,忽然一声呼哨,身子纵起,向对方人群中扑了过去。向天飞大惊:“邵兄弟!”

但见五六般兵刃四面八方向邵伟笼罩而来。邵伟半空中已经长剑在手,冷哼一声,内力到处,精光暴闪,叮叮当当几声大响,但听得劈里啪啦,那边老二老三老四老五等等兵刃一齐折断落地。众人大骇之余,叶飘零长啸一声,双手一撑,横空而出。众人更无法料想他中了剧毒还能如此奋勇,只一怔之间,贾老七已落入叶飘零之手。大惊来救时,被邵伟一柄长剑挡住杀退。

叶飘零心力交瘁,虽擒得贾老七而归,但只勉力走了几步,仰天摔倒。邵伟接住贾老七,卜正此时已经复原,欺近身来,在叶飘零背上推拿几下,说道:“对面兄台,我们也来做一番交易吧!”甄士元拿出一个药瓶,道:“各位武艺神鬼莫测,今日在下等甘拜下风。解药在此,你放了我们七弟吧!”卜正暗想:“此人见机好快,真是黑道中一个极其厉害的人物。”心中思忖,右手倏出,更不待甄士元有任何举动,已顺手将药瓶夺了过来。甄士元道:“红内服,白外敷。”卜正依言用药。

这边邵伟见交易做成,出指如电,解了贾老七之穴。向天飞只说了一句:“且慢!今日之事,必须到此为止,我们……”尚未说完,邵伟已将贾老七掷回。饶是向天飞轻功盖世,可他本已计议和阿毛等人退去,距这边足有十余丈,邵伟出手又快,待得他想起战事尚未了结,贾老七早已归阵。

卜正邵伟扶着叶飘零退到向天飞一干人身边。向天飞低声埋怨道:“邵兄弟,事尚未完,你怎能就把人质放了?我也是邪教中人,岂不明白黑道之事?难道不明白他们会乘势追击么?”那边甄士元大笑道:“向公子果然是我们知己,只可惜此刻已慢了一拍!”

众人环顾一看,众盗马贼已布成圈子,将自己这干人重重围住,队形虽然散乱,其间却隐隐有一股寒气传来。向天飞低声道:“为今之计,恐怕只有故伎重施,最好将甄士元擒获。”徐皓摇头道:“邵兄弟暴露了身手,他们已吃了这个亏,不会再上当了。”程誉道:“跟他们斗,怕他个鸟?”阿毛道:“他们所布阵法,乃是我们少林罗汉大阵,威力无穷。想数十年前那狂海之神喋血神魔神功虽然技盖当世,冠绝当时,也破不了罗汉大阵。我们今日众寡有数,强弱已分,如何能敌?”众人失色道:“这就是罗汉大阵?他们这黑道人物怎地也会?”心下俱各吃惊,都想起五十年前那狂海之神喋血神魔的生平憾事来。那喋血神魔乃是武林中最为传奇的一大怪杰,一生打遍天下无敌手,连中土第一高手合分大士也被他十招之内随手击倒。其他奇门阵法、天文地理、医卜星象、经纶济世、阴阳军事乃至农田水利,均有涉猎甚至精通。中华武协虽欲除魔,奈何无人能当。可是最后少林仅仅派了五个和尚在巫山绝顶摆成罗汉大阵,便困了他三天三夜,最后力尽而逃,气得远赴南洋,从此不履中土。少林罗汉大阵端地威震武林。这五十年来,虽然世上武学又有了极大的进步,可毕竟是少林罗汉阵,千年来不断改进更新,威力仍是非同小可。

甄士元哈哈大笑,道:“你们今日该明白了,我们这种土匪照样能学少林功夫,不要仗着你们是少林弟子便挑起什么武林正义的担子来。是否与我们合作,如今也该下决断了吧!”向天飞朗声道:“我等意见尚未统一,请各位暂且退后,容我等商议。”甄士元笑道:“向公子果然世之俊杰也。”

当下甄士元率人后退,围成一个更大的圈子。叶飘零道:“头可断,志不可移。我们焉能为威势所迫,委曲求全,与盗贼等同流合污?”向天飞道:“叶兄弟,我们自不会真的去跟他们合作盗马,只是一时权宜之计。你在乎这些过程作甚?我们要的是结果,度过今日一关,明日反戈一击,有何不可?”

叶飘零道:“如此反复无常,与他们何异?”向天飞笑了一笑,低声道:“道德教条,本为人所强加,焉能当真?人生在世,是为了实现一些目的,怎能多有顾忌?若强要区分,那就是我们与他们虽然手段相同,甚至你说的没错,一般的不讲信义,然而其目的却一者为善,一者为恶,此即我们与他们的异!”叶飘零道:“但是……?”向天飞道:“不要但是了。叶兄弟,我知道你无法向人低头。这样吧,徐兄弟,你就给他们贫贫嘴,假意跟他们洽谈,我在后忽施偷袭,把他们甄士元擒获过来。叶兄弟,我们这叫做以奸制奸,知道吗?”叶飘零点点头,叹道:“我总以为绿林之中,总如同书上所说的那般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大秤分金,相互间义气深重、信守然诺。原来还不过是一群反复无信之人而已。”邵伟冷笑道:“拜关公之人,难道就一定会真的学关公么?”

计议已定,徐皓走出,道:“我等年幼无知,武艺低微,原恐有负各位厚望。但各位既然诚意相邀,直追当年玄德公三顾茅庐之举,我等敢不奉命,得效犬马之劳?只是我等……”甄士元笑道:“休要弄嘴,大家若是合作,从此便是好兄弟,甄士元从此跟各位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说到这里,忽然一道白光直射而来。

甄士元原对向天飞的轻功极为忌惮,但因思索徐皓刚才这番似通非通的胡说八道分了神,而向天飞又不出来说话,因此未曾加意提防。这时便被向天飞攻了个措手不及。但见向天飞直冲到自己背后,不知何意,猛地里向天飞手肘向后撞出,正中自己灵台穴,顿时全身酸软,动弹不得。这是向天飞忌惮他的毒针,因此凭仗绝顶轻功,迂回攻击。

但见甄士元虽然落入人手,却有三双手掌已及向天飞后心。正没奈何之际,嗤嗤嗤破空之声大作,三道精光激射而来。那三人只得闪避,向天飞携了甄士元回阵。众人看时,发暗器者,乃是一娇弱姑娘,叶飘零等认得她是姑苏奇女薛飞燕。

向天飞高声道:“薛师妹,多承相救。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这儿呢?”薛飞燕笑道:“少林里面,闹得沸沸扬扬,一时无法入睡,便到处走走,顺便在练武场把我丢的暗器囊找回来。”徐皓笑道:“嗨,这么晚了还在练武场,佩服佩服!”薛飞燕脸上一红,道:“晚上不小心把暗器囊丢那了,幸好今晚找回来了。”

数人在强敌环伺之间高声谈笑,旁若无人。这下急坏了那干盗马贼。一个黄袍人走出,拱手道:“各位执我甄兄弟而去,不知有何见教?”向天飞与徐皓对望一眼,道:“我等非是好勇斗狠之徒,只是各位苦苦相逼,未免有伤和气。因此才出此下策,倘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黄袍人道:“既然如此,你们放了甄兄弟,便请回去安睡吧!”回头道:“撤阵,还马!”

布阵众人散开。黄袍人牵了三匹马,道:“这几匹马并非什么宝马,却是我等一片赔罪之心,聊以致歉而已,还望笑纳。”叶飘零仰天大笑道:“难道我们是为了讨马而来么?”拔起身子,扬长而去。他久战之下,本已神困力倦,可傲气一起,又是精神百倍。

向天飞知道叶飘零虽然贫穷,却视身周财物有如粪土,自以为天下财物,取之若探囊取物,当下深深作揖道:“各位不计前嫌,我等已感激不尽。只需原物奉还我叶兄弟,我等已经心满意足。各位一片心意,我等心领。”当下牵了一匹马过来,道:“多谢各位厚意,今日暂且拜别。”卜正拍开甄士元穴道,深为致歉。

当下众人聚在一起返回,各自安睡。第二日乃是周六,天下第一宿舍之人除了卜正,均到午时才漱洗起床。叶飘零从513走过来,见卜正不在,笑道:“卜大哥好奇怪,他怎么一个人先走了?”徐皓笑道:“他这种懒猫,可能走了吗!”

程誉站起,将枕头往卜正床上扔去。但见他被窝翻动几下,伸出一个头来,正是卜正,迷迷糊糊道:“别闹。”缩进被窝又睡去了。

阿毛见叶飘零又是生龙活虎,大叫道:“飘零这厮体力太强了!”睁大眼道:“你是不是一点事也没了?”程誉叫道:“受不了啦,你们看阿毛又在扮天真了,看那双眼睛!”卜正又伸出头来,道:“阿毛,你别把两个铜铃睁得那么贼大,成不成?”阿毛叫道:“什么铜铃?我眼睛这般温柔,能有那么凶嘛!”向天飞大笑道:“你的眼睛那叫温柔嘛?还是叫痴呆好吧!”

邵伟道:“各位兄长,都起来了,咱们便去武协报案吗?”叶飘零道:“我想了一下,又觉得有点不对。”向天飞道:“有何不对?”叶飘零道:“少林盗马之事早已广为人知,为何武协不闻不问?想是这干盗马贼为了生计不得不为。可他们如此武功,如此智慧,哪里找不到饭碗,为何要来盗马呢?”阿毛笑道:“你怜悯他们了?昨天反应最大的还是你呢!”

叶飘零道:“我当然不会向他们低头投降,可是我想了一晚,觉得他们也有可理解之处。反是武协对此事毫不理会……”程誉插嘴道:“有武功有智慧就能有饭碗吗?我们的教育如此摧残人才,而武协选拔人才手段何等呆板!真正武艺高强之士才反而没有出头之处!”向天飞道:“所以我从来不想给人做事,要干就自己当老大,使唤别人,何必叫别人来评价你武功高低,品质好坏!”

邵伟大叫道:“说这些干什么?你们到底去,还是不去?”叶飘零道:“大家走吧。再这样说下去,又该没完了。这毕竟还是晚上卧谈会的内容。”程誉道:“其实卧谈会我们不应该只发些牢骚才是,而应该多解决点问题。”徐皓道:“走走走,咱们别说这些了。”

众人先下楼,让卜正慢吞吞的起床,有条不紊的穿衣洗漱。向天飞牵过马来,道:“飘零,不管怎样,这匹马原该你得。”叶飘零道:“大哥放心,我不是迂腐之人。你既把马都牵来了,难道我还闹着要退回去不成?”接了马匹。卜正也下楼来。

七人先到北京武协少林维治分局。接待人说道:“这伙盗马贼猖狂之极,作案范围并不限于少林,该属西区武协所管。”众人好生说话,接待人只是不允通报。向天飞和程誉都有怒气,直欲大闹一场,被叶飘零拉住,道:“既然如此,人家的确也不能越域行事。咱们便往西山走一遭。若不行时,再来说话。”

七人上马出了少林,向西山驰去。程誉恨恨道:“这盗马之事扰民甚深,可少林分局竟因为所谓地域之别推搪,分明是不愿管这种事。你们说******武协办事都是这副德性,如何能为民作主?”向天飞道:“中国人效率低,向来都是这样。官场上的事谁不是你推我推的推来推去推到最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大家乐得悠闲自在。”众人谈谈说说,都怀了一肚子闷气。半个时辰后来到西山上,那便是北京西区武协武林维治局驻地了。

众人寻路上山。但见红叶掩映下,露出一段红墙来。众人走近,见墙上写着一行字:“全心全意为民服务是我们的职责和义务”。围墙大门敞开,一条横幅在空中招展,上书:“为民除害,责无旁贷”。两个护卫分立两边,见众人走近,搭手拦住,道:“干什么的?”

向天飞道:“两位大哥,我们是少林派的弟子。因为一些不平之事来报案的,麻烦二位通传一声。”右护卫让开道:“报案从这里进去,往大厅右边。”向天飞道:“多谢大哥。”

众人走了进去。听身后两名护卫在后面嘀咕:“这年头这些平头百姓倒是越来越神气了,什么事都找上门来上告。其实还不是一些东家破了麻袋西家丢了蒜皮的鸡虫小事,也不嫌烦。”另一人道:“是啊,现在连这班尚在学艺的弟子们也懂得来报案了,倒好像我们维治局是为他们开的一样。哼,他们哪知道我们做这个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有多难!”

程誉实在忍不住火气,回身指着他们道:“******妈,你以为你们维治局了不起呀!叫你们做点小事情就有意见了,就忘了你们吃的穿的拉的东西哪里来的了!你瞧瞧你自己这副德性,哪里像个为民作主的维治人员!****,什么玩意嘛!”两个护卫被他骂得畏畏缩缩,不敢作声。

院子里走来一个瘦高个,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向天飞道:“这位先生,这里的事你能否全权处理?”那人道:“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不要在这里只顾着吵闹。”程誉待要说话,向天飞拉着他手一摔,道:“是这样。我们是目睹不平之事前来报案的,这两位大哥并没有怠慢我们,因此并无什么大事。我这位兄弟快人快语,虽然略为急躁了一些,但我们其他兄弟不会太把今天的事放在心上的。我们还是先谈正事吧!”

瘦高个道:“既然如此,诸位请进。”当下带着众人来到报案室。这次一个三十岁左右,满脸横肉的汉子接待了他们,一个二十多岁、全副武装的青年坐在旁边笔录。向天飞和卜正说完原委,那汉子道:“各位少侠见义勇为,我局上下无不感佩。此事我等自当全力解决,尽快将他们绳之以法。各位请拭目以待,作壁上观,我等决意早日扑灭这干盗贼,以报子民平日眷顾之恩。”向天飞道:“只要各位重视,维治局自当如同以往般深入民心。我等静候佳音。”

那汉子道:“另外各位切记去你们分局登记,办好拥马证,这样你们丢了马就可以去你们少林分局领一匹,虽然不算骏马,却也可以将损失减至最小。”众人唯唯,寒暄几句,走出维治局来。

程誉往那墙上吐一口痰,跟上众人,道:“这家伙虚伪透顶,其实只是敷衍一下我们,好尽快把我们送走,只怕更不是东西。”向天飞道:“他们要真的管早就管了,又何必等到现在?我本就不支持来什么维治局,只是跟你们一样还是对他们抱有最后一丝希望。以后只要我们保好自己和身边的人的安全,那么我们就心满意足了。”叶飘零道:“我们原不该求他们办事的。以后这种事情还是我们自己解决的好。”

阿毛直接回家去了,众人闷闷不乐回到天下第一宿舍,叶飘零占了阿毛的床,大家倒头便睡。可这干少年人精力何等充沛,哪里睡得着,既倒在床上,自不免又开始大声评论时事,讽喻朝政。争论许久才逐渐静了下来,呼噜声相继响起。

这日黄昏,叶飘零正在奋笔给水若寒写信。向天飞在天下第一宿舍喊道:“叶兄弟,少林一品内功测试马上开始了,快走吧!”叶飘零答应一声,和向天飞一道奔向练武厅去。除了暗器比武,今天这内功测试便是进少林以来第一次比武测试了。叶飘零与邵伟、卜正、向天飞熟识,又经常与单和、程誉等人切磋,早已领教过少林弟子的厉害,这时到了比武测试之际,更是豪情勃发,存心要会一会全国少年高手中的顶尖人物。

来到练武厅,但见众人各自端坐,都在闭目凝思。黄蓉儿秀眉微蹙,正在忧闷。叶飘零远远道:“蓉儿,为何不快?”黄蓉儿展颜笑道:“待会就要比武了,我什么招式都没学会,待会比起来……,呵呵有点害怕。你复习得怎样?”叶飘零笑道:“我还好吧。以前练过较长时间的内功。”

说话间,师父走了进来,道:“各位,开始测试了,各位先坐好!”叶飘零想:“原来不是比武,看来是测理论,又要纸上谈兵了。”大家各自坐好。只听师父说道:“武功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已远远超出了百年前任何武学大师所能预见。之所以有如此大的进境,其中一个主要原因便是武学理论上思维上的突破。最近盛行起来的素质教育,便是要注重理论实践的结合。为了响应武协有关全面提高众弟子的武功修为素养,决定一改往日但凭武功高下的评判标准,着重考虑众弟子对武学知识了解的广度、思维的深度、灵活运用马德里武学总纲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这也符合武协当年对武林中‘仁者无敌’的承诺。因此,本次比武改为写作。大家结合马德里武学总纲写一份武学报告,对这两月学到的内功心法作一下体会和总结,如果觉得这内功好,一定要说明好在哪里,做到有理有节有据。如果不好,请分析不好缘由,并提出建议。一个时辰后交卷。”

众人顿时大哗。谁也没想到进入少林第一次比武测试竟是这种形式!薛飞燕对武学无所不知,只有她胸有成竹,挥笔即写。其他人鼓噪一会,也都写了起来。

一个时辰一晃即过,众人都交了卷。向天飞六人和叶飘零回到天下第一宿舍,把经书扔到床上。程誉率先说道:“说什么素质教育!评判武功标准居然是根据武学报告,还指明要结合马德里武学总纲,这不是强行统一口径么?”叶飘零道:“真没想到少林居然会屈服于中华武协!什么武学报告,我什么也不学照样写他个千儿八百篇的。”徐皓道:“我倒觉得它这样也有它的道理。让我们总结所学的全部武学,了解其前后渊源,自然对武学道理体会更深。如果在思维上能够融会贯通,那么我们就可以自己随意创造新的武功,根本不必为以前固定的武功招式所拘束了!”

程誉道:“我觉得大成班应该是个磨练人的武功的地方。并不是所有的人都适合钻研武功创新的。我们这里也只有邵伟考虑严密,叶飘零思维敏捷,可以自创武功。其他人等,不都是为了将自己的武功更上一个层次,更有能力去解决实际的现实问题么!写武学报告,实际上考察不到大多数人的真正本领。”向天飞却道:“虽然这个评判标准的确有问题,可是对我们却大大有利。”

程誉道:“何利之有?”向天飞道:“我们来少林是为了什么?虽然个人目标略有不同,除了邵伟兄弟身负血海深仇,须凭武功铲尽世间不平事。其他为了父母也罢,师长也好,直接目的不都是为了凭借少林这个跳板直上青云,为日后生活得更好作准备?少林门户素有进来难,出去更难之称。若是但凭比武,输便是输,赢就是赢。要战胜少林这许多高手同窗,谈何容易?现在写武学报告,我等只需略施小计,何愁不能胡混通过?”程誉一想,道:“莫非是少林众位师父放过我们,让我们顺利毕业?”

叶飘零却呆呆出神:“我来少林,原盼能与天下英才交手,进而共同进步,为推动世上武学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可是如今看来,什么武功高低,少林也不是真的在乎,在乎的仍是那虚幻的分数。这些数字,对我有何用处?满天之下,到底哪里是我真正的乐园?到底哪里有我真正需要的东西?我需要的又到底是什么?和慕容师妹快快乐乐的闯荡江湖?和若寒师姊隐居世外,淡度余生?又或者,去那落基山庄挑斗天下豪雄,演尽一生风liu,实现那千古文人侠客梦?”

又数日,高级掌法精义测试,仍是交一份武学报告,指明近段学到的招式的妙处并证明为何妙,或者提出新的见解。有了内功测试在先,众人便习惯了,于是乎,邵伟的武学报告便成了大家的范本,广为传诵。又让邵伟先将高级拳法精义总结一番,人人记在心中,在拳法测试中只稍加变化,又有谁不奋笔如飞?诸般测试前努力记诵一两日,万事便可俱备,又有谁肯在这三九天气去练武场上勤练不缀?向天飞转战情场,阿毛徐皓游山玩水,程誉整日醉醺醺的,只有邵伟、卜正还每晚都去练武场苦练。

这两月来,叶飘零自忖高级班残缺了许多功夫,因此虽偶尔不去学武德修养诸如此类满堂空话的杂艺,但对拳脚这类正规武功的授艺从来不敢掉以轻心,如今眼见诸般考核竟然都只是总结分析,这类工作他纵然毫无依据,也可以随手写个千儿八百字。一觉突击可以对付,顿时压力全消,再也不去练武厅随堂学艺。此后日日夜夜只顾着给水若寒写信。闲暇时便在藏经阁博览群书,多识了无数旁门左道的奇门武功。这看书是他的天生爱好,他吃饭、走路甚至如厕,若没书看则手中不自在。于是他钻研出了许许多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和武功心法方便看书。如去饭馆打饭,由于一手拿书,一手端饭,无法翻书。于是他相应练出了吸气翻页的功夫,又做了一块板子吊在胸前搁书,腾出一只手来一边吃饭一边看书一边打上几拳。夜间如厕时为了对付黑暗,他不仅将一双眼睛练得黑暗中可以略微视物,还硬是把少林派里地上的沙石用深厚内力磨练成了夜明珠。那班上授艺的几间练武厅,再也不见他的踪影,少林派里的几条大道上,却多了一个长长的身影,在阳光下来回游荡,左右摇晃。

光阴似箭,秋去冬来。当今年第一场雪给古老的京城盖上一层软软的棉被时,叶飘零收到了从遥远的南国寄来的围巾、貂皮帽子、羊毛手套,乃是水若寒亲手所织。心感水若寒厚意,拿出集信盒找寻自己来少林后的足迹。里面已有百余封信,分别来自湘江水仙、白如霜、温芬、易定军等等。这两月来自己每天都要写上三四封信,而这其中一半都是给水若寒的。还有一封未回,乃是潘玱的。自到慕容山庄,不一月又辗转考去了南洋。另有两三封却是退回的。乃是自己写给陆江庭的。自己六年前启蒙班毕业时曾独上北京参加全国儿童大比武,在那里倍受陆江庭照顾,自己一直称他为恩兄。只是分别多年,无缘再见,只有书信联系。但自高急班后,每次给他写的信,总是被查无此人而退回。旧日的恩义,一点点涌上心来。

其间慕容秋水生日,叶飘零亲去祝贺一次。多日不见,慕容秋水益发如出水芙蓉一般亭亭玉立,却平添了叶飘零无数悲凉。才入少林的雄心壮志,就这样被岁月一点点的磨去耗尽。往日豪气冲天的叶飘零,再也不愿与人争先。

却说这日下午向天飞学艺归来。弦儿小佩早在天下第一宿舍相候,见公子来到,盈盈站起,说道:“公子,谢姑娘十九芳诞,请你移驾一往。”向天飞道:“啊,好,我马上就走。”换过衣服,对弦儿道:“本来今日应该陪萍儿的,但映帘那不得不去。你们呆在香山,万一今晚萍儿姑娘有什么变故,你便急速来神剑山庄外,以流星焰火为号通知我一声。”弦儿点头道:“公子放心。”

向天飞当下出了少林,展开轻功,如风雷电挚直投西北,哪消片刻之间,已出了北京城。再行数十里,来到一个湖边。湖心岛上便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家传门派神剑山庄了,虽不设立授艺班,武功代代家传,因此人数不多,势力不强,但神剑山庄的武功,却一度威震江湖,至今犹负盛名。塞北大地,处处风沙刮面,这里却宛若江南。湖面上一片冰原,反射着夕阳。一座浮桥通向岛上。那岛上旋绕一团迷雾,隐隐见到挺立的青松间,露出重重亭台楼阁来。

向天飞缓步走上浮桥,向山庄走去。来到岛上,但见两树间一块木匾上写着“擅入者死中原九大门派谨立”,那木匾已残破不堪,满步着灰尘蛛网。向天飞暗暗叹息,知道神剑山庄四百年前威震江湖,高人辈出,独领武林风骚百余年。后来匈奴武林大举入侵,肆意屠杀炎黄子孙。为了消除中原武林这场浩劫,神剑山庄诸大高手倾巢而出,尽诛入境胡人,神剑山庄高手却也死亡殆尽,无数武功绝学就此失传。但从此武林中人提到神剑山庄,无不肃然起敬,将之视为武林圣洁之地。少林武当华山各大派联合做了这块匾,赠送给神剑山庄,就靠这块匾保护了没落的山庄多年。到得后来,神剑山庄元气渐渐恢复。一百年前,中原武林又被外族掀起了血雨腥风。神剑山庄为了天下生灵,又一次为国献身。到得当世,神剑山庄的主人已只有万剑之尊谢宇轩一人,于十年前因为一件大失意事退出江湖,如今已不知所踪。

向天飞想到这里,暗暗叹息。他前年游经北京,得与如今神剑山庄的女主人,万剑之尊的侄女谢映帘相识。谢映帘自小失了兄长谢山河,九岁时叔父又弃世隐居,从此万事都由家中一忠心耿耿的老仆打理。而她却把自己锁在小楼中,精研武学,要重振神剑山庄的雄风。可怜一个二八芳华的少女,就让自己的青鬓在孤寂的小楼里任岁月肆意的雕饰,任凭自己如花的韶华随风悄悄的逝去。自己偶经此处,由怜生爱,费尽心思将她引出了小楼,逗她欢笑开怀,从此自己生命中又多了一段奇缘。

向天飞进了山庄之门,走上一条碎石小路,进入一个小院。身周是一支支的红梅,在雪地里顽强的直立。向天飞闻着清香,似乎想起了谢映帘身上的淡淡女儿之味,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来。正在这甜蜜之际,忽然间无数花瓣飞起,一阵眩目的剑光从四面八方盖了下来。向天飞吃了一惊,身形一晃,早退出四丈。但见剑光闪闪,追击而来。向天飞全然看不清来势,当下猛地里长啸一声,双足一点,冲天跃起,在剑光上空掠过,已到了偷袭者背后,顺势前翻一个筋斗,这才站起。

他尚未转过身来,背后却又已感到了一股森森的寒气,但见黯淡的黄昏中,绚丽的剑光照亮了半边天,他一颗心砰砰直跳,知道自己无论如何,再也无法避过这幕天席地的一剑。正当他一颗心快要跳出嗓子眼的时候,一声娇叱:“住手!”漫天的剑光忽地消散。向天飞好容易转过身来,但见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头手里拿着一柄紫色的剑,面上尽是不屑与蔑视之色。

向天飞暗叹:“神剑果然名不虚传!”心下隐隐觉得不妥,抬起头来,阁楼前,梅花下,站着一个女子,眉目如画,容颜憔悴,肤光明亮胜雪,令人不敢逼视。她整个身子都藏在一袭雪白貂裘之中,秀眉微蹙,幽怨的神色之间,始终掩盖不了那一份雍容华贵。这正是神剑山庄的大小姐谢映帘。向天飞低低叫道:“映帘,我来晚了!”那边老头紧盯着他,恨不得一口把他吞了下去。

谢映帘淡淡道:“王伯,你且退下。”那老头王伯听小姐发话,不敢有违,恨恨退了下去。向天飞走上前来,道:“映帘,这几天我想得你好苦。”谢映帘道:“是么?本来近在咫尺,你轻功绝世,难道不能来么?”

向天飞低声道:“你也知道我忙得很的。少林里面那么多高手,我要对付起来很费精力。可我仍是每天都想来看你。尤其你生日,就算天塌下来,就算王伯一剑刺死我,我也要赶来的。”谢映帘眉头渐渐舒展了,说道:“你若真的有事,不来也没关系。只要你跟我说,我不会放在心上的。王伯他关心我,总以为你对我不怀好意,你不要怪他。”向天飞道:“我哪会怪他呢?有人关心你,我更高兴呢!”

两人并肩走上阁楼。王伯立在楼下,虽在雪地之中,却丝毫不觉寒冷。一双比老鹰还锐利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前方。他看到的是神剑山庄昔日的辉煌?还是今日的没落?不论如何,有他在,就没有人敢践踏神剑山庄的尊严!

向天飞参加任何女子的晚会,都要带些大大小小的礼物,或花或草或鱼或鸟等等。对谢映帘,他却从梅花上拈起一朵雪花,轻轻的贴在谢映帘鬓上,赞道:“映帘,这雪花虽小,却只有你才配得上她。因为只有你,才堪与梅花相配。”谢映帘低声道:“反正我这一生,是交给你了。不管你怎么说,只要你是真心的,其他一切就都不重要了。”

向天飞捧起她的脸,轻轻的却一字一句的说道:“谁敢欺负你,告诉她,你是我的女人!”谢映帘噗哧一笑,道:“瞧你说的,武艺那么低微,尽在这里吹牛。其实向大哥说真的,你武学上天赋那么高,可是你从来不好好练,否则就不会只有这样的根基了。这藏经殿里有本《神剑内功心法》,先放你那里吧。虽然这是剑法的辅助内力,但移用于掌法刀枪也具有甚强的威力。”向天飞受了秘笈,和谢映帘喁喁细语,共享柔情蜜意,谢映帘渐渐沉醉。向天飞尽力调整,口中心中都已深入情境,一双眼睛却射到窗外去。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几声尖利的啸声传来。远方一道亮光闪了一闪。向天飞轻轻站起,道:“映帘,我要去了。”谢映帘道:“有事?”向天飞点点头,道:“掌班师父还要找我,我现在赶过去,恐怕也要迟到了。”谢映帘道:“那你快去吧,别再停留了。”向天飞道:“可是你……,映帘,我不去了,今晚我陪着你吧。”谢映帘道:“怎么行呢,男儿也好女儿也罢,总要以大事为重才好。”

向天飞道:“那……我去了。”谢映帘点点头。向天飞走出阁楼,王伯的眼光又盯在他身上,那眼神仿佛是说:“小子,你不要欺骗我家小姐,否则我一定要将你抽筋剥皮。”向天飞心一跳,向王伯笑了一笑,闪身疾去,上了湖岸。

弦儿正在岸上十丈外相候,道:“公子,萍儿姑娘病倒了。”向天飞道:“怎么回事?”弦儿偷眼望了向天飞一眼,道:“萍儿姑娘等了好久不见公子到来,心下又急又忧。弦儿无法劝解,只好陪着她等在门外雪地中。急切之中被寒气一侵,就病倒了。小佩现在正照料着她呢。”

向天飞想起一个弱女子病倒,立即心急如焚,右手掌挽着弦儿后腰,展开轻功疾往香山奔去,不半个时辰便行完这近百里路程。来到萍儿楼下,哪里理会大成班弟子日常武德里所说的男子未得允许不可随意出入女弟子宿舍楼,身形一晃,避开护卫,已跃上楼去,直投萍儿的房间。

来到楼道中,小佩已扶着萍儿走过来,见到向天飞,喜道:“公子,你来了就好。萍儿姑娘不肯安睡,你快劝劝她。”

向天飞伸手扶住萍儿,低声道:“我马上便到,你何必作践自己?”萍儿哇的哭了出来,伸手一甩,却被向天飞紧紧握住了,甩之不脱,便跳着脚哭道:“你还来什么?你早忘了几天前你还说你这周没事,每晚都来陪我的。”向天飞当日话一出口便已后悔,且后来才想起忘了谢映帘生日亦在本周,更感烦恼。这时见萍儿发怒,忙道:“向大哥怎么会忘了萍儿呢?只是因为临时一些事情耽搁了一下,怎么会不来呢?”说着另一只手也抱了过去。萍儿猛力挣扎,只道:“你总是这样说,永远只有你在忙!我不要听,我不要再听。”

楼道里其他房间门帘后都伸出许多头来,偷偷看了看,又缩进去。弦儿道:“萍儿姑娘,公子在少林真的很忙的,可他一直都惦念着你。”向天飞好言抚慰,萍儿全然不管,只是大哭大闹。向天飞性起,忽然放开萍儿,道:“好,就算将来什么事情都会按我的预料发生。我说出的话就永远不能变一点。人家只迟来一会,你就可以随意折磨自己,让人家急得马上放下那边的事情,得罪上级倒没什么,可是还可以随便让人家担心。我也受够了,弦儿、小佩,你们好好照顾姑娘,尽快让她好起来。我既然惹她生气,就先走了。”弦儿小佩齐声叫道:“公子!”

向天飞怒气冲冲转过身去要走。却听身后萍儿姑娘委委屈屈的声音道:“向大哥,对不起!我又惹你生气了。”向天飞一听,知道事情就此完结,忍不住差点笑出声来,却仍气鼓鼓的道:“有什么好道歉的,反正是我让你心烦,当然不能再呆在这里继续气你了。”萍儿走上来,靠在他后肩,轻轻道:“向大哥,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担心。我知道你在那边压力很重,原本不能随便脱身的。”

向天飞这才转过身来,伸手擦去了萍儿脸上的泪珠,道:“萍儿,当时我说这话当然是真的想本周好好陪你。我就算骗尽天下人,又怎么会骗你呢?可我又不是神仙,总会被临时一些莫名其妙的事耽搁了嘛。想今天掌班师父求我一些事情,我能不理他把他谅在一旁么?你在我心中当然是最重要的。为了你不理他并没什么,可是难道你不希望我是一个有礼貌有风度的人么?”萍儿低声道:“向大哥,是我不对。你骂我吧!”

向天飞道:“你能理解就行了。我怎么忍心责怪你?何况,我答应了陪你当然就不应该迟到,今天我就在这里陪你一整晚,你也别生气了,好吗?”这话一出口,便暗骂自己:“傻瓜,你怎么又随便许诺了!”萍儿喜笑颜开,道:“真的?向大哥,你对我太好了。”

向天飞只得扯着顺风旗,伸指头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到今天才知道我好啦?以后可不许随便作践自己。快进房去躺下歇息吧,向大哥陪着你呢。”当下搀着她缓缓走进房间,弦儿小佩随后跟进。里面另三个女弟子都是常听萍儿说起向天飞的,一一都与他见过了。

向天飞扶着萍儿卧倒在床上,坐在床沿。弦儿将熬好了的药端了过来,递给向天飞。向天飞给萍儿喂完药。小佩拿起毛巾,给向天飞擦去脸上的风雪。当晚向天飞便呆在这里。大家整晚未睡。向天飞一晚妙语连珠,逗得其他三个女孩子都喜笑颜开,也忽略掉了向天飞居然在这里呆了一晚。

翌日凌晨,向天飞这才离去,带着弦儿小佩离开香山。行出数里,弦儿道:“公子,我和小佩也该回去了。”本来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却又嘶又哑。向天飞吃了一惊,道:“弦儿,你也病了?”伸手一摸,弦儿额头有如火烫,那边小佩也是满眼血丝。向天飞虽然怜爱两个小丫鬟,却从来没真正注意过,不禁暗骂自己粗心,忙把自己长袍解下,给小佩披上,又将袍子里的外套脱下来。弦儿忙摇手道:“公子不要。这样你自己会冷的。”

向天飞道:“弦儿,穿上再说。”扳转弦儿身子,给她披上了。双手分抱二人,在风雪中疾往附近医馆奔去,开了药方,又取了药,奔回水云教,直闯进弦儿小佩宿舍,将两人放好了,亲自煎药。

小佩挣扎着爬起道:“公子,你别动手,我们自己来吧。”向天飞轻轻将她按下,道:“小佩,别乱动。你还不相信你家向少爷能煎好区区一碗药么?”弦儿在那边盘腿运功,不多时精神略振,道:“公子,其实我们没什么大事的。”

向天飞笑道:“大事小事都好。平日里你们那么服侍我,今天也该我替你们做点事了。”听见水开的声音,揭开药罐盖子,用调羹拌了拌,尝了一口,啪的一下,嘴都差点烫歪了,忙吹气直到不大烫,来到弦儿床前,道:“弦儿,你尝尝向大哥煎的药。”弦儿一看,道:“大哥,你把药煎成一团糊了。”

向天飞啊了一声,道:“哎呀,我尝着味道还挺好了。”忽然笑道:“弦儿,你叫我大哥了,好,这个习惯一定要保持。”弦儿摇头:“嘻嘻,再给弦儿一个胆子也不敢。”向天飞回头道:“小佩,那你岂不是胆子比弦儿要大一些。”却见那边小佩已经不声不响的端起药罐来,喝了几勺,道:“公子,这药不用换了,其实还是煎得挺好的。”弦儿笑着也喝了几调羹。两个俏丫鬟喝完药,都已疲累不堪。向天飞一一服侍她们睡下,又与宿舍里其他女子低声攀谈起来。过了一阵,几个女子都去随堂学艺,向天飞没事做了,时而踱到小佩床前,时而看看弦儿睡姿,倒也其乐融融。

小佩睡了一两个时辰先行醒转,不声不响的收拾药罐。向天飞连忙止住,道:“小佩,今天你歇着,什么事也不用做。”抢过扫帚,轻轻扫起地来。小佩却支起身子,继续给向天飞织手套。向天飞扫到弦儿床前,但见帐内那俏生生的女娃半张着小嘴,睡得正酣。向天飞动作更轻更细,生怕掠起一颗灰尘来。

到得中午,弦儿这才翻身醒转。小佩在宿舍里支锅做饭。这里不似少林,必须到饭馆吃饭,缘由大抵是一则少林女子多半不会做饭,二则楼管查得甚紧,凡发现锅子灶具一律收走。向天飞吃过午饭,让弦儿小佩好好歇息,想起下午还有一堂高级无机刀法倒是要去学学,于是疾往少林奔去。

正在雪地上疾行,忽然之间,瞥见路边一棵树挂着一条围巾。他冲天跃起,将那围巾取在手中,一看甚为熟悉,心下甚为惊异:“这不是水若寒给叶兄弟织的吗?怎么会刮到这里?难道叶兄弟出了什么事情?”一时间心中又惶急起来,疾投少林而去。

同类推荐
  • 往生船

    往生船

    一艘承载宁人的神船行驶在北海上,被船长收复的怨气男胎在船上长大,变化莫测的北海、人间的故事,男孩如何解开这重重谜团
  • 异界执法者

    异界执法者

    玩网游穿越到了异界,没有逆天的能力,脑海中只有一本神秘的“驭魂”法诀,以及38颗封印的三国神将武魂星点。看他如何逐步成长,带着朋友在异界纵横行走
  • 灵珠战士

    灵珠战士

    上古时期,在凡间遗落的五颗灵珠被五个青年幸运得到。由五个青年共同守卫五颗灵珠,他们有着不同寻常的力量,经历重重困难使灵珠不被邪恶势力夺去,最后他们利用灵珠强大的力量战胜邪恶,保卫自己的家园。
  • 万镜通天塔

    万镜通天塔

    通往天际的高塔,只有一个入口,入口竖着一块告示,问不答,自探知,先交费,后入塔,不满意,不退钱。
  • 大须弥诀

    大须弥诀

    天地万物,皆有神纹!人有纹脉,兽有纹骨,山有纹石,河有纹晶!神纹如指纹,蕴含大道至理,独一无二!人类之中,只有天赋绝强,有大气运者,体内才有先天纹脉!而武者修行,练气锁灵,只要踏入练气四重,便可以兽之精血,山之灵魄,铭刻神纹于已身,增强实力!刻虎纹者,力大无穷,可以驱动猛虎虚身,扑杀敌人!刻山纹者,虚山从天而降,可将敌人震压当场!唐霄,血刀门的小弟子,修行天赋强绝无比,体内却没有先天纹脉!看他如何凭一部《大须弥诀》,炼肉身,锻神魂,开先天纹脉,踏天骄,踩巨子,步步登神!
热门推荐
  • 夜下雪

    夜下雪

    这是现代人持着纯真的想念,在巧合中和平行世界的古代女子相遇,经历一生,互抚慰,陪伴一生的故事。浪漫神秘......
  • 黑执事同人之游戏开始

    黑执事同人之游戏开始

    偏向漫画、黑执事第二季。原女不苏。架空,主角基本全有。有私心加了个人角色。注意,不喜勿喷。本文原名GAMESTART
  • 赤星照耀不列颠

    赤星照耀不列颠

    红星照耀赛里斯豪华不列颠同人版(大雾)落后如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一般的世界,来到这个无聊的世界已经十年之久的郑泽之安坐警局,静静品味着来自遥远东方古国的茶水,翻看着海峡对面的法国哲学家写的书,偶尔再参与几次救援工作,日子就这么一分一秒过去。莫名其妙坐上缉捕队长的位子,也许是因为其他觊觎者都是废物……本来应该是这样完美的快乐日子。郑泽之伤心的想到。为什么就这样消失了呢?当队长已经很累了,不要再逼我去做总督了!什么!?还要做chairman,为老百姓操劳一生然后死了还要毁誉参半?滚啊,谁爱做谁做!我不干!我想摸鱼,我不想工作,为什么人类总是不停犯错,麻烦可怜的小警察四处救火。有人告诉我,实现那个伟大的理想之后,我这个警察就可以摸鱼了,就姑且信他一回。为了完成这个梦想,郑泽之踏上征程。“我会做的所以把枪拿开好吗?”他的手中一把枪顶在太阳穴上,苦着张脸,无奈地说道。
  • 快穿之女主当道

    快穿之女主当道

    【1v1】藏海雾——一个平平凡凡普普通通平平淡淡的人,一不小心被车撞死,还被告知要当女主?what?海雾缓了缓,认命接受,可是……过去的二十多年以来,毫无感情基础的情感小白遇见撩妹高手的男主要怎么办?系统:都是大猪蹄子,啃下来!
  • 璀璨浦东

    璀璨浦东

    一个去而复返的游子,一家小而温馨的酒馆。这里发生的故事都是食客们身边的小事。可这些点滴小事,却在不知不觉间记录下了浦东三十年来的惊天巨变。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公主殿下穿越啦

    公主殿下穿越啦

    在拿到母亲遗物后,意外发现了一块红宝石,却在血月那天被它吸了进去,穿越到了古代,见到了腹黑傲慢但特别宠她的太子,和温文尔雅,特别温柔的四皇子。她会选择谁呢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悲伤的那两年

    悲伤的那两年

    16岁的花季年龄,本该普通的过完三年的高中时光,却因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宋柠原本平静的校园生活。
  • 再遇你心

    再遇你心

    主角张浩一个吊儿郎当、无心学习的高中新生。当他踏入高中校园的那一刻,他就意识到了这一次他真的要完了。一个少年的成长,有喜有悲。而他所经历的又何尝没有我们当年的影子啊。就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