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伪总是会自己显露出来:有时它从沉默寡言中表露出来,有时又从夸夸其谈中渗透出来;高明的伪装和狡猾的隐瞒最终无法掩饰内心的虚伪和不诚;有时,假装同意他人的意见是一种虚伪,在赞同的态度下可能会暴露虚伪的一面,许下种种动听的诺言,但是从未打算去做,这其中的虚伪是显而易见的。在该说明真相的时候却一言不发,金口不开,这是虚伪,还有些人说的是一回事,做的是另外一回事——这种人多着呢!这是典型的两面派。这些自以为高明的人总以为在欺骗别人,其实,他们除了欺骗自己以外还能欺骗谁呢?这种天性虚伪不诚的人,不可能在任何场合,真正得到别人的信任,到头来总要碰个头破血流,当然,江湖骗子是例外情况。
有许多人总是爱炫耀自己的业绩,这主要是虚荣心在作祟,虚伪会改变一个人的。有些人把根本不属于自己的业绩据为己有,却一点也不惭愧。与此相反,真正诚实的人从来不会吹嘘或是炫耀自己的业绩。皮特在弥留之际,听到威灵顿在印度创下的辉煌业绩的消息时,不由得感叹道:“我听到关于他的辉煌事业的消息越多,我就越钦佩威灵顿的诚实谦虚的品格,他无愧于自己的荣誉,他是唯一不为自己的功劳炫耀的人,即使他完全有理由这样做。”
泰多尔教授曾这样评价法拉第:“无论是现实生活中的还是哲学上的种种虚伪都令他十分讨厌。”马歇尔·霍尔博士也是一个极为诚实、守职和高尚的人。他的一位最亲密的朋友曾这样说过他,不管在哪里,他只要碰上虚伪和阴险的动机,他就要公开揭露,他自己的人生格言是“我既不愿意也不能够撒谎。”一个人到底应该正直还是虚伪,他对此从不妥协、含糊,无论碰到什么困难,要作出多大的牺牲,他总是反对虚伪主持公道。
阿诺德博士把诚实看作各种高尚品德的基石,认为诚实是一面道德镜子,任何人在这面镜子的面前都会显出自己的本来面目。阿诺德把诚实看得高于一切,他总是谆谆教育年轻人,一定要以诚待人,以诚行事,以诚立信,以诚为本。当他发现有谁撒谎的时候,他总是感到极不舒服,他认为撒谎是道德犯罪。当一个学生作出一项承诺的时候,他总是相信自己的学生。“你能够这样说,这相当不错,我完全相信你的话。”他充分相信自己的学生,这给他的学生以极大的鼓舞,阿诺德博士以这种特有的方式教育自己的学生一定要以诚为上,以诚立信。他的学生们后来相互说:“跟阿诺德先生万万不可撒谎,恩师最反对虚伪和做作。”
有关尽职尽责、诚实守信、拼命工作这方面,有一个突出的例子就是最近的乔治·威尔逊,他是爱丁堡大学的一位技术教授。我们这里主要从尽职守责这方面来讲乔治·威尔逊教授,其实,威尔逊教授也是一个极具勇气、相当勤劳而又乐观豁达的人。
威尔逊的一生极为坎坷,但是他却乐观豁达,勤奋工作,表现出惊人的藐视困难的勇气和罕见的乐观精神。这就像捕鲸队长对卡纳博士所说的:“先生,人的精神力量是异常伟大的,它能战胜一切!”
幼年的威尔逊是一个聪明活泼的小男孩,他的身体十分虚弱,一直疾病缠身。早在17岁那年,他就痛诉自己精神忧郁和失眠症,当时的他认为这是脾气暴躁所致。“我想我活不长久!”他对自己的一位朋友说,“我的元气已经衰竭,我的身体很快就会垮下来。”一个正当青春年少的小伙子说出这样的话,真是令人心痛欲绝。但他从来没有给身体以较好的休养机会。他刻苦学习,参加各种竞赛,用脑极为过度,他突然之间从事大量的体育锻炼,结果非但无益反而有害。他到高原地区进行长距离的跋涉,这使他精疲力竭,他只好在身体并未恢复的情况下又回到脑力劳动上来。
有一次,威尔逊在斯特林附近进行了24英里的强化步行,结果他的一条腿受伤了,回到家后,他病倒了。踝关节极度脓肿,痛苦异常。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得作了截肢手术,他的右腿永远没有了。面对这一切,威尔逊一如往常地投入了工作,他不停地写作,演讲,教化学课。不久以后,他患了严重的风湿病,双眼红肿,医生给他拔火罐,让他吃秋水仙的种子散寒,让他在酷热的环境中接受治疗,这些都使威尔逊很难忍受。当他不能写作的时候,他就继续准备演讲,他一遍遍地在妹妹面前练习演讲。无穷的痛苦让他日夜不得安宁,他只得借助于注射吗啡入睡,当时他真的处于衰竭状态,更令他烦躁不安的是,这时肺部又出现了毛病,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威尔逊并没有被病魔制服,他仍然坚持每周给爱丁堡大学的学生演讲,尽管作大型演讲是一件很费精神的事情,但是他却从未缺过一次。“好啦,要命的事情又来了。”回到家之后,威尔逊脱下大衣,不禁慨叹道,又一个不眠之夜在等待着他。
27岁的时候,威尔逊每周演讲的时间都是十几个小时,演讲的时候他的身上还挂着泄液线,身上的水疱伤口历历可见。他习惯于把这些水疱伤口称为“知心朋友”。死亡的幽灵时时在他心中徘徊不去,他深深地感到自己的有生之年已经不多,剩下的时日已屈指可数。“不必感到奇怪”,他在给一位朋友的信中说,“如果在哪一个早上,突然听到我去世了!”尽管他这样说,他并没有半点的伤感和痛苦之情。他仍然像往常一样充满活力、充满希望,愉快地工作着。“没有什么人比那些对死亡失去恐惧的人生活得更加甜美!”威尔逊说。
在肺部缺血,身体极为衰弱的情况下,他才不得不中止工作。再经过一个星期的恢复之后,他又立即回到工作岗位上来,他说:“井里又出水了。”这时肺病已经相当严重,使人胸痛的咳嗽让威尔逊很不舒服,但是他仍然照常演讲。由于跛了脚,有一次他摔了一跤,当他努力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由于手臂用力过大,使得肩膀的骨头折断了。这一连串的摧残不仅没有使威尔逊倒下去,反而使他愈加坚强。他奇迹般地从这些不可思议的痛苦和疾病中恢复过来了。芦苇秆被压弯了,但是并没有折断;狂风暴雨过去了,小小芦苇又挺立如初。
现如今,威尔逊已经没有了忧愁,没有了苦恼,也不再发烧了;取而代之的是愉快、耐心和无穷无尽的毅力。在经过千难万苦之后,威尔逊心静如水,他每天精神抖擞地工作,好像一个人有几个人的精力,他的行为感染了许多人。但是他自己心里清楚,归期就在眼前,他最大的忧虑就是要在家中、在熟人面前隐瞒自己的病情,这才是他难以言说的痛苦。“在陌生人中间,我感到很愉快,”他说,“我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入土之人,我的来日只能以天计算。”[7]
他像从前一样照常上课,给建筑系和艺术学院的学生讲课。有一天,他在给艺术学院的学生上完课后,躺下来休息一会儿,突然血管破裂了,他猛地醒来。这次血管破裂引起大量出血。但是威尔逊并没有像英国浪漫主义诗人济慈[8]那样忍受无穷的绝望和痛苦,尽管威尔逊深深地知道自己的归期指日可待,死神随时有可能召唤他。他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照常回到了讲台前。第二天,他以惊人的毅力又上完了两次课。准时完成了自己的受雇期;过度的劳累引起了第二次出血,每一次这样大出血,都使人感到无限的绝望和苍凉,但是他又能很快恢复平静,坦然地面对死神的微笑。这一次大出血使他的身体极度衰竭,他的头脑还很清醒,他想今天夜晚就是自己告别这可爱的人世间的纪念日。然而,他又一次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在恢复期,他被任命一个更重要的公共职务,那就是担任苏格兰工业博物馆馆长。这个职务意味着威尔逊要付出比上课更多的劳动。他以技术学教授的身份担任了这一重要职务。
从这以后,这个“可爱的博物馆”(威尔逊这样称呼它)便耗尽了威尔逊的全部剩余精力。在致力于收集各种模型和标本的同时,他还利用自己的业余时间给贫民儿童免费学校和医学界传教协会上课、演讲。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他都无法得到休息。“为工作而死”是威尔逊追求的目标。他的精神顽强不屈,但是他的身体实在已经无法支撑下去了。又是一次极为严重的大出血——肺部和胃[9]同时出血使得他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个多月来,也许有40天了吧”,他写道,“一个令人感到恐怖的大斋节,寒风已经从寒冷的阿拉伯半岛阵阵袭来,温度急剧下降,令人诅咒的冰岛如此寒气逼人。高天滚滚寒流急,我成了这场冷战的囚徒。肺部像插着一根冰柱子一样,我感到时冷时热。在这最令人留恋的时刻,我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每次咳嗽都吐出血来。我已身寒如冰,面白如纸。现在好了,明天我要做最后一次演讲(关于技术方面的),谢天谢地,我终于熬过来了。明天是艺术系的最后一次课,我将能如期完成自己的使命。”
自己剩下的日子到底还有多久呢?威尔逊自己早就感到身体已如寒风中的枯灯。长久以来,他一直感到衰弱无力、精疲力竭,已经无法胜任工作。即便是写一封信也十分困难了。他感到“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躺下来睡觉。”不久以后,他又为周日学校写下了《论知识入门五条途径》这个演讲稿,在花费了巨大的精力后,他又把这个演讲稿扩展成了一本书。接下来不久,他的身体似乎有所好转,他又开始在自己的学院里讲课,同时还做着其他的工作。“有的人可能把我看成一个精神失常的人,”他在给他兄弟的信中说,“我曾草率地贴出了一个通知,说要和哲学系的学生作关于光的偏振问题的演讲。当然这次演讲我没有‘完成’……但我真的希望自己能工作,这也是我们家庭的通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