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陌生男人,还是一个长得如此好看的男人出现在自己喜欢之人的房里,不知放低姿态,竟还对自己出言冒犯。
不跟这人一般见识,他是来找吴双谈事的。
姬安已救出来,父皇也要启程回咸阳了,接下来是如何收墨家的势力。
扶苏四处看了一下,这屋里只有眼前这一个人,确定并无外人,想来,吴双是不在这里了。
既然她不在,那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这么淡然的呆在吴双的闺房里?
看向眼前之人的目光充满了审视。
其实,王栩在扶苏推门进来时,就已察觉到有人进来,却依旧闭目,辩其步伐,便知道来人并非吴双那丫头。
扶苏在外面徘徊不定的时候,他就猜到是扶苏了。
这个小子?竟然就这样闯了进来,与那丫头的关系已如此密切?
所以,在扶苏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在盯着扶苏,他倒想看看,吴双那臭丫头一心要改变其命运的人有何能耐?
看来,也不过如此吗?
世人皆传公子扶苏如何如何。
谣传误人呐……
扶苏要是知道王栩此刻的想法,就不知道该作何想法了。
“你是来找双儿的吧?”
王栩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故意将‘双儿’唤得很亲热,一脸挑衅,笑意盈盈,旨在误导扶苏。
而咱们的扶苏公子,在政治上、军事上均处事冷静沉着、涵养极好的他,此刻真的上王栩的当了。
话说不能怪扶苏啊,一个陌生男子出现在这里也就罢了,还睡在这里,更重要的还敢出言挑衅自己。
整个清风楼谁不知道吴双跟扶苏公子关系亲密啊?
怒了,真的怒了,握着剑柄的五指泛白,却仍在隐忍。
王栩见状笑意更浓了,“你想动手啊?”这话说得轻飘飘的,仿佛就在轻轻的说:“你好吗?”
只是言语之间的挑衅不言而喻。
王栩其实就是特意要找扶苏的茬,说白了就是想逼扶苏动手,他很好奇,想看看扶苏的功力。
虽然从步伐上、呼吸吐纳之间可以看出,这个男人的武功不差,可是毕竟没没交过手不是,就是想试试而已。
可扶苏只是在王栩话语刚出口时,闪过要动手的念头,转瞬又被压下来了。
扶苏不喜欢武力解决事情,不到不得已,他极少与人交手,虽然有种揍扁他的冲动,可是,他清楚的知道,不一定打得过眼前这个男人。
扶苏最好奇的是,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王栩失望的笑了,既然他不肯动手,那自己主动嘛。
下盘一扫,扶苏回过神,来不及回攻,急忙施展轻功,点脚往后退了几步,刚好抵到屋内的栋梁上。
“出剑吧!扶苏。”王栩浅笑着提醒道。
扶苏有些愕然,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敢这样挑衅自己,到底是谁?
吴双的兄长?不像啊,就张相貌怎么看,怎么不像。
这人与吴双是什么关系?
王栩哪知道扶苏在想什么,其实他并非像吴双说的那样,会读心术,而是吴双有时候太过单纯,心里想的都写在脸上。
扶苏不一样,生于王宫,长于王廷,小小年纪便随军驻守边关,多次将素有草原之王的匈奴打得落花流水,不仅收复了原本被占据的河南之地,更将匈奴打出了阴山。
又与蒙恬上下齐心,修筑了长达一万余里的长城。
这样的人岂是等闲之辈?
当今世上,若说城府最深,最难窥测的可不是秦始皇赵政,赵政贵为九五之尊,情绪怎么着都有外露的时候。
胸有城府的人,要数第一的话,就是这位‘鬼谷子’先生……王栩;第二嘛,就是这位世人皆说平易近人,文武双全的扶苏公子了。
扶苏本来就一直在忍,王栩既然一再的挑衅他,他又何必忍?
莫邪剑“叮”的一声,如同龙吟虎啸,发出悦耳的声音,长剑在手,剑身泛着冷冷的红光。
扶苏道:“既然阁下不愿透露大名,扶苏就如阁下所愿,会会阁下的高招。”声音一改平时的温润,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冷厉和威严,果然是皇宫里出来的,这架势真不是盖的。
王栩眉眼带笑,“就喜欢你这股爽快的劲。”
说完哈哈大笑,“咱们出去打,打坏了双儿的东西,她非回来找本座拼命不可。”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宠溺,边说边打量屋中的陈设,仿佛提到吴双他心情就愉悦。
王栩足尖一点,身形一晃,姿势极为优美潇洒的从敞开的门口飞了出去。
扶苏也轻轻一晃,紧随其后。
两人凌空而飞的身影,快得不可思议。
扶苏见王栩如此放肆,在自己面前,一再亲密的呼唤吴双的小名,胸中那股原本平息的怒火再次蹭蹭的冒了出来,甚至更加浓烈。
吴双要是在这里,非被王栩这家伙气得吐血,什么时候王栩唤过“双儿”?什么时候他对自己说话不是鄙视就是打击,不是打击就是吐槽……唉……她在王栩那里什么时候不吃亏?
更别提宠溺了。
王栩和扶苏一直飞出了巨鹿城,在城西的一片树林里才交的手。
这一架,从午时打到月色当空,二人才很分出胜负来,当然,毫无悬念的是,扶苏败在了王栩的手里。
扶苏很郁闷,虽然他知道,王栩武艺很强,可是没想到,竟然这般厉害。
扶苏在边关整整十年,这十年,他极少出战,都是蒙恬或者王离带兵出去迎战,他几乎都是留在府内苦修武功。
在军营里,早已没有人是他的对手,连蒙恬都自愧不如,说扶苏是个武学奇才,又这般勤于练习,只怕这天下都少有对手。
只是他行事一向低调,也不敢把自己的真实水平显露人前,怕传到父皇的耳中,被父皇猜忌。
所以才有上次在濮阳之事,却连累吴双险些送命,其实就算那支箭羽伤到他也不是严重,他一身内力极为深厚,就算重伤,最多休养几日便好。
可是……
也正是那不顾一切的一箭,让他平静了二十八年的心再也没法平静了。
从那以后,他就发誓,这辈子,就是吴双了,一生一世一双人!倾尽一世温柔,白首不相离。
王栩也很吃惊,没想到扶苏的武功竟大大的超乎了他的意料,多少年了,多少年没有人能在他手下坚持这么久,很多年,没有人让他如此认真对待过一个对手了,这一架,打得真舒服,这才叫疏松筋骨嘛。
一交手,他就知道,他低估了扶苏,这个传说当中温文尔雅,翩翩君子的扶苏公子其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高手。
“原来深藏不露说的就是你。”王栩含笑着把玩着手里的软剑,莹润的剑身在黑中闪烁着耀眼的白光,看得出来是一把绝世好剑。
扶苏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从不外露的功夫怎么就在嫉妒之下,轻易的显露人前呢?望向王栩的眼神很深邃,漆黑的瞳孔里犹如一滩春水,一眼望不到底,波澜不惊,“阁下这身武功集百家之长,扶苏佩服。”拱手说道。
王栩嘴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笑不离颜,心情确实很好,因为他难得碰到这样的人,“看来,这场逐利天下的大戏越来越精彩了。这天下,确实太乏味了,该注入一点新鲜的东西。”
王栩的话,让扶苏心里微微颤了一下,这个人,最好是友非敌,不然的话,就太难对付了。
糟了,一直在这边,顾着跟这个人打得舒坦,忘记正事了。
“阁下既然不愿相告身份,在下还有事便先告辞,再会。”扶苏颔首道,转身,暗自运功,孤身消失在黑夜之中。
王栩望着扶苏离去的方向,那是回城的方向,同为男人,他能看出扶苏对吴双是真心的,看来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了,轻轻叹息了一声。
扶苏在黑夜里视物如同白日,这是内力到了某一个巅峰境界才做得到的。
待他回到听雨阁时,却发现阁楼里并不曾亮灯,难道是睡了?
一个起落,翩若惊鸿的来到了吴双的房门口,徘徊不前,神色有些纠结,几次扬起的手又落下,最后还是忍不住敲门,没反应?
再敲了一声,嗯?还是没反应?
加重了力度,还是没反应。
于是开口唤道:“双儿,是我,扶苏。”
回应扶苏的是一阵静默,里边难道没人?
犹豫了一下,吴双不是嗜睡之人,她内力虽不淳厚,也还是不错的,习武之人,有一点动静都能察觉到的,怎么,毫无反应呢?
推门而入,屋内一片漆黑,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唰’的一下,一点火星划过,点燃了灯座上的蜡烛。
掀帘而入,里边空无一人。
出去之前烧得旺盛的火炉里此刻尽是灰烬,伸手一探,冷灰。
从他们出去之后,吴双一直未回?
这么晚了,难道还在清风楼?
说完,脚尖一点,飞快的闪出小楼,朝前院飞去。
此刻清风楼歌舞升平,人声鼎沸。
清风楼每个月的十五,是最热闹的一天,这晚有很多精彩的表演节目,是清风楼立足巨鹿的一大特色,吸引了许多的富商和世家贵族,以及当地颇有名气的土豪。
每个月的这天晚上,清风楼都会宾客满座,甚至一座难求,很多有钱有权的的人,为了这天的表演,都要提前出高价预定座位或雅间,才有位置。
而清风楼的雅间是为看表演而设,两扇门,一扇门在楼道边,一扇门推开便可清晰全方位的看见舞台上的表演。其实看舞台表演的那扇门不应该叫门,只是易木他们习惯将其叫做门,他们说哪有这么大的窗户?
啊……吴双当时听她们叫做门时,可郁闷了,那是落地窗,只不过是扇推拉式的窗而已啊。可是楼里的姑娘们,都称其为门,算了,入乡随俗,也叫做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