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说:“据我们观察和分析所知,大海中有一种大型鲸鱼名抹香鲸,它吞下乌贼和章鱼等软体动物后,其中一些坚韧的角质颚和牙齿是消化不掉的,它们就在抹香鲸的胃肠内积聚,刺激了肠道,肠道就分泌出一种特殊的蜡状物,将食物的残核包起来,然后作为粪便排泄出来,有时也从嘴里呕吐出来,龙涎香起初是浅黑色,有一股腥臭味,在海水的浸泡下,渐渐变为灰色、浅灰色,最后成为白色。白色龙涎香要经过百年以上海水的浸泡,将杂质全漂出来,才能成为龙涎香中的上品。”
侯爷听了开怀大笑:“真是想不到啊,这么香的东西居然是一种动物的粪便!”
常安也笑起来。这时侯爷问道:“龙涎香可是不易得之物,你是怎么得到的?”
于是常安讲了他得到龙涎香的经过。
靖海侯听了先是感叹,然后连连点头表示赞许,说:“年纪轻轻,难得如此勇敢机智,是可堪造就之才,你愿意跟着我为国效力吗?”
常安欣喜地说:“能得侯爷提携,是晚辈的荣幸。身为七尺男儿,为国尽忠,为主分忧,为民谋福,自是在所不辞!”
“说得好!”靖海侯笑道,“看来你也是喝过墨水的,难得文武兼修,年轻人,只要你听我的话,跟着我好好干,老夫不会亏待你的!”常安连连点头,心里暗暗庆幸,这些词儿他可说不出来,都是汤父传授的。
常听人说,侯门如海,自进了侯爷府,在这里做了靖海侯的书办,常安才深切地体会到这句话的真切含义。侯爷府的水太深了,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月,他对这个侯爷越来越看不清了。侯爷的笑容里透着威严,威严里透着神秘。前来求见侯爷的,什么人都有。
在侯爷六十大寿上,来给他祝寿的,各种人都有,然而,在这些人当中,他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经过特别留意,他终于看清这个经过乔装打扮的人的真面目,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四、一举三得
靖海侯日常喜欢微服到市井上走走,他特别爱到“醉仙客”茶楼品茶,临窗是烟波浩渺的大海,在这个雅间,有妙龄少女表演各种沏茶绝艺,喝着香茗,在氤氲而起的茶香烟雾中,一只眼看气象万千的大海,一只眼看仪态万方的少女,靖海侯有恍在仙境之感,那份惬意自是妙不可言。
就在他闭目养神之际,他听到隔壁传来窃窃私语声,间或他还听到“靖海侯”三个字,他警觉起来,起身凑近墙壁,他听到几个人在议论:“这老东西贪得无厌,过年过节都要给他备上一份厚礼上供,这次他六十大寿,我们老大费尽周折给他备了一份厚礼,可是他还嫌薄。”“是啊,他说我们是些不知好歹的东西,他留我们一条活路,我们却不知感恩图报,现在上供的东西是越来越不像样了,看来是得找个机会给我们上点颜色了。”“这老家伙实在是欺人太甚,我们就是不会被他剿灭,也会被他逼着饿死!”“现在老大也生气了,说与其让他给我们上颜色,不如我们冒险先弄得他脸上没颜色!”
听到这里,靖海侯肺都要气炸了,可他毕竟老谋深算,懂得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于是按捺住心中的怒气,不去惊动他们。他只是不明白,他对海盗送的寿礼不满的话,怎么会传到海盗们的耳朵里?
原来,靖海侯是个极贪婪极有心计的人,暗地里他与海盗有勾结,其实这些海盗并不强大,如果他一心剿灭,也许早就端了海盗们的老巢。可他现在玩的是欲纵故擒的把戏,这样一来,他既能吃朝廷的俸禄和拨给的剿除海盗的银子,还能吃海盗进供的消灾银,又能得到渔民的爱戴和称颂,如此一来,他是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呢?如果他一举把海盗剿灭了,他就会被召回朝廷并可能派往前线作战,这风险就大多了,他可不想马革裹尸。
靖海侯立即回到府里,他必须先下手,一举荡平强盗的巢穴。他开始谋划剿灭海盗的方案,经过一番周详的部署,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了,这些海盗的实力其实并不强,现在靖海侯在雷霆震怒之下,一心决定一举歼灭,不等这些海盗缓过神来,他们的老巢就被端了。靖海侯出手极狠,是斩草除根式地剿灭。
外面冷风呼啸,室内温暖如春。香炉上烟雾缭绕,点的正是常安送的龙涎香,香气填满整个屋子,令人心旷神怡。
靖海侯慵懒地斜倚在躺椅上,嘴里说着:“海盗甚是剽悍凶残,但思及陛下信任之情,黎民之苦,怎敢惜身?今在陛下的龙威下,在臣的部署下,历经大小四十七战,最终得以完全荡平海盗,使得海晏河清……”
常安在书案前一边竖耳听着,一边挥笔写着,他在替靖海侯写呈递给皇上的奏折。
写好后,常安说:“侯爷,写好了,您过目一下吧。”
“嗯。”靖海侯斜倚着未动。常安起身走向靖海侯,他一手将奏折递向靖海侯的眼前遮住,另一只手突然从腰间拔出一柄匕首刺向靖海侯的胸口,靖海侯蓦然感到危险降临,急忙起身,可是已经晚了,匕首虽未扎进他的胸口,但还是在他的右乳旁扎了进去。
靖海侯一伸手掐住了常安的脖子,他面目狰狞如恶鬼,十分可怖。常安竭尽全力搅动匕首,只听见匕首在体内划动的嘶嘶咯咯之声。
最后两人同时力竭倒下,靖海侯问:“为什么杀我?”常安说:“别以为你的心思我不知道。”靖海侯突然有所觉悟:“海盗知道我私下抱怨他们送的礼物的话,难道是你从中挑拨的?”常安说:“我并没有挑拨,他们根本就没有听到这些话!”靖海侯一惊:“那我在茶楼听到他们的议论是怎么回事?”常安欣喜地笑了:“那不过是我让几个渔民扮的。”靖海侯不解:“与海盗那边,一直以来我只与其中一个人联系,那天我明明听到了他的声音。”常安说:“这一点我们早料到了,其中有一个渔民特别善于拟声,他学的就是那个人的说话声。”靖海侯叹息着说:“你这一招借刀杀人真是高明啊!仔细想来,老夫是为一块龙涎香所误!”
常安极度伤感地说:“这块龙涎香是我订婚的彩礼,是父亲用命换来的,同时它也是我爱慕的女孩的母亲的救命药,可是到了你手里,它只是一件普通的日用品,化作几缕香烟便飘散了。”
靖海侯无语,一时陷入深深地静寂之中,两人在对视里瞪眼死去,唯有龙涎香的烟缕还在袅袅地飘动……
荔枝“十八娘”
在荔枝当中有一个叫“十八娘”的品种,说起“十八娘”,有一个令人叹惋的故事。
福建有一个叫王华乾的人,是当地有名的荔枝大王,他本是朝廷的吏部侍郎,为人刚直不阿,因不满皇上偏听偏信奸滑的萧太师,当着满朝文武的指斥萧太师,并批评皇上失察,惹得龙颜大怒欲杀之。亏得好友御史蔡木良冒死进谏,才免去死罪,被贬到福建乡村。王华乾精通园艺,他培植的花草瓜果比别处鲜艳丰硕,其培育的新品荔枝果型细长色作深红,尤受民众商贩喜欢。
王华乾有个儿子叫王云中,刚满二十岁,本是块读书的料,因父亲的前车之鉴,无意仕途,便跟父亲经营花草瓜果,主要负责推广和经销,因此长年天南海北的跑。这样就耽搁了婚娶,亲友帮他撮合,一直不中意。
这次王云中外出回来带进家门一位面罩黑纱的女子,玉腕蛮腰,秋波流转。女子带进门后就不再露面,引起众人的猜测,王云中嘱咐家人不要宣扬。忽然有一天王云中宣布他将于二月花朝之日与这个叫十八娘的女子完婚。
十八娘总是罩着一袭黑纱,因此外人无法窥视其庐山真面目,充满了神秘感。令人称奇的是,这十八娘最爱吃荔枝,将荔枝当饭吃,而无不适,“日啖荔枝三百颗”一点也不夸张。
这天王华乾得知蔡木良一家为萧太师所害,闻听老泪纵横,昏厥在地。
五六月间荔枝成熟,一年一度的餐荔会开始了,王家种植有一品红、钗头颗、满林香、绿衣郎、妃子笑等多种荔枝,举行餐荔会,邀请亲朋好友共品,是王家的一项重要活动。
餐荔会对天时环境人事都有讲究,荔枝须是雨初过挹露摘的,由佳人剥,用乳泉浸,蜜浆解,然后放在白磁盆中,在新月初上之时,餐荔人晚凉浴罢,簪茉莉,拈重碧,于临流的楼头,众人聚在一起品尝,吟诗作对,最后以残核计数,看谁吃得最多。
参加餐荔会的有王华乾、王云中,以及六名好友、生意伙伴和地方雅士。众人边吃边谈,欢声笑语,不亦乐乎。
这时听见一个声音由远而近:“诸位好兴致,萧某扰会来了。”王氏父子回头一看,吃了一惊,来人是当今萧太师之子萧虎跃,萧氏乃当朝第一红人,炙手可热,气焰熏天。王华乾眼里揉不得沙子,哼一声不理会,王云中则连忙起身道:“萧公子光临寒舍,失迎失迎,请坐下一道品尝荒地野果。”萧虎跃大摇大摆地坐下了,他身边跟着一个壮汉,狮口豹眼,虎背熊腰。
萧虎跃突然来到,王云中知道来者不善,探问:“萧公子乃皇上手臂,大忙之身,怎么有闲暇来陋室?”萧虎跃含着一颗荔枝笑道:“在皇城里闷得慌,出来随便走走。”然后招呼大家吃荔枝,有喧宾夺主之势。
萧虎跃突然对王云中道:“听说王兄的新娘是位奇女子,能把荔枝带饭吃,何不请出来一道品尝,也让我们也开开眼界。”王云中犯难,其余几人却随声附和,这样王云中就不好金屋藏娇了。
十八娘一身淡妆素裹,袅袅婷婷地上得楼来,她面罩一袭黑纱,只露两只晶莹的星眼。萧虎跃目不转睛地瞅着,面露淫笑。十八娘道一个万福,挨王云中坐下。
萧虎跃盯着十八娘,笑道:“不能一睹王夫人芳容么?”十八娘道:“小妇人丑颜陋形,公子不看也罢。”萧虎跃不依不饶:“王夫人定然花容月貌,不让人看岂不辜负了造物的美意?”十八娘看看丈夫和公公,犹豫不决。萧虎跃见状不怀好意地对十八娘笑道:“你不是善吃荔枝吗,我们打一个赌,如果你吃得过我的这位兄弟,那就不勉强了。另奉送纹银一千两。”说着拍了一下身边的壮汉,众人看了,目瞪口呆,此人肚子大得可以装下十八娘。
不料十八娘却道:“一言为定,如果我吃不过这位大哥,那就揭面现丑了。”
壮汉说一声“我先吃”,他根本没把十八娘放在眼里,是想用吃势吓退她。只见他一次抓一大把塞进嘴里,糟牙嚼一阵,吐出一堆残核。这边十八娘轻快地拈起一颗放进嘴里,咕嘟一下,吐出一枚干净的核。十八娘吃相优雅,但吐核如急雨,仿佛荔枝一到她口里就融化了似的。
只见两堆残核小山似地长起来。壮汉开始呲牙裂嘴了,肚子发面一样胀得更大,突然“哇”一声连荔枝带胃胆血汁吐出一大滩。十八娘眼角带着笑,依然吃得飞快,没有半点吃不下的态势。萧虎跃见了,气急败坏,灰溜溜走了。
十天后,王家接到皇上圣旨,大意是:皇上要举行餐荔会,着由王家呈献上好荔枝,同时让十八娘进宫表演吃荔枝节目助兴。王云中料定这是萧虎跃的歹毒主意,从福建到京城路途遥远,时值六月,酷热难当,而所需量大,荔枝又是极难保鲜,等送到京城恐怕已成荔枝干了。因此十分苦恼,十八娘知道后嫣然一笑,说由她护送进京,可保无虞。
荔枝装了一大车,用布幔封好,十八娘坐镇枝叶带着露珠的荔枝当中。颠簸了半个月,到京城打开车门,里面白雾缭绕,荔枝新鲜如初,十八娘罩着面纱走出来,但见她冰肌玉骨,冷艳逼人。
皇上大摆餐荔会,邀请群臣共尝。席上十八娘的表演令人叹为观止,她牵连不断一气吃下许多荔枝,吐出的核拼成四个字:吾皇万岁!皇上龙颜大悦,这时萧太师进言:“圣上,此女简直神人,何不请她摘下面纱,陛下可以好好瞧瞧?”皇上命她摘下面纱,十八娘没法抗命,缓缓摘下了面罩,只见十八娘雪肤滋润,齿颊生香,真如白居易描写荔枝那样:“瓤肉莹白如冰雪,浆液甘酸如醴酪”。皇上看得呆了,嘴里含着荔枝忘了嚼。
萧氏父子同时“啊”了一声,眼里充满了惶惑。
皇上忘了自己是九五之尊,跑过来拉住十八娘的手问:“美人,就留在宫中给朕解闷吧。”十八娘笑盈盈道:“奴婢也想侍候皇上,可是我怕有人不容我!”皇上威严作色:“谁敢不容你,我剐了谁!”“皇上说话算数?”“君无戏言。”十八娘赶紧跪倒,顿时泪如雨下:“萧太师及其子萧虎跃容不下我蔡家一门,岂能容下我蔡家之女?”
原来,十八娘正是蔡木良之女(将“十八娘”三字拆合便知是“木良女”),她天生丽质,娇美可人,是蔡氏夫妇的掌上明珠。蔡木良当初与王华乾同朝为官,二人性情相投,私交甚好,有结儿女亲家之意。十八娘与王云中也是情投意合,互相爱慕。不料王华乾因言惹祸,最终贬官放逐福建。蔡木良因救助王华乾,与萧太师结下很深的梁子。萧太师之子萧虎跃偏又迷上了十八娘,非娶不可。蔡家自然不答应,但也奈何不得,迎亲那天,刚烈的十八娘自毁容颜,惨不忍睹,果然吓退了萧虎跃。
王云中经商到京城得到此讯,悲愤难当,表示依然要娶十八娘为妻,而且想办法帮她恢复容颜。得到蔡氏夫妇同意,他将十八娘悄悄带回家。在父亲的指导下,他煞费苦心终于用各种花粉研制成一种美容妙方,敷药时配合食用那种果型细长色作深红的荔枝,结果其面貌不仅完好如初,而且更加清丽滋润。十八娘总是罩着面纱,开始是脸上敷药,难以示人,后来容颜恢复,则是习惯使然。
不幸的是蔡木良并没有王华乾幸运,他由于弹劾蔡氏父子最终被迫害致死,其妻喊冤无门悲痛猝亡。
十八娘得知父母惨死,肝肠寸断,可蔡氏父子权倾朝野无人撼动。萧虎跃因为十八娘宁毁容也不嫁他,弄得他很没面子,十分恼火,探得十八娘在王家,那次闯餐荔会赛吃荔枝,他是想当众撩开她的面纱,有一种揭伤疤搔痒痒的恶作心理。然而没有得逞,他怀恨在心,劝皇上举行荔枝会,同时让十八娘进宫,欲借皇上之手撩开其面纱,出尽其丑,置之死地而后快。他敢让十八娘面君,是因他知道皇上好色的本性,断然不会去听一个丑八怪说什么,然而他没料到十八娘竟然恢复了容貌,而且更加绝美惊艳,一下子就迷住了皇上。
最后十八娘提醒道:“皇上,您说谁不容我,您就剐了谁,这话在座的大臣可都听见了。”许多不满蔡氏父子的大臣趁机参奏。
皇上知道当众说出的话,无法反悔,但这样杀了蔡氏父子,心有不舍,可想到臣子易得,美人难求,于是当即下旨推出去剐了。
餐荔会继续进行,皇上拉十八娘到自己身边,十八娘跪道:“恕奴婢不能侍候皇上。”皇上一惊,十八娘接着道:“我已经嫁到王家,一女不能嫁二夫,我不能不忠于陛下,也不能不忠于夫君,所以只有……”说着陡然迎头撞向摆满荔枝的桌案……
十八娘死后,王家将那种果型细长色作深红的荔枝命名为“十八娘”。
烈火一家亲
“走水啦!天啦!我的店铺走水啦!”王老板从茅房里出来时,发现自己的店铺火光冲天,他奔跑过去,大喊起来。
西王庄的村民在梦乡中听到喊声,纷纷套上衣服,拿起脸盆、水桶来救火。王家店铺一共有四间大房,眼下起火的是其中一间库房,火借风势,烧得正猛,其余三间眼见就要被火舌吞没。村民们慌乱地往起火的库房浇水,可是无法有效遏止火势的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