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耳的铃音,我知道是江海。
“喂,新月,吃饭了吗?”
我的嗓子突然凝住了,片刻才说:“吃了,你呢?”其实我饿得快要晕过去了,真想有一个面包,可我不能告诉他。
江海说:“我也吃了,你在哪呢?”
“哦,我在外面走走,散散步。”其实我是无处可去,累得快要倒下了,可我依然不能告诉他。
“哦。”
这时我看见一个人走过来,像极了江海,其实是我看错人了,可我还是把自己藏到附近的超市里,因为我怕,因为街上的行人逐渐少了许多。
“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去,快点回去,听到了吗?”
“好,我这就回去,这就往家走。”
“真是个乖宝贝,好了我挂了,一会儿老大该回来了,拜拜。”
“拜拜。”
我的脚步真的朝家的方向走去。
就是在那天我决定离开江海,离开那种开心之后的不安与愧疚,其实我知道江海和我一样,他同样被那份不恰当的爱深深地折磨。
我决定离开江海,离开这座城市是缘于我的梦境。很久了,我常常在半夜里醒来,鼻子发酸,直直地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回忆一直以来萧索的梦境:我和江海并肩而行,突然在我和他之间横亘出一股强有力的力量,江海从我身边飞走,我大声呼唤他,不停地追逐,就在我将要追上他的那一刻,又有一股强有力的力量把他卷走……
我哭了,或许这不是梦境,而是一种实实在在的感觉,自从那天不小心打碎了江海送给我的那枚小镜子,那种浑浑噩噩的感觉便始终萦绕心头。我细细地回忆将近两年来我和他的爱情,爱离我们那样近,难道它已经变得很轻很淡,只能用彼此的冷漠来承载吗?不,或许不是。
可我决定离开,离开是最好的选择,那份爱那样真,或许将它分开收藏,会比静静地守候更让人怀想。
我跟妈妈说,反正已经毕业了,也不想再继续上学,干脆出去闯一闯,我妈开始反对,后来也就同意了。妈妈同意了,爸爸也就同意了,因为爸爸在家里根本没有发言权,他只是我妈的一个吵架的对手。
我把我所需的物品和衣服装进一只箱子,心里和箱子一样是沉甸甸的,心里装的是江海,箱子里装的是放逐。
我已身心俱疲,头昏脑胀。
明天的车票,离开前我没有去和江海见最后一面,我心里很难受,发疯一样地想他,对不起江海,曾经以为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可是时间就像一面镜子,让我看到镜子中的自己竟是那样猥琐和渺小。或许每种感情都会让人千疮百孔,但我仍要对你说声对不起,忘了我吧,忘掉我给你的伤,你要你快乐,比我幸福,我不要你像我一样用那样任性地用回忆来疼痛自己的伤口。好吗江海,答应我,快乐起来。
明天就这样到来,离开江海的日子就这样到来。以后的以后我会学会照顾自己,你也要像我一样学会坚强,我知道我的离开将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可是我还是希望在你的世界里我会永远的消失。
时针已指向下午三点,时间这个坏东西就是这样无情无意,我看了看天,天空还是一袭华丽,很好的阳光透过树叶投射下来,蹦蹦跳跳落在地面上,在繁华的街道上印下一些斑斑驳驳的影子,很优雅的感觉。
从小到大,我都是个酷爱阳光的孩子,我喜欢阳光照在头顶的感觉,暖暖的,柔柔的,那种充满惬意的感觉有如遥远的思念,又如孤独拂过遗留下来的些许快乐。
这样的时候,正是阳光照在头顶,盛开着它明媚的姿态,或许我也应该有一份优雅的心情,那如花瓣一般芬芳的空气,氤氲在周围,为我迷离,为我缤纷。
可我的脚步却是如此忧伤而无助,心里落着寒冬里的雪,只因我要离开这座熟悉而亲切的城市了。
茫然地走进候车室,那张提前买好的车票在口袋里幻化成一把锐利的刀,刺得我的心鲜血淋淋。
很久了,我无法找到那种最美丽的心情,或许所有的美好从来都不属于我,或许我一直在读着关于孤独,关于寂寞与伤心。
我是一颗灾星,我妈说的,许多年后的今天我终于释然了她的那句话,我的确是一颗灾星,哪里有了我,哪里就会倒霉。
轰隆——
一列火车驶过,震得地面微微摇晃,我的心也跟着摇晃,无法抑止的,这样的时候就注定我要与我的那些记忆发生碰撞。
我想起了江海。
在这个晴朗的午后,身边流动着的都是欢乐与奢华的气味,他的身影就像缠缠的奶昔,闯进我的听觉,视觉和思维里,那种幽幽的感觉就像在每个夜晚,月光透过玻璃爬上我的床时,那样真切,那样清晰而皎洁。
想到江海,心里除了痛还是痛,可我总是会情不自禁地去想他,想他的时候忆起他的都是他的好,他本来就是一个好人。想他深情而怜爱的眸子,想他细腻如水的情感,想他宽厚而温暖的怀抱,想他额头上显现出来的浅浅的皱纹……也许他留在我记忆中的印象是一片绿舟,具有一定的环保性,所以扩大了他在我生命中存在的意义。其实有些人和事谁又能说清,比如思念,那是一种诉之不尽,又让人缅怀的无奈。
江海是一只圣代,诱惑了我的感观,我发疯一样地爱着他,却无法真正拥有他。在他的世界里我像一束遥远的星光,点亮他的暗夜,却无法点亮自己心中的阴霾。或许我只能选择离开,去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学会忘记。
其实一年前我就想过离开,但一直没有勇气,确切地说是我没有勇气离开江海,是我没有勇气离开那份无法暴露在阳光下的爱情,在那份爱情里,我和江海就像两条被放在岸上的鱼,张着大嘴在稠密的空气中喘息,近在咫尺有一汪清泉,非常诱惑,却是海市蜃楼。
江海打来电话,他不知道我要走。
“宝贝,在忙什么?”
“逛街。”我努力忍住悲伤,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而自然。其实我已经哭了,无声的泪水穿过脸庞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逛街,呦,这么潇洒,兴致这么高,是不是约了哪个小伙一起逛呢?”江海习惯性地逗我,笑声透过来。
“哪有,就我一个人。”我尽量让自己的语言简短再简短,我怕江海会听到我低低的啜泣声。
“是吗?我还以为宝贝找了个小伙陪着呢。”江海继续着玩笑话,笑声比刚才更爽朗。“在哪逛呢?”
“……”我故意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说:“这里信号不好,先不聊了,一会儿再聊吧。”
“那好,你先逛街,一会儿再联系。”
江海挂断电话。
我的泪早已泛滥成灾,感到心里最柔软的那个地方被什么东西牵了一下,不是很痛,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留恋。大脑开始变得混沌,迈开脚步,躺在地上的一个矿泉水瓶子被我踢出很远,“啪!”发出很有力的声响,就像我纷乱的思绪,在光滑的地面上被摔碎一样。
开始检票了,随着人群慢慢走动,上了车,看见车窗外来送行的人们不停地对车箱内相对应的人挥着手臂,他们好幸福!我的视线不禁去注意那些车窗外的人,都是陌生的面孔,没有谁在向我挥手。这样的时候又让我清楚地读到了自己的孤单。我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没有人安抚我,没有人可以让我在他的怀抱里躲风。
好想江海,不知道此时他在做着什么,在想我吗?我忽然有点后悔,也许自己不该走得这样匆忙,至少在临行的时候要跟江海见上一面,让他抱抱我。还是下车吧,回家去。不,既然迈出了这一步,就不可轻易回头。头脑中疯狂地无声地斗争,想起最后一次在江海的怀抱里我也是这样,疯狂地无声地斗争,最后还是选择了离开。我抹了抹汹涌溢出眼眶的泪水,迷朦中,江海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宝贝,宝贝!”
隔着淡淡的空气,我总是听见他在这样叫我,虽然那是我的幻想,却弥足珍贵。
火车启动了,伴着汽笛的轰鸣声,我只觉得疲惫,脑子里空白一片。
别了盘锦,美丽的鹤乡,别了江海,我今生最爱的人!闭上眼眸,我已无力再去欣赏渐远的鹤乡。
我发了一条信息给江海。
“江海,我走了,再也不回来了,你保重,记得幸福!”很伤感,很认真的语气。
然后我把手机关掉,取出手机卡,把它扔掉。我必须扔掉它,因为只要看到江海回复的信息,我就没有勇气离开了。
您所拨打的用户无法接通。
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我知道再过一分钟这样的事就会发生在江海身上。
靠在座位上,我精神很差,情绪低落得总想掉眼泪。火车已经开出去很远了,我的心却还在原地,不曾离开。江海,你看到那条信息了吗?你难过吗?你心痛吗?也许你会流下几滴咸咸的泪水,也许你的心会感到一丝丝的抽痛,毕竟在你心中我是一团炽烈的火苗,点燃了你内心的激情,你爱过我,一直都爱,你疼过我,一直都疼,那份细腻的深情是纯粹的,虽然那段恋情不能变作一纸承诺,但它却是真挚的,也是难以割舍的,那是一种牵绊,将近两年中用时间和真诚堆积出来的一种牵绊。
快要两年了,时间过得好快,想起刚刚认识江海的时候仿佛就是昨天才发生的事,那一幕一幕闪过眼前的往事还透着锐不可挡的新鲜,似乎很近,就在眼前,似乎一切还在上演,从来不曾离开。我苦笑,晶莹的泪珠如同疯狂的精灵扑簌而下。
日暮。车箱里的乘客昏昏沉沉,有了倦意,而我无眠,睁着眼,一直到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