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八年,太宗谓侍臣曰:“古有胎教世子,朕则不暇。但近自建立太子,遇物必有诲谕。见其临食将饭,谓曰:‘汝知饭乎?’对曰:‘不知。’曰:‘凡稼穑艰难,皆出人力,不夺其时,常有此饭。’见其乘马,又谓曰:‘汝知马乎?’对曰:‘不知。’曰:‘能代人劳苦者也,以时消息,不尽其力,则可以常有马也。’见其乘舟,又谓曰:‘汝知舟乎?’对曰:‘不知。’曰:‘舟所以比人君,水所以比黎庶,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尔方为人主,可不畏惧!’见其休于曲木之下,又谓曰:‘汝知此树乎?’对曰:‘不知。’曰:‘此木虽曲,得绳则正,为人君虽无道,受谏则圣。此傅说所言,可以自鉴。’”
——《贞观政要·教戒太子诸王》
【译文】
贞观十八年,唐太宗对侍从的大臣们说:“古时候有胎教世子的说法,我却没有时间考虑这事。但最近自设立太子以来,遇到事情都要对他教诲晓谕。见他准备吃饭时,便问他:‘你知道饭是怎样来的吗?’太子回答说:‘不知道。’我说:‘凡是播种、收获等农事都很艰难辛苦,这些活儿全靠农民努力耕种。只有不去占用他们劳作的时间,才会常有这样的饭吃。’看到他骑马,又问他:‘你知道马是用来干什么的吗?’太子回答说:‘不知道。’我说:‘这是能够替人代劳的东西,要使它既劳作又得到休息,不耗尽它的气力,这样就可以常有马骑。’看到他乘船,又问他:‘你知道船是怎样运行的吗?’太子回答说:‘不知道。’我说:‘船好比君主,水好比是百姓,水能浮载船,也能推翻船,你不久将做君主了,能不畏惧嘛!’我看到他在弯曲的树下休息,又问他:‘你知道这弯曲的树如何能正直吗?’太子回答说:‘不知道。’我说:‘这树虽然弯曲,打上墨线就可以正直成材。做君主的虽然有时难免会做出一些荒唐的事,但是虚心接受谏诤就可以圣明,这是傅说讲的道理,可以对照自己的行为作为鉴戒。’”
【原文】
不备不虞,不可以师。
——《左传·隐公五年》
【译文】
不防备意外,就不可以率军作战。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对于一个军队的主帅来说,显得更有现实意义。)
【原文】
亲仁善邻,国之宝也。
——《左传·隐公六年》
【译文】
亲近仁义而善待邻国,这是国家的重要措施。
(这里讲的是国家的基本政策。对内要以德治国,以德服人,对外,要以诚信为本,善待邻国,与其它国家和睦相处,外交是内政的延续,只有把本国内部治理好,才有坚实的基础跟别人交往,内政和外交要统一起来,二者都是重要的。)
【原文】
无刑而伐之,服而舍之,度德而处之,量力而行之,相时而动,无累后人,可谓知礼矣。
——《左传·隐公十一年》
【译文】
违背法度就讨伐它,服罪了就宽恕它,揣度德行而处理,衡量力量而办事,看准了时机而行动,不连累后人,可以说是懂得“礼”了。
【原文】
人君之大患也,莫大乎详于小事,而略于大道;察于近物,而暗于远数。自古及今,未有如此而不亡也。
——《中论 》
【译文】
君主的最大忧患,莫过于详察小事而忽略了治国的重要纲领;莫过于只看到眼前的事物,却忽略长远的谋划。从古至今,只要如此,没有不灭亡的。
【原文】
学古入官,议事以制,政乃弗迷。
——《尚书·周官》
【译文】
学习古训,才可以做官治理政务,根据古代的典章制度议论政事,政事就不会迷惑错误。
【原文】
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是以君子为国,观之上古,验之当世,参以人事,察盛衰之理,审权势之宜,去就有序,变化应时,故旷日长久,而社稷安矣。
——《史记·秦始皇本纪》
【译文】
俗话说“过去的经验教训不忘记,就是以后做事的借鉴”。因此君子治理国家,考察于上古的历史,验证以当代的情况,还要通过人事加以检验,从而了解兴盛衰亡的规律,思考权衡与之相适应的形势,或舍弃,或吸纳,有条不紊,随客观形势变化而制定相应策略,因此历时长久而国家安定。
【原文】
武王问尚父曰:“五帝之戒可闻乎?”尚父曰:“黄帝之时戒曰,吾之居民上也,摇摇恐夕不至朝;尧之居民上,振振如临深川;舜之居民上,兢兢如履薄冰;禹之居民上,栗栗恐不满日;汤之居民上,战战恐不见旦。”王曰:“寡人今新并殷居民上,翼翼惧不敢怠。”
——《太公阴谋》
【译文】
周武王问尚父:“古代帝王的自我警戒可以告诉我吗?”尚父说:“黄帝时的警戒说,‘我领导人民,忧虑不安唯恐傍晚到不了早晨’;尧帝领导人民,战战兢兢如临深川;舜帝领导人民,小心谨慎如履薄冰;禹王领导人民,战战栗栗唯恐治理过不了今天;汤王领导人民,恐惧颤抖生怕到不了天明。”武王说:“我现在领导兼并的殷国人民,对他们小心翼翼,戒惧而不敢稍有懈怠。”
【原文】
治天下有四术:一曰忠爱,二曰无私,三曰用贤,四曰度量。度量通,则财用足矣;用贤,则多功矣;无私,百智之宗也;忠爱,父母之行也。
——《尸子·治天下》
【译文】
治理天下要遵循四项法则:一是诚心爱民,二是大公无私,三是任用贤才,四是度量财用。度量财用能心中明白,就财用充足;任用贤才,治理国家就多功绩;大公无私,是智慧的本源;诚心爱民,就体现了爱民如子的行为。
【原文】
仓廩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上服度则六亲固,四维张则君令行。四维不张,国乃灭亡。国有四维,一维绝则倾,二维绝则危,三维绝则覆,四维绝则灭。倾可正也,危可安也,覆可起也,灭不可复错也。四维:一曰礼,二曰义,三曰廉,四曰耻。政之所行,在顺民心;政之所废,在逆民心。
——《管子·牧民》
【译文】
粮仓充实,人民才知礼节;衣食充足,人民才知荣辱;在上者能笃行礼法,人民才能效法而使六亲团结坚固;立国的四大纲要能够伸张,国君的政令才能推行无阻。立国的四大纲要不伸张,国家必会灭亡。立国有四大纲要,其中一个纲要断去,国家就会歪斜;其中二个纲要断去,国家就会危险;其中三个纲要断去,国家就要倾覆;其中四个纲要断去,国家便会灭亡。倾斜了还可以将它扶正,危险了还可以使它安定,倾覆了还可以将它救起,独有灭亡了便不能使它再建立。什么是四大纲要呢?一是礼,二是义,三是廉,四是耻。政治之所以能够推行,在于顺应民心;政治之所以荒废,在于违反民心。
【原文】
夫君者舟也,民者水也;水所以载舟,亦所以覆舟。君以此思危,则危可知矣。
——《孔子家语》
【译文】
君主好比船,百姓好比水;水可以负载船,也可以覆没船。国君由此想到其中的危险,那么什么是危险也就知道了。
【原文】
子墨子曰:“国有七患。七患者何?城郭沟池不可守,而治宫室,一患也;边国至境,四邻莫救,二患也;先尽民力无用之功,赏赐无能之人,三患也;仕者持禄,游者忧佼,君修法讨臣,臣慑而不敢咈,四患也;君自以为圣智,而不问事,自以为安强而无守备,五患也;所信者不忠,所忠者不信,六患也;蓄种菽粟,不足以食之,大臣不足以事之,赏赐不能喜,诛罚不能威,七患也。以七患居国,必无社稷;以七患守城,敌至国倾。七患之所当,国必有殃。”
——《墨子·七患》
【译文】
墨子说:“国家有七种祸患。这七种祸患是什么呢?内外城池壕沟不足守御,而去修建宫室,这是第一种祸患;敌兵压境,四面邻国都不愿来救援,这是第二种祸患;把民力耗尽在无用的事情上,赏赐没有才能的人,这是第三种祸患;做官的人只求保住俸禄,游学未仕的人只顾结交朋党,国君修订法律以惩治臣下,臣下畏惧君王的威势却不敢直言劝谏,这是第四种祸患;国君自以为神圣聪明,而不过问国事,不瞭解下情,自以为安稳而强盛,而不做防御准备,这是第五种祸患;君主信任的人却不忠诚,忠于君主的人却不被信任,这是第六种祸患;积蓄、播种的粮食,不足以养活人民,大臣不足以承担事务,赏赐不能使人们欣喜,诛罚不能使人们畏惧,这是第七种祸患。治国若存在这七种祸患,必定亡国;守城若存在这七种祸患,敌军一到就必然会使城池沦陷。七种祸患存在于哪个国家,哪个国家必有灾殃。”
【原文】
辅(面颊骨)车(牙床)相依,唇亡齿寒。
——《左传·僖公五年》
【译文】
面颊骨和牙床互相依存,失去了嘴唇,牙齿就会露出来受寒冷。
(晋国想借虞国的道路攻打虢国,而虞国和虢国相邻,所以宫子奇劝阻虞国的君王,因为虢国处在虞国的外围,虢国灭亡,虞国也就随之要亡国。宫之奇引用“辅车相依,唇亡齿寒”来说明虢国和虞国的关系。希望虞国的国君能够听从,但是虞公没有接受这个意见,还是把路借给晋侯。结果晋侯攻下虢国后,在回来的路上把虞国也灭掉了。)
【原文】
皮之不存,毛将焉(哪里)附(附着)?
——《左传·僖公十四年》
【译文】
皮已经不存在,毛又将依附在哪里?
(这是比喻根本和末枝的关系。鲁僖公十四年,秦国发生饥荒,向晋国请求买粮,而晋国人不给。晋侯曾多次得秦国帮助,庆郑认为这样不对,说:“背弃恩惠就没有亲人,幸灾乐祸就是不仁,贪图所爱惜的东西就会不祥,使邻国愤怒就是不义。这四种道德都去掉了,用什么来保卫国家呢?“虢射则认为国内需求才是根本。而庆郑反驳说,国君应当修养仁德,讲信修睦,而不应该背信弃义,忘恩负义。否则,必将大祸临头。从这里可以看出,他认为仁德信义才是国家根本,而不是粮食。”“皮之不存,毛将安附”说的是要注重根本,不能舍本求末。)
【原文】
一日纵敌,数世之患也。
——《左传·僖公三十三年》
【译文】
一天放走敌人,这是几辈子的祸患。
(我们常说“********”、“斩草不除根,萌芽复又生”,就是说对待恶势力决不能心慈手软,要彻底去除恶根。)
【原文】
浊其源而望流清,曲其形而欲景(影子)直,不可得也。
——《后汉书·刘恺传》
【译文】
使河水的源头混浊却想得到清泉,使树木的外形弯曲却想得到笔直的影子,这是不可能的。
(这句格言常用来批评那些在处理问题时,不从源头上找原因,而是只在细枝末节上下功夫的人。)
【原文】
太刚则折,至察无徒,以之为政,则害于而国;用之行已,则凶于乃家。
——《晋书·周凯传》
【译文】
过于刚强就容易被折断,过于明辩就不会有朋友。以此治理国家就害了国家,以此立身行事将祸及家人。
【原文】
赋(田地税)敛(征收)烦****财匮(匮乏),课(税)调轻则用不足。
——《魏书·显祖纪》
【译文】
国家征收赋税过于繁重,老百姓就会贫穷;国家征收赋税太轻,国家的财用就不足。
【原文】
古人能以寡制众者,皆由预睹成败,决必然之策耳。
——《周书·宇文贵传》
【译文】
古代能够做到以少胜多的人,都是能够预先看到事情的成败得失,决定必胜的策略罢了。
【原文】
成败相因(沿袭),理不常泰(安宁)。
——《南史·宋本纪上》
【译文】
成功与失败相互沿袭,按照这个道理世间并不存在永恒的太平。
【原文】
自古女祸,大者亡天下,其次亡家,再次亡身。
——【北宋】欧阳修《新五代史》
【译文】
自古由于女人造成的祸乱,大的可以导致亡天下,其次可以导致亡家,再次可以导致亡身。
【原文】
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安逸享乐)可以亡身。
——【北宋】欧阳修《新五代史》
【译文】
忧患劳苦就可以使国家兴盛,安逸享乐就可以使自身灭亡。
【原文】
太宗曰:“国家大事,惟赏与罚。赏当其劳,无功者自退;罚当其罪,为恶者畏惧。则知赏罚不可轻行也。”
——《贞观政要·封建》
【译文】
唐太宗说:“国家的大事,只在于赏和罚。赏与其功劳相当,没有功劳的人就会自退;罚与其罪行相当,为恶的人就都畏惧。由此而知,赏与罚是不可轻率而行的。”
【原文】
夫合天下之众者财,理天下之财者法,守天下之法者吏也。吏不良,则有法而莫守;法不善,则有财而莫理。
——【北宋】王安石《王文公文集》
【译文】
调和天下众人的是财富,治理天下财富的是法令,坚守天下法令的是官吏。官吏不善,就会有法令而不能遵循;法令不好,就会有财富而得不到治理。
【原文】
臣闻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源不深而岂望流之远,根不固而何求木之长;德不厚而思国之治,虽在下愚,知其不可,而况于明哲乎?人君当神器之重,居域中之大,将崇极天之峻,永保无疆之休,不念于居安思危,戒奢以俭,德不处其厚,情不胜其欲,斯亦伐根以求木茂,塞源而欲流长者也。
凡百元首,承天景命,莫不殷忧而道著,功成而德衰。有善始者实繁,能克终者盖寡。岂其取之易而守之难乎?昔取之而有余,今守之而不足,何也?夫在殷忧,必竭诚以待下;既得志,则纵情以傲物。竭诚则胡越为一体,傲物则骨肉为行路。虽董之以严刑,震之以威怒,终苟免而不怀仁,貌恭而不心服。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载舟覆舟,所宜深慎。奔车朽索,其可忽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