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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西山绝顶独相望

佛经里说,日月皆绕须弥。

须弥的意思是“妙高”、“妙光”、“积善”等,因此须弥山有时又译为“妙高山”等。佛教教义所说,宇宙在时间上无始无终,既无开始,也无终结,是一个不断运行着的循环过程。在空间上则是浩瀚无垠,无边无际。

佛教对于世界的划分,是多种多样的。最常见的就是佛教常说的“三千大千世界”,而这三千大千世界仅仅是一个佛教化的国土,宇宙才是广阔,无量无边的。而这无量无边的三千大千世界,又是无始无终的,不断地处于成、住、坏、空四大劫的运动过程中。

须弥山下四周有大海环绕,依次有七重海、七重山。七重山外是大咸海,海外有铁围山。咸海四周分布着四大洲,依次为东胜神洲、南嶦部洲、西牛货洲、北俱芦洲。此四海又称四天下,其中间有一个太阳,一个月亮,昼夜不停地转动,照亮此四天下。

如此以须弥山为中心的九山、八海、四洲,再加上日月,就构成了一个世界。此外佛教还有“大千世界”,或“三千大千世界”的说法。即合一千个这样以须弥山为中心的一个世界,就称为一小千世界;合一千个小千世界即为中千世界;合一千个中千世界就称为大千世界。因为一大千世界包含了大、中、小三种千世界,所以又称为三千大千世界。如此构成的一个三千大千世界,是一个佛陀教化的国土。

仓央嘉措的心中,也有一座须弥山,但是他在按照他自己的脚步选择运行的轨道。

佛教以慈悲为本,方便为门。劝人学习放下万缘,不要执著感情,却不是要人无情。因为,人本来就是有情众生,只要把爱情的聚散当成因缘变化来看,明白“缘生则聚,缘灭则散”的道理,爱和恨便能在这一念之间转变、释怀。

可是,真的能够那么轻易释怀吗?

天地万物

都受到了我的体谅

我慈悲的心肠

让这一切都过目不忘

阿弥陀佛

一念之间

树叶便纷纷飘落

天已渐凉

我用自己的热泪温暖着诸佛

可是世间的落花流水

却还是依照旧的习惯

轮回运作

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没有感情,佛教称众生为“有爱”,就是因为“有爱”的缘故。人活在世界上,除了饮食的养分,还需要精神的滋润,而感情就是最好的精神滋润剂,因此,感情和生命可说是息息相关的。

感情虽然带给人很多温暖,但是可能充满痛苦;相爱的人,感情浓烈,如胶似漆分不开,一旦爱过了头,或失去了爱,就变成了苦;也有人以为只要不动情,就不会为爱所困,这恐怕是一厢情愿的想法。既然情爱和生命息息相关,无论是否定它,或硬生生地把它切断,既不合乎佛法的因果,也不合乎人情的道理。

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僧人有僧人的戒律。虽然是“不在五行中,万事皆成空”,但是有谁能够真正地逃离尘世?自松赞干布时起,便有了规定修为的《十善经》。其中“十戒”中明确规定了:“不杀、不盗、不淫、不两舌、不恶口、不妄言、不绮语、不贪、不嗔、不痴。”

仓央嘉措,你是活佛,别人可以无所禁忌地恋爱结婚,你就不行,因为你是活佛。

由爱而生忧,由爱而生怖,若能离爱者,无忧亦无怖……

仓央嘉措不时地在心中问,真的就这样了么?就这样放弃爱这个字?放弃关于它今生的所有……让这颗心寂灭吧。

不若,尘封,因为不想面对失望,那么只有绝望。

静夜如斯

一切随缘

我把自己藏到阴暗的角落

爱人却从我的手心不停地走过

当你去远方了

我只能无助地搂住自己

星光下

风尘滚滚中有侠女在呼唤我

我喝水

是替别人解渴

田野中弥漫着青草的香味

却让我一度沉默

等到我沦落成至高无上的王

闪电也无法挽留我

青稞酒使众生重获

宽恕罪过

仓央嘉措被囚禁起来了,被拉藏汗关到了他的营房,失去了一切自由。拉藏汗只同意派亲随去布达拉宫取回他的私人用品,其他任何人不得前来探视。

对于仓央嘉措来说,拉藏汗的营房和布达拉宫没什么两样,只是晚上不能出去了,不能到他以前常去的那个酒馆肆意唱歌,痛饮甘泉了。

他放下经书,转动起经筒,经筒转了一圈又一圈,他知道,转经筒转上一次,便抵得上虔诚念经一百次,他一遍遍转动经筒,想要救赎自己的灵魂。

转经筒飞转,经文一遍遍转过,佛法无边,浩浩荡荡,但是他渐渐发现,自己在佛前苦苦哀求着,不是为了超度,却只是为了触摸她曾经抚过经筒的指尖。在支离破碎的迷蒙中,他一度进入了阴曹地府,看到了阎王手中的照妖宝镜。在荧光闪闪的宝镜里,仓央嘉措找到了灵魂得以安身的去处。那宝镜中的形象,分明是仓央嘉措心中的理想世界,在那个世界上,是非分明、善恶两清、万事遂意。

谁的寂寞覆了谁的华裳

皮肤裸露在外面

阳光在怀里溜过

蜜蜂飞来的时候

节气已过

枝头的花儿香消玉殒

被碾成泥

香气被泥沙淹没

昔日的缘分已变成流云

手扶着残枝

眼泪悄悄滑落

迷失,如此而已。是一时糊涂,是年少无知,是涉世未深,是修持不够。谁不会犯错呢?因为年轻,一切都可以补救,没有什么不可饶恕。

戒律森严,佛陀慈悲。佛法的真义,从来不是惩戒,而是引导。佛并不否定爱情,相反,在某种意义上来看,爱情所具有的绚烂本质上正是最接近佛法教义万法皆空的圣谛,是通往了悟空性的最直接的路径。

仓央嘉措没有精力理会这些,也许,他只能在那个禁闭的房子里面,看着头顶释迦牟尼的壁画,想着以前欢乐的场景,一遍遍地,追问那些将要逝去的青春,还有那些在黑暗中夜夜的低吟,可曾有人听到——

原来世间有一种思绪

没法用语言表述

粗犷如熊熊的大火

忧伤如林间的朝露

守候的时候可以唱歌

回声在山间冲突

执著

就像高原上的月光

划出无与伦比的弧

在如洗的月色下

你痴痴地笑

浮华落尽

一抹淡淡的笑容入注

那样决然的感情

却悄然飞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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