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提起居委会,大家再熟悉不过了。
20世纪六七十年代,谁家夫妻吵架,谁家来了亲戚,谁家房子漏雨,谁家媳妇怀了二胎,谁家孩子病了等等,居委会的人都了如指掌。本来是远亲不如近邻,左邻右舍相互照应,“文革”时,居委会也变成了阶级斗争的地方,平日里不起眼的居委会主任,在“文革”时的权力和地位到达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党号召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谁家有孩子在家待业,居委会协助区委,将各家待业的孩子送去上山下乡学习班;谁家属于“黑五类”家庭,是否“对党对社会主义有不满情绪”,逃不出居委会的火眼金星。居委会组织不上班的家属们定期政治学习,居委会也组织家属们劳动,打扫卫生。因为居委会人特殊的地位和作用,被人们冠以“小脚侦缉队”的称号。我离开祖国多年,居委会也一定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吧!
在美国也有居委会主任,也有“小脚侦缉队”。
在我们社区里,一家人刚从寸土寸金的纽约搬来,习惯还和过去一样,天天将汽车停在路边。不久,就收到居委会的信,被告知此社区的住户必须将汽车停在车库或者车道上,车停在路边,既影响交通,也有碍观瞻。有的人家收到信,告知其院子里的草太长,树木需要修剪。有的人家将车库门新刷了油漆,不久收到信,告知由于其颜色太独特,与其环境不协调,令其改正。有一次,我们家前院里的篮球架网子破了,赶上外出旅行,没来得及去买来换上,不久就收到居委会的信,告知我们需要更换网子。
大家买了房子,住进同一个社区,必然有共同的利益。社区的安全、卫生、绿化需要有保障,公共设施要维护和增建,于是,每户每年都要交纳社区管理费,建立共同基金来完成。有了资金就要有人来管理。邻里间的和谐,需要共同遵守的规矩。于是居委会就应运而生。居委会制定社区的规章制度,监督管理社区资金的运作,负责社区改造、新建项目的预算、审批,并监督计划地执行。
社区的规矩自有其道理。再好的社区设计和建造都不能保证一劳永逸,必须靠持久的维护。社区的优劣除了房子的大小、质量之外,与其环境好坏有很大关系。街道整齐干净,环境维护得好,自然住户舒服,买主也愿意。房价的高低当然也是如此。
我们所住的社区规矩挺多。不容许在自家车库卖旧物,不容许在车道上停放船只、野营拖车,不容许在社区内的湖里游泳、划船,不容许擅自在自家前、后院修建,包括大到凉亭、阳房,小到滑梯、篮球架。如果想建,要想居委会提交申请。当然,不需要请客送礼,只要合理,都会得到批准。
居委会定期开会商讨社区内的事务,也定期举办活动。有些活动是为孩子们准备的。比如:复活节到了,社区组织捡蛋活动;感恩节到了,孩子们聚集在社区俱乐部里,有画彩脸的,有发糖果的。有一年,社区组织走步活动,大家绕着社区走了一大圈后,在俱乐部外的游乐场所野餐。
大人们的活动主要是联谊。除了不定期的聚餐,社区有个传统活动是圣诞节聚餐。这个聚餐开放给社区内每个家庭,但只能是大人,孩子们不能参加。我很喜欢参加这个活动。美国人平日里关起门来各干各的,不喜欢走门串户,更何况我这个上班族的,平时与邻里缺少来往。这个机会向我打开了一扇窗,让我借此和邻居们彼此相识,更多地了解美国人的家庭生活。我把它当成了一个认识美国社会的学习机会。
话说回来,美国居委会与政治无关,选举期间,许多人家喜欢在院子里插上牌子,公开表示自己支持的候选人。居委会就无权干涉。居委会也不关心各家的隐私,比如谁家上高中的儿子吸毒,谁家未成年女儿辍学,谁家有未婚同居者,谁家夫妻闹离婚。居委会不是纪检机关,不是法院,倒像是卫生局,关心社区的环境卫生。社区公共环境,如草地、树木的修剪、施肥和保养;游泳池和网球场的维护和管理;游泳池救护人员的聘请等等。居委会也像是计委和经委。每年都做社区的预算,用于社区环境的维护、改造和新建。选择相应的公司提供服务,妥善使用大家缴纳的社区管理费。总之,居委会代表社区居民利益,是社区内的最高权力机构。
居委会不是政府机构,居委会主任不是上级政府委任的。居委会是民间组织,整个班底来自于社区住户,由大家投票选举产生,定期改选。居委会还不如清水衙门,工作人员都没有薪水和任何福利,都是义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