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自由、奔放,激情四射,处处繁荣升平,处处热火朝天,好一派太平盛世之景!处于好时代的人,满脸喜气洋洋,满怀激情荡漾,真可谓人心思齐,前途光明。可咱又发现,好日子后面也有些不如意的事儿。本来生活赋予人很多权利,比如常规性的欲望满足,比如思考之间的美丽等等。可穿过一些个地方,很多原汁原味的东西越来越少,看一些个打扮得体面无比的人儿,看上去很美,谈上去空虚。有些人满身的酒气、痞气、酸气、腐气,还夹杂些市侩气、庸俗气,让人接触也不是,不接触也不是。强大的外包装下,人的权利和思想有点丢盔卸甲的味道,有些时候想要追回来,却发现很是艰难。
从人生的角度看,岁月何尝不想让人多思想呢?只是生活在现实之中,被大量平淡和庸俗包围的流弊已经耗去了很多人的精力,等到想思想的时候,却发现出自口中的一些语言干巴得要命。即便打起精神想要勉力为之,却发现没有什么资格来奢谈。源于此,特定环境下的小人物们只能平淡而又顺从地面对生活,一日复一日地接受生活的种种遭遇。然后,看着外面的世界,一天天让自己迷惑。
三
按照当初的想法,我们走出一道门的时候,应该对过去有个清醒的交代。至少,我们可以对经过的每一步总结总结,以便将来有个机会还能让人提起来兴奋。可后来发现,这等想法太幼稚。都什么年代了,谁还天真烂漫地想一些原来的事呢。大部分的思考早被平庸淹没了,想提起那个精神也难了。现如今,这社会变化得让人都有些不适应,很多本来正常的事儿有点不正常,许多本应属于自己的时光,成了别人的时光。时光长久,现实中的一些东西慢慢地让人迷失了方向,也丧失了记忆,包括对美好的憧憬。
所以,一旦我们换种方式进入另外一个世界,往往会生长出两种想法,一种是超乎自己想象的虚荣,一种是迥然不同的压抑。往往,人在不同场合中,善于表现的是虚荣,而难以接受的是压抑。可就在这虚荣与压抑之间,突然某一个时刻,岁月就将你从高空中抛下,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让你失去原来的一切。之后,人生当中的一些正当借口也变得面目全非,有些只能成为空想或者被人所诟的把柄。
出现这种不是太光明的事儿,一些人好像被什么东西硬硬地堵在嘴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感觉肚子有些发胀。
四
人生其实是一场苦难经历。拥有苦难经历,大多是一种财富。这是自嘲者的总结。活在世上,谁想经历苦难?谁都不愿经历苦难。苦难和贫穷一样,是最容易让人丢失尊严,又最容易让人失去道德标准的玩意儿。这苦难和贫穷,表面上被诸多人赞美得一好百好,可真真体验,谁也不愿经受苦难。要不然,人们追求美好生活图了什么?所以,在我眼里,苦难和贫穷最能改变人的意志,也最能改变人的天性。有些时候,这两样东西和婊子一样,让人看上去很美,用起来倒霉。尽管一些经受过苦难的人在家境、身份改变后,可以大谈特谈人生的苦难史,但总的来说,不外乎一种沉溺和麻醉,因为苦难教育太容易让人迟暮,也容易让人失去一些进取精神。
苦难不是人的追求,而是人生过程中第一个要解决的难题。对于万般无奈的人,苦难是他们的现实,也只有隐忍地接受苦难,才能苟且地存活下来。而在这个存活过程中,所谓人格、尊严、自尊、自由、人性,都是扯淡。这种现实,谁也不愿接受,也不想继续坚持下去。
所以,循入人生的苦难梦境,那是一种不幸,也是一种悲哀。
五
人生本来就是一本书,理论和实践都是它丰厚的内容。在这本书里,人生边缘上的想法如同一棵棵小草,随时都会被风沙掩埋。只有那些挣脱了酷暑严寒、身经百战而又刀枪不入的人才能笑着坚持到最后。其他的人,不是成了墙头草,就是成了随风飘,人云亦云,全然一个“和事佬”
书顺读倒读都能读出些味道。人也一样,顺读倒读也能读出些味道。可人这本书不好读。有的人读了一阵子,就明白了许多事理,可有的人读了一辈子也没有悟出什么。有的人读出了味道,还留下了好声名,而有的人读着读着,就把自己的人形变了,让人认不清。
所以,读人心最难。
送别
第三季节的来临,让心情变得很糟糕,像惶恐的巨蟹一样,慢腾腾地爬着。
太阳被遮掩在厚云里,让所有的面目有些绝望地张着。萧墙背后,一堆烟蒂伴随叹息的声音洒了一地,刚刚循入梦境的沉闷又在萧瑟的幽咽中溢出了眼泪。离别,仿佛晚风无语的吉他,叮叮咚咚唱着平常熟悉的歌。
一把剑斜刺而来。
云,无端地行走。
白芙蓉哭了。转身的时候,就是告别,轻轻一掉头,就是无数年。岂止是一张照片,岂止是一张信笺。
倾盆大雨即将落下。白芙蓉要在雨中调整哗啦啦的感情。迷灯就嵌在前方,云也像拢归的鸭群急剧地涌进苇地深入。“咿———”的一声,船桨的拨动里,少女的叫鸭声慌张着,古老的故事在砖瓦间流淌。而泪水却又被网罗入视野的坚毅里。高个子和矮胖子不般配地走着,可笑容一丝丝消失在嘴角之外。
剑斜插着,像个方尖碑。
视野里的荒凉就要拓展。
哥儿几个开始饮酒作乐,并试图延长分别的距离。话语里贯穿着一番情谊,也涌动着一股惆怅。我醉他醉你也醉,就像风中的蓑草在飘零。一段沉默,一道风景。坐在小桌旁,酒气把清醒冲得一塌糊涂。天要阴了,娘在老家的方向招呼着。可我不想回去,我想在这个地方找一片适合自己的天空。饮酒,喝茶,抹一把眼泪,仰脖而尽。
雨下了下来,瓶子空了。将最后的晚餐从达·芬奇的手里夺过来,充当本次人生最丰盛的礼物。自行车刹住了。镰刀要将利刃指向宽广的季节,火辣辣的摇曳就是奔出去的希望和荣誉。
出去的都出去了。留下来的有几个?回去的又有几个?举一杯雨水,告别就是隐藏在人群背后的祈祷。
雨刷刷地将时光诞生的绿色淋漓成分别时的疼痛,让行走时的步履有些迟缓。回望,白芙蓉的光芒飘逸了,并在世界的另一端生长出新的思念。我知道,留下的纯洁将让我的心灵铭记一生。我也知道,分别后的日子将让我在挺拔的神情里有些变形。此时,剑斜插的姿势渺无人烟,隐在黑云间的秘密已将许多心情掩盖。
白色的建筑像个风筝在拂晓前明晰起来。叫醒登车前麻醉的神经,张望着的眼神突然涌出了泪水。我不知道如何遮掩自己的脆弱,也不知道如何拭去迷蒙的泪水。
抱着白芙蓉,我说,走吧。
白芙蓉无语地拥紧了我。
车子即将启动。白芙蓉秀发间的语言给我留下一股余香。衣袖在滴落的声音里找不到人生渴望的伴侣。此时,车子在海报规定的时间里启动,并在飞驰中将难舍难分分割成另一种伤心。
白芙蓉走了,嘴角不曾颤动。望着车子离去的影子,我的心如撕般疼痛。
送别,将我的眼睛刺痛。
梅
梅是一位远方姑娘,是我最初的恋人。
我上大学时,她来信说,她要去远方。
我说,不要去,在家等我。
她说,她要去。
平平淡淡地,她就去了远方。
她说,她会常在风中看我。
我无奈。
于是,我每天翘首天空,等梅,望梅。
梅去了好些日子。梅没有在风中出现。
梅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那儿只有风、沙、太阳,又缺水,又少雨。
梅爱唱歌。可远远的气息里没有她的歌声。
梅的心里有许多首诗,但都嵌在她的神情里。
有风无风的日子,我盼她回来。
那遥远的风景常在我的脑海中萦绕,而梅,是风景的焦点。
梅回来,又去了。
她说,远方很美。
远方的夕阳很美。
远方的沙丘很美。
远方的胡杨林很美。
更美的,是远方的风。梅站在风里,仿佛历尽沧桑。
梅的一张远方照片。
我凝视着梅,沉思不语。
胡杨林有梅的心。防沙网有梅的血。她的歌声已融在风景里。
梅依旧在远方。
或许在植树,或许在浇灌,或许……
梅有一番猜不透的心情。
幻
零星的记忆被斩断。我像个仓皇者羞愧地低下了头。
穿过街市,绿荫遮住了阳光,遮住了湛蓝的天空,也仿佛遮住了我的梦。飘摇的叶子在季节的脉络里伸展,准备将所有的生命全部纳入。我听得见这个夏日的声音,也能感觉到生命的流淌,只好张着眼睛四处搜寻。
就这样,我睁开眼睛。
灵魂出了窍,镶嵌在浮华物欲上的梦正在飘浮。街市上的人来来去去,匆匆忙忙。瞬间,突然觉得时间很短暂。即使上千年的叹息,也耐不住一种寂寞。这个时候,我才想起,令我能够彻夜不眠的人没有了,只有一把空握的时光。于是,我像一个孤独者,一个人行走在生命的长河里,并且,在伴有幸福和痛苦、欢乐和忧伤的交错里,闷头低吟一首又一首不知名的歌曲。我知道,只有这样的情形属于自己,其他的与我无关。许多时候,所谓大彻大悟也不过是一种语言的苍白,还没有发生多少效力就失去了吸引。剩下的一切,只能顺着现有的规则一步步往下走。
这是什么样的日子啊!
乘着一缕夏日的微风,我轻弹着吉他,从一个个不知名的音符中寻找失去的过去。那些高高低低的音符像一条不停息的河流,掀起无数波浪,也激起无数惊涛,直把河的方向拐了一个又一个的弯。我不知道,这样的拐弯有什么意义,但弯就是这么生硬硬地闯进了我的视野,并把最初关于河的印象全部调整成与众不同的符号。这些河的背后,或者这些拐弯的地方,总好像站着一个巨人,踏碎了千古以来的岁月风尘。
我不明白,这个巨人是谁?
巨人的身影从河的身后转了出来,并用一次次来自自然的力量将面容改变。也许一两年,也许上百年,只要能改变的,都于不经意间改变。某一个时刻,我揣着童年的梦想站在河边看水的方向。许多个随形而变的漩涡就像巨人的头发,一忽儿翻了上来,一忽儿掉了下去。当我睁开眼睛想看清他的面孔时,有一股特殊的力量刺得我心痛。在我还不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自己的脚步已一步步往后退了,一直退到有树的地方,才算静了下来。我用手抚摸额头,感觉自己就剩下一架骷髅在回味着过去的一切。除此之外,便是无名的伤感。而就在那时,我怀疑自己:这是我吗?
可这就是我。
我惊诧于自己的裂变,瞬间,灵魂与肉体脱离。不由自主的恐惧一次次让我不敢接受眼前的事实。我不知道以后行进的每一步到底把脚伸到哪里,也不知道将来的路如何走。一天天,一年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让日子过去。经年过后,我把自己的年轻扔在河边,也把原来的自己丢失在来时的路上。原先那个河流之中的巨人影子依然存在,但那个恐惧的年轻人不见了。望着眼前,我不禁有些诧异:这种时光倒转的事情还能如常地发生?可事实如此,剩下的童年早已被风刮走了,只剩下干枯的面容还在记忆中硬挺着。我用残剩的气息与过去对峙,突然发现岁月的眼角里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那些故事沿着河流的方向一步步向远方流走,又在渐渐花白的发际间生长出一种深刻。
这分明是一种生命的象征。
遥远地,茫茫瀚空中传来一阵阵清越的声音。声音里流动着跳跃的生命,也轻轻涤荡着一层层呼吸的波浪。我强行拉直自己不适应的神经,用简单的思维去感悟一切时,那些由经络构成的世界正以欢歌笑语的方式庆祝欲望后的酣畅。而酣畅中的生命在季节的叶片里,正把梦的记忆分散开来。小河对面,一个身影突然将流水的方向改变。一个大黄昏让飞翔的天空充满了血丝。在黏稠状的血色中,云彩长出了翅膀,和一群回家的鸟一起覆盖大地。渐渐落入深山的阳光一寸寸被山摁了下去,一个个村庄被季节的转换改变了模样。村庄的大门和窗户把我的心冷寂着,也在一层层如波的迷惑中疲惫着。
我坐在白天的梦里,一个个零星的生活轨迹与印象把我的前路堵住。我想突破,可找不着方向。
许多个日子,我低着头,独自走在无人清醒的夜空里,回想从前。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到哪里去,也不知道自己的脚步能走多远。一个白天过去了,又一个黑夜降临了。我从乡村到城市,又从黑夜到黎明。之间,夜色将人变得迷离。一大串晃动的旋律与诱人的香味改变了许多人的形象,也将生活变得摩肩接踵。那种令人激荡的节拍简直可以化解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就如同陌生被一次强迫后便会熟悉起来一样。而我站在陌生里,生硬硬地躲在心灵的某一个拐角,看着时光发呆。
我从夜里逃了出来,羞愧地无以抬头。然后,怀着一大片虚空,编织下一个无法实现的梦想。
我平白无故地把白天的梦丢了。
关于女人
许多女人一辈子像黄花一样盛开了又凋谢。她们反反复复祷告神灵以求上天的荫庇,可无情的岁月老是把她们的容颜夺去。女人们忍了耐了哭了喊了叫了骂了走了来了苦了累了仍然佝偻着身子行走在生活的流水线上。她们的背开始是挺着的。小时候,她们扎着小辫辫,留着小刘海,还时不时穿上花衣服,欢快地在自家的院子里屋子里水池旁欢天喜地地玩着笑着乐着。后来长大了,在父母媒妁以及个人的恋爱中成了别人的新娘,离开父母,出门远嫁给一个男人,在遥远的地方开始建设自己的小家。然后,在繁衍后代的日子里,她们一改往日少女时期的欢快,操劳度日,下地种田,年复一年地按着恒定的方式往下生活。等到褪尽芳华、面容憔悴、腰弯驼背时,一个人就变成一个本分而又没有多少念想的人了。
没有哪个女人不把自己当回事。每一个女人都有自己的心事。可生活改变了人,更改变了女人。女人希望从男人身上得到更多的呵护,可男人总是瞎了眼一样不为女人着想。女人的心在家里,男人的心在外面。结束黄花一样的生活,失去美丽姣好的肤色,好些女人一上了年龄,就把所有的心思放在下一代身上。因为下一代的幸福是她们全部心思的寄托。
花开花落,人生几何。女人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也掌握在别人手中。女人大半生的命运不是在奔波,就是在泪水与欢乐的交织中度过。女人和女人不一样,有的本分,有的张狂,有的沉稳,有的轻浮。我曾见过许多农村女人,后来又接触了许多城市女人。这些女人不是庸庸碌碌地耗去一生的青春去维持一个家,就是百无聊赖地守在空房独自叹息。她们中的有些人聚在一起经常琢磨人,不是背后说人的闲话,就是闲侃一些柴米油盐的生活琐事。有的女人善于来个小花招,有时候又胡思乱想,有时又在人面前戳是非。她们说话的时候从来不考虑后果,直接说也罢,话里带话也罢,总是变着法子把某个人牵了进去。这个人的小缺点,那个人的小不是,能知道的全抖了出来。即使是些芝麻大的事儿,她也要说个底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