蕲芳华是否喜欢少年的狮子骢,没人回答他的问话。
不过,家将们都在想,要不要把被抢的马追回来,那可是价值千金的良驹,这样丢了,回去铁定要被尚书令大人责罚。
然而,少年的思维显然没有和他们在一个频道。
“诶呀!”少年惊叫一声,捶胸顿足道:“本公子玉树临风,比那匹臭马俊多了,她怎么不把我抢了!”
众家将默,诸天神佛,请救救他们脑子抽筋的小公子吧!
“小爷不能被一匹马给比下去了,你们马上去把她找回来。”少年满脸气怒,抬脚往身边的家将身上一踹。“至于那臭马,杀了吃肉!”
谁抢他心上人,他就剁了谁!
驮着蕲芳华狂奔的狮子骢猛地打了个呼,差点滑了蹄子。
家将甲小心翼翼地问:“要是找不着怎么办?”
狮子骢四条腿,可不是他们这两条腿的能追上的。
少年回首,恶狠狠地揪住家将的衣襟,口气极其恶劣:“那就宰了你喂狗!”
嗷嗷,家将们被他放出的狠话吓得不轻,恨不得两手当脚,插着翅膀把蕲芳华追回来。
却说破屋这边,被迷晕了的长临几人醒来,搜查无人后当即赶回摄政王府禀报今日的事情。
长孙徽音方下了朝还没换下朝服,一听是长临求见,遂屏退了伺候的下人,让长临进来。
“王爷,属下失职了,没有抓到明月楼的人。”左膝折曲,他重重跪下,哪怕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还是发出沉闷的铿声。
玄衣包裹的身躯伟岸精壮,长孙徽音眸光冷厉地在他身上一扫,好似有山岳压下,一下折了他挺直的背脊:“怎么回事?”
眉峰如剑,沉冷的语气透着寒意。
长临沉着脸,懊恨道:“是属下大意了。”看到对方是个女子,起了小觑的心思,才让人钻了空子。“属下在五里坡张家院子布下陷阱,发现来人是个不懂武功的少女,故而轻敌被她迷倒了。”
想他堂堂王府第一护卫,居然栽在了黄毛丫头手里,实乃奇耻大辱也!
“什么迷香?”长孙徽音略有意外,长临是他长随心腹,无论武功还是敏锐度都不弱,想迷昏他还真不是件简单的事。
然而,偏偏有人做到了。
长临沮丧垂头:“属下也不知那是什么香,才闻到人就软了,顷刻间便两眼一抹黑,比松岩道长所制的浮生都还厉害。”
“……”凌厉的剑眉蹙向眉心,凤眸里噙着几丝揣度,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所谓浮生,乃是种催人入梦迷惑人心的迷香,中此香者,在几息间昏睡过去,沉湎于旧梦和欲望之中,不得解药不可苏醒。
就长临所言,那少女用的迷香药力惊人,却只是单纯将人迷晕。长临毫发无伤,可见对方并没有下手。
凤眸看向他,长孙徽音若有所思:“那女子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有。”长临咬牙,说得斩钉截铁。“她被围困,却对属下说她不是我们要抓的人,还叫出了属下的名字,提到了王爷您……”
暗沉的眸光落在头顶,长临再度感受到万顷压力,却只能顶着继续说:“更诡异的是,她居然会迷踪魅影……”
微敛的凤眸眸光幽深,一丝愕然悄然流露,长孙徽音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一言未发威压却甚为沉重。
长临仿佛怕他不信,忙举手发誓:“属下确定自己没眼花,那个少女没有半分内力,可与属下交手时用脚下所走的步伐是迷踪魅影无疑。且她步调娴熟,全然不像初学之人。”
迷踪魅影乃传世的上乘轻功步法,因其施展时身姿摇曳魅影翩翩,故而有迷踪魅影之名。很少有人知道,摄政王长孙徽音传承师门,乃是当今世上唯一一个会此武功的人。
所以,在一开始发现蕲芳华闪避的身影和步子,长临才会那样震惊错愕。
究竟是什么人,偷学了他家主子的武功?
“王爷,会不会是认识我们的人?”说罢,还将蕲芳华当时的话语鹦鹉学舌般复述了一遍。
偷瞥的眼神望向长孙徽音,遇上他冷淡如雪的眸色,长临立即聪明地噤声了。
“自是故人,缘何不知。”口中咀嚼着这八字,眼前恍似有少女蒙面,裙裾飞舞身形如魅的回眸。
仿佛乱花之中,独一抹墨色,瞋瞋隽永,灵透逼人。
记忆里慧黠惑人的乌眸与虚空幻象中的眸子蓦然重合,好像灵光突降,虚幻成为真实,俏生生凭空出现,巧笑倩兮。
桃夭,是你么?
他徒手往前一抓,幻影化作烟尘消失,手里空空如也。
不是,不是她,不是桃夭!
沉重的失落滚上心头,长孙徽音徐徐地伸回手,凤眸里情绪几变,最终化作冷峻深藏。
“恳请王爷给属下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长临方才低着头,并未发现长孙徽音的异样。他想了又想,一定得抓住那人揭开她的真面目,才能泄他心里那口不痛快。
长孙徽音负手,转身阖上眸子,须臾后他睁眼,与寻常别无二致道:“绘出她的样貌,尽快查找。”
桃夭早已离开人世,再也不会回到他身边,刚刚他又在期盼什么?
嘴上翘出自嘲的弧度,转来时声音里卷着冷厉残酷:“本王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还会迷踪魅影!”
脖子上像环绕着股股冷风,长临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脖子,颔首道:“属下遵命。”
“自己去刑堂领罚。”长孙徽音素来赏罚分明,哪怕长临跟着他多年,也不偏袒。
能得他宽宥长临已经很满足了,也不磨叽,向他行礼告退后就往刑堂去。
他一走罗成就进来了,朝长孙徽音一拱手,罗成心有怀疑道:“王爷,此事蹊跷,请容属下亲自查探。”
“你怀疑什么?”长孙徽音反问。
罗成严肃道:“善用香,又会迷踪魅影,王爷不觉得那人很像已经仙去的太后娘娘么?”
凤眸凝着寒光冷箭,长孙徽音脸色骤沉,而罗成就像没看到他铁青的脸,自顾自地说道:“明月楼如此作为,分明是冲着王爷来的。属下猜,陈国那边可能露了马脚被明月楼察觉,他们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所以——”自桃夭死后,他不允许任何人再提起她,然而,有人把他的话当做耳旁风了。
罗成再拱手:“所以,属下绝不能让明月楼在太岁头上动土!”
敢在他主子心头插刀的人,他定要让那些人尝尝何为千刀万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