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手上的筷子掉地上,蕲嵩转头来盯着一脸笑语的蕲芳华,呐呐无声。
蕲芳华早料到他会有如此神情,脸上笑意不减:“母亲招赘,生的不是儿子。二叔有子,真假却难以辨认。在某方面说,我们这一府的香火算是断绝了。不知爷爷面对如斯境地,要作何打算?”
“……”蕲嵩张嘴,满脸愕然。
“我猜,爷爷大约有两种想法,一是找个门当户对的,让我嫁过去;二则像我母亲那样,招赘在家。后者或许能延续蕲家的血脉,可爷爷又能否等到我的孩子出生,仔细地给他铺好路?”将军府如今是她娘家,她自该为此多做考虑。
所有惊讶之色换做沉重,注视这孙女儿稚嫩美好的容颜,蕲嵩之感觉心头千斤重:“芳华,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打算,当然!”蕲芳华也不隐瞒,“我要二房重回将军府,还要培养心腹之人利用爷爷的人脉,将之送入军中。”
蕲嵩腾一下站起来,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就知道他有这样的反应!
蕲芳华起来,将他拉着坐下,娓娓道来:“先说二房,祖父应当了解二婶,当年她嫁给二叔多年未有所出,还想给二叔纳妾,若非二叔阻拦,二房的香火怕是早就不用我们担心了。按说二婶这样的人,是做不出偷人的事的,况且她嫁给二叔多年除非必要,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您的眼皮底下她能偷到什么人?还有滴血认亲之法,实在作不得准。这非我一家之言,而是有医道大能经过无数的实践比对后得到的结论。而且,如果有人从中作梗,哪怕真的能融合最终也无法融合。”
“你怀疑有人做手脚?”血脉传承,宗族延续,每个家族都无比重视,蕲嵩自然也不例外。
“其实,有没有人作伪,这一点都不重要。”在她看来,这事较真了就没意思了。“就算蕲盛真不是二叔的孩子,换我招赘,生下的孩子其实也只有蕲氏血脉的四分之一,蕲家的血脉只会越传越稀薄,那我们还计较着那点血脉又有什么意思?”
“我留下二房,若他真是二叔的儿子,那蕲家就有传承了。若不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当我们培养了一个心腹,为我日后做后盾。”蕲芳华眯着眼儿,自有从容淡定。“祖父连周氏母子都能接纳,为何不认了这个有一半可能的孙子?”
蕲盛不是蕲家的种,那就代表着张氏偷人,儿子被戴了绿帽子,蕲嵩当然膈应了,可周氏母子何尝不是害了他女儿的帮凶之一,要从中挑选,为何不选对大局有利的人呢?
留蕲盛,是与天博弈,赢了他们蕲家就有后了,输了也不过回到起点。可要是连赌都不赌,便是连一半的机会都没有了。
蕲嵩不是光有蛮力的武夫,自是听出了她的用意,当下也道:“好,爷爷答应你,留他们母子。”
“还有送入军中的人,就先从府上的家将中挑选些出来,人不再多贵在精。”将军府门第少次,若军中人太多怕是要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望着沉着冷静,侃侃而谈的孙女儿,蕲嵩蓦然发出一声喟叹:“芳华长大了。”
不仅是人,性子和心思也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