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可的声音很惊恐,似乎看见了什么极吓人的东西,小脸白白的,连声音都有些颤抖,“隋……隋意哥哥,有人……”宁可站在原地,不敢动,她紧张的用手指着前方,那里什么也没有,但是宁可就是害怕,就是觉得那里藏着什么,是择人而噬的猛兽吗?这么邪恶的气息,这么赤裸裸的杀气,这么黑的黑暗,把前路都模糊了,把空间都扭曲了,就像,就像……想了很久,但是,在她人生短短的七年时间里,还来不及见识到这么邪恶的气息,然而,为什么这股气息这么熟悉呢?是前世留下来的记忆吗?还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曾经也感受过呢?
宁可什么都来不及想了,她小心翼翼的后退,因为,那个黑影开始逼近了,虽然那条路上还是什么都没有,但是,宁可就是感觉到了他的逼近,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感觉,让人好难受。一步,宁可退了一步,那个黑影就前进了一步;又一步,宁可又退了一步,那个黑影又进了一步;宁可的腿开始颤抖了,是什么?到底是什么?人最恐怖的东西,就是未知,如今,才七岁的宁可就正面对着极可怕的未知。“哥……哥……”宁可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为什么,为什么哥哥还没有来?可可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哥哥,哥哥在哪里?
没有,没有!宁可惊恐的转身,什么都没有,背后什么都没有,没有哥哥。“哗……”宁可的眼泪突然的就冲了出来,但是,偏偏她哭不出声音来,不,应该说,她发不出声音来了,她突然意识到,刚才的叫声,根本没有发出声来,只是回荡在自己的心里。“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宁可开始跑了,或许,或许只是我走得太快了?宁可在来路上狂奔,只要跑过那个转角,就可以看见哥哥了,哥哥就会在那里等着可可了……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一连跑过很多个转角,哥哥在哪里?背后的黑影越来越近了,仿佛就在身后,就在身后了,只要一伸手,就能够抓住自己了。为什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哥哥会不在身边?难道,难道哥哥不要可可了吗?不会的,不会的,哥哥说过会一直陪在可可身边的。一定的,哥哥一定不会不要可可的。下一个,只要再跑到下一个路口,哥哥就会出现保护可可了!
“她怎么了?”严子规看着刘子敬,刘子敬的眉头紧紧的皱着,皱成了一个瘦金体的川字。刘子敬很疑惑,这个女孩子,自从和自己上了车,出了门,就变得很奇怪。先是精气神完全变了一个人,虽然人还是原来那个人,不,应该是说,相貌也有了一些些的变化,现在的宁可更像一个女人,而不是女孩,虽然只是极微小的变化,但是,却给了人完全不同的感觉。但是,这还不算奇怪,奇怪的是,女孩的气质在一夜之间发生了变化,如果说原来的宁可只是一个青涩的邻家女孩,那么现在的宁可更像是一个权势滔天的女……将军?不知道为什么,刘子敬想到了将军这个称呼。
“啧,怎么可能。”刘子敬自嘲的笑了笑,“怎么可能会是将军呢。”“你笑什么?”突然的,严子规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我刚问的问题很好笑吗?”“啊?什么很好笑?你刚问什么了?”啧,自己想得太入神了呢,这个女孩的眉目,看久了就容易让人的神魂陷落啊。“我问她到底怎么了?你没看出来吗,她好像很难过的样子。而且,她好端端的突然就昏倒了,难道不是很奇怪吗?”
是的,宁可昏倒了,时间,就在隋便进了“有福”客栈,开始做梦的那个时候。当然了,刘子敬、严子规两人怎么样都不会知道的,就算两人的想象力再好,也不会想到这一层上。
刘子敬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其实不得不说,刘子敬笑的时候和皱眉的时候都特别的好看,那是一种带着魅惑的神情,就算是严子规,也时常看得一呆,“靠,什么男人啊,狐狸精脱胎的吧。”严子规就经常这样说,当然了,他总是不忘了恶意的想,“难怪做了公公,不然这世上哪个男人受得了?”现在,他就是这么想的。
刘子敬觉得头很痛,为什么当初就答应了干爹呢?如果早知道是这么奇怪的一件事,自己就不应该来的。但是,自己不来又该让谁来呢?干爹虽然如今看着风光,但终究做的是不得人心的事,此事便是干爹自己也是明白的,满朝文武,大都受着干爹的节制,但有几人可为心腹的?自己也曾劝过干爹,只是……唉!
“罢了。”刘子敬叹息一声,传了张厉来,“你且派人快马加急,进宫秉过了皇上,请了太医来。”张厉领命去了,刘子敬苦笑着对严子规说,“子规啊,古有一骑红尘妃子笑,想来今日也差相仿佛了。”严子规也是苦笑连连,这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又想起不见了隋意,也不知道这小孩如今怎么样了,更不知自己奉旨抄了隋家,究竟是对是错。
这边刘子敬、严子规看着宁可发呆,那边小淡、钱掌柜也是对着隋便发怔。王阳明自然是在月井边对着纳兰发呆了,这口井也是神异,居然能转化日华为月华,纳兰的情况以肉眼能够看见的速度恢复着,想来再过两日就该复原了,王阳明如此想着,嘴角不由自主的绽开了笑容,但是一想到隋便,神色不由得就黯淡了下去。王阳明想了想,又看了看纳兰,料来不至于有事发生,终究还是决定去看看隋便。
虽然说小淡也算有些本事的人了,但这两日里经历的事实在太过惊险刺激,又因照料隋便,整夜的没有合过眼,如今眼里也是布满了血丝,倒是钱掌柜,虽然年岁大了,但到底是将成就武圣的人物,神色泰然,一点也看不出操了一夜的心。“怎么样了?”王阳明轻手轻脚的进来,虽然知道不可能吵醒谁,但见隋便躺在床上,还是忍不住的想他只是睡着了,脚步不自觉的就轻了许多。
小淡的眼睛瞟了瞟钱掌柜,又看了看隋便,叹了口气,“你是要听好的呢,还是不好的?”王阳明倒是被他说的糊涂了,眉毛挑了挑,说道,“什么好的不好的?你只管直说就是了。”钱掌柜也叹了口气,接过话来,“这小子的外伤已经好了,就算是心口的那点伤,也好得才差不多了。”“什么?!”王阳明听得又惊又喜,喜的是隋便的伤居然好了,那接下来只要小心调养几日,想来应该问题就不大了;惊的是这么严重的伤,居然只是一日,不,确切的说该是一晚,就好了,实在是……就算有参王、朱果的帮助,但终究只是没有经过炼制的原果,若是经过炼制的丹药,自然是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功效,这原果,就要弱的多了。
“老钱,若是你……”王阳明还是心存疑惑。“老头子老了,若是我的话,虽不至于就死,却也挨不得许久,若有参王、朱果帮助,自然能够苟活,但是这个速度……以我所知,当今世上,也就只有寥寥几人了。”小淡、王阳明都是晓得道情的人,若是那几人的话,自然是不在话下的,但是,想钱掌柜如今也只是堪堪摸到了那一步的门槛,王阳明更是还在门外摸索。隋便文不过秀才,武更是手无缚鸡之力,参禅论道各种异能神通更是徒惹人笑,若说他也到了那一步,恐怕只能叫人笑掉大牙,但是偏偏现在众人却都笑不出来。“可能这就是天命所顾吧。”王阳明淡淡的说,只是任谁都听出了他话里的寂寥来。小淡想到了三长老的话,也点了点头。钱掌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只是一声叹息。室内陷入了一片深深的沉默。
王阳明觉得不甚自在,强自打破沉滞的空气,开口问道,“既然都好了,为什么还闷闷不乐的?”小淡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钱掌柜想了想似乎在组织语言,好半晌方才开口,“这伤其实好了已经半个多时辰了,只是我们怎么叫他都不醒若非还有呼吸,我怕是早就以为他已经死了。只是此时的情况也不见得好,倒像是神魂尽失了。”钱掌柜方说完,小淡就接上了,“我倒不这么认为,你看他眼珠动作剧烈,倒像是在做噩梦,我看恐怕是被梦魇了。只是没听谁说过,梦魇能够一魇就是半个时辰的,而且看样子,可能还要继续下去。”王阳明听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好重又缄口不语。一时间屋内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众人全都没有发觉,隋便的身体正自发出淡淡的光芒,仿若极品玉石一般的光芒。
其实小淡猜的没错,隋便确实是在做梦,只是这个梦过分的长了,过分的真实,以至于隋便自己也不能分清;钱掌柜猜得也没有错,隋便如今确实神魂尽失了,他如今神魂不在身上,尽数都进了梦里的那个隋便的身上,若是梦里的隋便死了,恐怕外面的隋便就再也醒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