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刘子敬遣了来的丫头小厮,宁可的生活总算是稍稍的回了正轨,最起码宅子里人气上去了,不至于一阵阵的阴风瘆人骨髓。宁可正自迷迷糊糊的睡着,就感到有一双手轻柔的抚mo着自己的脸颊,宁可吃力的想要挣开眼睛,但是眼皮就像巨石般沉重,只能勉勉强强的开启一条缝。朦朦胧胧中确实有一个人坐在床前,是谁呢?视线模糊,看不清楚。啊,头好痛,宁可觉得脸上烧烧的,想要抬手去摸,却发现四肢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是生病了吗?
“太医,快给我去传太医!”
“太医?”是啊燳吗?宁可眼前一黑,又睡了过去。
朱厚燳是真真的恼怒了,一怒宁可居然敢抗旨,二怒这般做奴才的居然如此炎凉。一时就下了旨,命左右按那名册拿了人来,又见院子里忙碌着的都是刘子敬的家人,倒是对刘子敬有了几分敬重,也命人请了来。那些原来在这府里做事的人也甚乖觉,知道皇上来了,都是大惊失色,一个个快快的来了,哪里知道还是慢了一步,如今都是战战兢兢,在大门口齐刷刷的跪了几排。
一时就有人回:"太医来了。"朱厚燳忙忙的吼道:"还请示什么!还不快快的请进来。"太医进来见了许多的人,忙上去请了安,朱厚燳又是一声吼,“还不快看,什么时候不能请安!”那太医浑身一震,就要拿了宁可的手,先把把脉。左右就有人喝道,“也是你碰得的!”朱厚燳倒是不以为意,反倒喝那发话的人,“闭嘴。”又温言对太医说,“拿了脉也准些,只是仔细些。”太医忙点了点头,就有丫鬟撩开帘子,轻轻的取了宁可的手出来。太医不敢多看,正襟危坐的把了脉,又问症状。边上的丫鬟都是刚才自刘子敬那来的,哪里知道什么症状,讷讷的也说不出来,看得朱厚燳又是大骂“废物”。屋内的人都是齐刷刷的跪了下来,那些丫鬟更是不停的磕头。这时就有那机灵的说道,“皇上,实在怪不得她们,也都是才从小刘公公那来,哪里就知道了的?”朱厚燳想想也是,略略的平了气,“起来吧。”只是想到宁可的病都是那帮子奴才欺主,又是气得不行,大声喝道,“把那门口跪着的,都拉出去斩咯。”
那太医也不敢抬头,只是低了头跪着说,“宁姑娘的病其实不妨,只是急痛迷心,古人曾云:‘痰迷有别。有气血亏柔,饮食不能熔化痰迷者,有怒恼中,痰裹而迷者;有急痛壅塞者。’这也是痰迷之症,系急痛所致,不过一时壅蔽,较诸痰迷又要轻些。只是这几日缺了人服侍,饮食上难免欠妥,又加着了凉……”
朱厚燳哪里耐烦听他讲那医经,打断道:“你只说防不防碍,谁耐烦听你背书!”太医忙磕头道:“不妨,不妨。”“果真不妨?”“实在不妨,都在下臣身上。”朱厚燳方才神色缓和了些:“既如此,到外面坐,开药方。若吃好了,自然有赏。若耽误了,你就有九条命也赔不起!”那太医只不住磕头谢恩,他原听了说“有赏”,故不住的谢恩,竟未听见朱厚燳后来说要诛九族,犹自谢恩不止,朱厚燳反倒笑了,这才放下心来。
按方煎了药,朱厚燳亲自端了碗来,想要喂宁可喝药。只是小心的扶了宁可起来,勺了一勺药,却有些手足无措了,怎么喂呢,这是一个问题。朱厚燳难得的红了脸,看了看左右,咬咬牙,“你们退下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就行了。”
宁可的唇带了点点的苍白,脸庞因为发烧而略略的发红,眉毛微微的蹇起,更显出几分娇柔来。朱厚燳的心情不自禁的“嘭嘭”跳动起来,脸不由得就飞起了两朵红霞来,偷眼看了看周围,小心的低下头去,在宁可的唇上啄了一下。
“嘤”,宁可眉头一皱,似乎有些感觉,眼皮微微跳动了两下。朱厚燳做贼心虚,猛的抬起头来,正襟危坐,哪知动作实在太大了些,碗里的药汁狠狠地溅了几滴出来,烫得他抽了口冷气,又不好意思呼痛,只得用力的磨着牙齿。
好在宁可只是偏了偏头,并没有醒来。朱厚燳的心稍稍的收了回去,只是想了想,实在觉得自己太过窝囊了些,堂堂一国之君,亲一个喜欢的女子,还要如此偷偷摸摸,想来自己也是史上第一人了。
朱厚燳愣愣的看了看药碗,又仔细的看了看宁可紧闭的双眼,终于狠了狠心,心里暗暗的下定了决心。他认真的学那服侍自己的侍女,微微的抿起了嘴,细细的吹了又吹,又拿嘴唇试过了温度,方才小小的含了一口药汤,又一次确定了宁可确实是昏迷着,这才再次俯下头去。
四片唇紧紧的拥抱在一起,朱厚燳温柔的用舌头慢慢的拨开了宁可的牙关,缓缓的将药汤渡了过去。宁可的喉头略略的动了动,第一口药汤终于是顺利的喝了下去。
朱厚燳抬起头来,脸上烧烧的红了起来,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门窗也是紧紧的闭着,料来没有人胆敢偷看皇上做事。朱厚燳心里方才安定了些。只是想起方才宁可软软的唇,柔柔的舌,心跳又不自觉的加快了。
又含了口药汤,俯下身想要给宁可喂药,门突然“吱”的一声开了。朱厚燳忙不迭的端坐了,一口药全都喝下了肚,“朕,朕是在……”朱厚燳就像个偷吃糖果被抓住的小孩,紧张得不知道得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
“臣,刘子敬,参见皇上。”刘子敬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这么莽莽撞撞的闯了进来。当他在大门处听说朱厚燳正和宁可独处的时候,心里没来由的就揪了一下,也顾不得侍卫的阻拦,就这般直直的闯将了进来。
只是呼吸间就有侍卫追了进来,“臣无能……”“罢了。”朱厚燳显然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他从容的挥了挥手,命那侍卫退了出去。从容,自己自然从容了。我是谁,我如今是大明的皇上,我还怕个什么?朱厚燳微笑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刘子敬,眉头还是不由得皱了起来,显然,对于这个打扰了自己“喂药”的太监,朱厚燳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满意的。
“平身吧。”朱厚燳把药碗轻巧的放在一边,仿似不经意的说了句,“子敬很有几分三保公的风范啊。”三保公那是成祖
手下首席得力的人物,虽说是个太监,行的却是大将军的隶属,刘子敬知道皇上这是不满意自己方才行的臣礼,只是若要自己行那公公的礼数,自己怕是不乐意的。
好在朱厚燳也只是说说罢了,挥了挥手让刘子敬站到了一边,点着头说道,“整个豹房,也就只有子敬还懂得替我分忧了。”这是说得自己遣了侍女小厮过来帮忙了,刘子敬心里撇了撇嘴,自己当初之所以这么做可是一丝一毫没有想到要替皇上分什么优的,完全就只是心疼宁可这个小丫头罢了。朱厚燳接着又说了好些话,只是刘子敬就全然没有听见了。因为他看见宁可嘴角存了些药汤,又联想到刚进门时见到的朱厚燳的样子,聪明如他,从容如他,冷静如他,也是一时间只觉得眼前黑了一黑,心里就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五味俱全,心更是乱得好像扯乱了一团乱麻。
也不知道是怎么谢了恩,又是怎么回到了府里,刘子敬的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在翻腾,他吻了她?他吻了她!
不行,我得去找他!刘子敬一拍桌案,吓得一直站在他身后的管家一个激灵。只是刘子敬此时全然已经被一团无明火充塞了心房,哪里还想得到其他?刘子敬一步跨上了马,便是一路的快马加鞭,一门心思的就只想着要去质问皇上,为什么就吻了她!
朱厚燳已经给宁可喂完了药,心情大好的走了出来,满脸的神采飞扬,就只差用哈哈大笑来表达自己心情的愉快了。朱厚燳只觉得人生从未如此舒心过,便是看那些个太监侍卫都觉得顺眼了许多,似乎宁可生病这件事也并非一无是处,当然了,如果不生病的话自然最好,但是这人一生病,也就等于是无端端的给了自己一个天大的机会啊。朱厚燳想到此处,笑得更加的灿烂了。
一位公公见皇上心情大好,极小心的挨了过来,恭顺谄媚的问道,“皇上,门口的那些人,当真的全都斩了?”很快的,他便意识到自己踢到了铁板。一想到那些人,就是那些人居然胆敢害得宁可得了病,那些人若是不该统统都斩了,那还有谁该斩?“斩咯!统统的给我斩咯!”看着皇上咬牙切齿的吐出这一句话,那公公的脸色瞬间惨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