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黑豆低哼着,拼命挣扎,但那白袍人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片刻后,黑豆放弃了挣扎,安静地任由白袍人抓在手里,只是一双眼睛仍然睁得大大的,死死盯着平静的海面,似乎在等待什么。
“一群废物,还不走!”白袍人低喝一声,几个手下立时捂着脸低着头跟在后面。黑豆看着那些人,眼里忽然闪出一丝迷茫的神色。
一天之后。
这是一间大厅,只有简单的几张檀木桌椅,上首位置上坐着之前那名白袍人,在他手边,放着一个小铁笼子,黑豆蜷在里面呼呼大睡。两侧或坐或立着不少人,均是清一色的东瀛武士装扮,年轻的不过刚及弱冠,年老的已然年逾古稀。年纪稍大的个个眼中精光如瀑,裸露在外的双手也是布满老茧,显然是长年练功所致,即便是年纪稍轻的,虽面露稚气,但浑身散发出的气息也昭示着不容小觑,总之,这是一群身怀绝技的武者。
“都说说吧,有什么意见?”白袍人呷了口茶,不疾不徐道。
“宗主,这确实有些像是伊贺派的那只猫,不过……”一个胡须足有半尺长的老者开口道。
“不过什么?”白袍人眉头一皱。“不过属下也只是三十年前见过一次,不敢确定。”
“哦?”白袍人看了一眼黑豆,“三十年前?那为何这猫儿还是这般娇小?”“禀宗主,这猫儿以天香豆蔻为食,寿命较之一般的猫要长得多,而且天生身形娇小,很难长大。天香豆蔻是伊贺派的圣物,而这猫儿天生与天香豆蔻共生,更是被奉为神物,称之为神使。历代的伊贺派宗主不仅需要得到全派的承认,更要得到这猫儿的承认,如果这真是那只猫儿,那么,现在的伊贺派宗主显然名不正言不顺,我们自然可以——”
白袍人伸手止住那老者的话语,他自然知道接下去要说的是什么,在座的人闻言眉间均是掩饰不住的惊喜之色,有几个年轻的甚至露出的笑意。
“此事再行商议,先都退下吧,大家记得千万保密。”白袍人挥了挥手,顿了顿又道:“大长老,你留下,我还有事请教。”先前那长须老者依言留了下来。其他人则鱼贯而出。
“你说这真是伊贺派的神使吗?”
“我看像,我见识过这猫儿的身手,那可真是——啧啧——绝了!”
“那这样说,伊贺派可就别再指望大将军罩着他们苟延残喘了。”
“那当然,大将军又不是傻子,伊贺派如今人丁衰微,现在连神使也到了我们手里,他还有什么可嚣张的?”
“哈哈,以后我们火贺派就是唯一的忍者之王了!”
……
几个年轻人一出大厅便纷纷议论开了,言语间自是分外欣喜。在他们旁边,有一个年轻人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同样是身着黑色宽松的武士装,但举止间流露出的高贵之气却显然不是方才那些人能比的,眉清目秀,一双凌厉的双眼倒是与方才的白袍人有几分相像。此时他听着那些人兴致勃勃地议论,不由得皱起眉头,低声道:“不知死活!”声音很轻,却足以让那些人都挺清楚,顿时一个个都收敛笑意,不再言语。那年轻人也不再多话,大步离开。
见他走远了,几个人才敢小声地继续谈论,不过话题却转到了那年轻人的身上。
“你们说他拽什么啊?不就是宗主的儿子嘛,况且他还有个低贱的母亲,你说他有什么资格给咱们脸色看。”一个眯眯眼的家伙尖着嗓子朝着早已消失的背影嚷道,顿时引得一片嘲笑声。
“有本事,你也去做宗主的儿子啊!哈哈——”
“对啊,他母亲低贱,可他母亲不一样嫁给了宗主?”
那人顿时满脸通红,梗着脖子骂了几句逃也似地离开了。
“大师兄好凶啊!”他们当中最小的一个满脸孩子气地说道。“小鱼啊,你才认识大师兄多久啊!以后你就会知道了,大师兄其实很好的。”“对啊,倒是次郎,你们离他远点,那小子不是个东西。”几人纷纷搭腔,对着刚才离开的眯眯眼露出鄙夷的神色。
这里是火贺派的领地,错落的木屋,练功场,演武场有序地分布着,最北边的朝阴地带,则是一个小池塘。小池塘里养着不少锦鲤,肥肥大大,五颜六色,慵懒地游着。小池塘旁边堆积着不少的大石块,此时,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便静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出神地望着那些游鱼。
“拍——”一块小石子不知从何处飞入水中,顿时激开层层涟漪,惊跑了几条锦鲤。“谁!”男子声音低沉,没有回头,一只手却不动声色地按上了腰间佩剑。
“别,大师兄,是我,小鱼。”不远处的一块巨石后面露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真是最小的小鱼。而这男子,便是那些人口中的大师兄——宗主之子,青木。
闻言青木神色微松,看了小鱼一眼,语气缓和下来:“小鱼啊,有什么事吗?”“恩——有——不,没——”小鱼一脸惊慌,吞吞吐吐,倒把青木给逗笑了。
“过来吧,有什么事就说。”青木柔声道。这小鱼入门不久,跟几位师弟都处的不错,唯独好像很害怕他,他虽说平时严肃了点,但自认还不至于让人看见就害怕吧!
“大——恩,大师兄。”小鱼远远地坐下,显得很是拘谨。“有话就说,干嘛扭扭捏捏像个小姑娘似地。”青木坐近了点,拍拍小鱼肩头说道。谁知小鱼闻言居然红了脸。“瞧你,说你像小姑娘你倒还脸红了。”青木忍不住笑道:“好了,不逗你了,说吧,找我有什么事?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帮!”
“其实,我就是想跟你聊聊。”小鱼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哦?聊什么?不过你的声音再这么像蚊子一样,我可不保证我能跟你聊得下去哦!”青木开玩笑道。
“就聊大师兄——你。”小鱼埋下头,盯着水面不敢抬头。青木一怔,随即笑道:“聊我什么,我有什么好聊的?”
“其他师兄都说大师兄你是个好人,武功又很好,可是,为什么,你总是很严肃地样子?”
“哦?哈哈——”青木朗声大笑,随即正色道:“练功是很严肃的事情,我们自然应该严肃对待。”
“不是不是,”小鱼急了,“我是说平时,大师兄你也很少跟我们一起玩,我经常看见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很不开心的样子……”
出乎意料地,青木居然脸色一暗,半晌才轻声道:“你也发现了?”“恩?”小鱼不解地抬起头。
“他们背后怎么说我,你应该知道吧?”青木拈起一块石子远远地扔进池中。
“恩,他们说,你有个恩——恩——”
“低贱的母亲,是吧?”见小鱼不敢说出那个伤人的词,青木反而自己面无表情地说了出来。小鱼讶异地抬起头。
“我的母亲来自伊贺派,为这,我的父亲差点被逼辞去宗主之位,后来我母亲当着全派中人自刎谢罪,才保住了我和我父亲在伊贺派的地位。”虽然这些话小鱼早就零零碎碎地听师兄们讲过,但此时经过青木亲口说出来,他还是忍不住觉得震惊。
“母亲去世的时候我才四岁,刚刚开始记事,母亲的死,是我记得的第一件事。那之后,父亲闭关七天,我就一个人在空屋子里呆了七天,没有食物,只有水,没人照顾我,差点死掉。后来父亲醒悟,重新振作起来,我才得以活下来,从那以后,我便开始拼命练武。”青木把玩着手中一块鹅卵石,湿滑,冰凉,像是那段沾满了眼泪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