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岸,骆炳和赵知县站在决堤口,焦急万分。石块垒起的河堤,在湍急洪水冲击下,泥沙早被水流冲走,石块哗哗地夸了下去,只剩下裸露的河床,在水流的洗刷下,大量的泥土被泡软,瞬间被洪水带走,洪水撕裂开的口子越来越大。
“快来人啊,赶紧堵上决口。”骆炳焦急地呼喊起来。赵知县也慌了神,赶紧命令衙役堵上决口。众衙役马上拿起随身所带的铁锹忙活了起来,十几名衙役不停地用铁锹铲起泥土往决口添,但泥土一下去,就被水流卷走了,完全毫无办法,好在听到决堤呼声的百姓现在也赶来了,很多人自觉地搬起附近的石块投向决口,众人拾柴火焰高,很快决口就被堵上了。骆炳松了一口气,万幸百姓赶来了,如果没有这些百姓,那决堤口越来越大,一定会冲垮河堤,南岸的百姓生命就受到威胁了。
“大人,前面五十丈的地方又有决口了。”一个衙役气急败坏地赶过来报告。
骆炳焦急起来。如果整段河堤都出现决口,那么很快湍急的洪水就会毁掉南岸数千户人家。自己肯定是难辞其咎了。
“赵大人,你赶紧叫人去叫百姓来河堤抢险,我在现场处理危机情况。”
赵知县一听骆炳吩咐,赶紧叫来了刘铺头,去通知百姓。
一会儿,南岸响起了呼声。
“快来人啊,南岸决堤了。快来抢险啊。”声音高怅悲凉,充满了惊慌。
百姓们听见呼喊,纷纷喊叫着来到河堤边。雨水依然下得很大,很多人全身都湿透了,但站在河堤上,看着发怒的洪水像一群凶恶的野兽呼啸而来,每个人心里都充满了恐惧。
“还愣着干什么?快填石块呀”骆炳站在另一处决口旁,看见满眼恐惧的百姓,不客气地训斥道。
百姓才回过神来。赶紧搬石块。但河岸上石块本来就比较少,很多人找了半天也找不到石块,只有到离河堤稍远的地方去寻找,而且,石块很多丢到水泥,就被冲走了。
“轰”的一声,决堤口扩大了一丈多,洪水沿着决口灌了进来。
“完了。”赵知县哀叹了一声,南岸多半是保不住了。现在决口周围几乎没有可填之物,泥土,几乎不起任何作用,石块也找不到了。很多人绝望地停下了无谓的工作,悲伤地看着河水把决口撕大,再撕大。
正在绝望的时候,众人看见河堤边飞跑过来一群人,人数约一百几十人,每人身上挂了几个麻袋,众人正在诧异,不知道这些人要干什么?却见这群人来到跟前,“噗通,噗通,噗通”就跳进水里,一百多人站在水里,手挽着手,组成了一道人墙,一个浪头打来,有三个人被大水卷走了。
“张麻子。”
一个叫大牛的青年悲愤地呼喊着被卷走的人,其他人也悲伤起来,但手和手挽得更紧了,浪头一次次扑过来,把众人打得东倒西歪,但大家都死死地挽起手,倔强地牢牢站立着。
“用麻袋装泥沙,赶快!”大牛高声地对着愣住了的赵知县和骆炳。
一句话提醒了梦中人,骆炳和赵知县回过神来。
“众百姓,赶快装泥土。”
百姓一听,赶紧拿起刚才被丢在岸上的麻袋,忙乱地装起来。很快一袋袋泥土装好了。现在不需要人吩咐,由于有一百多人拦住湍急的洪水,决堤处的水流明显缓慢下来。大家赶紧把装满泥沙的麻袋在众人身后码了起来,不到半刻时间,近两丈的决口终于被堵上了。
骆炳和赵知县终于松了口气。不过两人对这一百多人更好奇了,这些是什么人?哪里来的,?
大牛看决口终于被堵上了,才让大家从水里退上了岸来,每一个人和洪水搏斗都用尽了力气,很多人一到岸上就完全脱了力,也不管地上的泥泞,就躺在了地上,休息起来。
“请问各位是哪里来的英雄,我骆炳感谢大家了。”
“我赵文成代表江宁百姓感谢大家了,请问各位是谁派来的?”
赵知县和骆大人对这些人可以说是感激不尽,岸上的百姓也是恩人,恩人地叫不停。
那个叫大牛的青年不屑地看了看赵知县。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恭谨。
“赵大人,你真是贵人多忘事,你不知道我们是谁了吗?”
赵文成不好意思地想了想,但脑海中真没有任何印象。
“真对不住,本官真的想不起来。”
“哼!”大牛脸扭向一旁,恨恨地吐了口浓痰。
“我们是秦家庄的庄兵,大人那次来抓我们庄主的时候,我们见过面。”
“什么?”骆炳激动起来:“你们是秦庄主派来的?”
“是啊,我们庄主昨天就来到了江宁,他说他修的北岸,所以他在北岸视察,当然他也派了我们一百五十人来南岸协助防守。”
骆炳双眼涌出了泪光,望着北岸,似乎看见秦桧俊朗的面容,谈谈的微笑,还有说不出的洒脱。
“谢谢你们庄主了。”赵大人尴尬地说道。
“不用谢,我们庄主不是为你们这些做官的,他是为了天下苍生。”
大牛说这些的时候,心里充满了自豪,好像他就是秦桧一样。
“我们庄主常说,居庙堂之高则忧其君,居江湖之远则忧其民,做人不能老想着自己,自己有肉吃,就要想一下其他人是否有肉吃,自己有衣穿,就要想到其他人是不是穿得暖,要先天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就是我们庄主。所以,不管你们怎么样,我们都会来的。”
大牛骄傲地说完这些,望着滚滚的洪水,想到了被水冲走的张麻子,坚强的大牛眼泪一下流了出来。对着依然咆哮的河水,大牛高声呼喊起来。
“张麻子,你安心地去吧,你的老娘就是我的娘,你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我大牛对天发誓,我一定善待他们。”
大牛喊完这些,一抹眼泪。
“弟兄们,走,看看其他地方!”
一百多人轰地站了起来,尽管还有一丝疲倦,但每个人脸上充满了刚毅,一个个又充满了力量。一百多人每三丈一人,排成一条长龙仔细观察着河堤的情况,一有险情,则三五十人围在一起,百姓知道这些人是秦家庄的人后,更是感动不已,成年男子自发地和他们在一起,时刻关注河堤的情况,一有险情,个个也是身先士卒,率先跳下水去,组成人墙。妇女和小孩则回家烙上白面大饼,米饭,茶水,源源不断地送到大堤上来。
看着百姓全民动员起来了,骆炳和赵文成既高兴又感动,高兴的是,全南岸的百姓都参与了进来,洪水的忧虑应该可以克服了。感动的是秦桧,这个远离江宁的庄主这次对江宁的帮助真是太大了。如果没有他,南岸肯定保不住了。
时间慢慢的过去,天空中雨渐渐变小了,到中午的时候,洪水高峰已经过去,下午未时洪水水位开始下降,骆炳和赵知县终于松了口气,但大牛等人还是固定地站在河堤上,观察着河水的一切。
黄昏时候,河水完全消退了许多,大牛这才命令众人撤退。
一场洪水,在秦桧的运筹帷幄中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