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帆布帐篷下面匍匐了多久,当意识已经一片模糊的时候,龙卷风终于过去了!剪剪和杨凡一起从帐篷下面钻出来,互相看看,浑身上下都是沙子,杨过的脑袋都耷拉下来了,剪剪连忙挤了一点骆驼奶给它喂下去,看看天上,太阳早就没了踪影,天黑得几乎辨不出方向,已经过去整整半天了!
为了避免第二次遇到那可怕的龙卷风,他们打起精神,继续向前走.经过一晚上不停地跋涉,终于穿过雅布赖山脉,再向南穿越腾格里平原时,已经过去了四五个时辰,天空渐渐露出鱼肚白,太阳再一次慢慢地从东方升起。
剪剪已经累得快要虚脱了,尽管所有的行囊都到了杨凡身上,挤出的驼奶也被剪剪和杨过喝得精光,他依然精神抖擞,即使牵着骆驼,依然大踏步地走在最前面,让人不得不佩服这个男人超长的耐性和超强的体魄。
幸运的是,除了遇到一次龙卷风,这两天还算顺利,除了赶路的疲劳,还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杨过也很乖巧,很听话地匍匐在剪剪的臂弯里,一动不动。
也许是太顺利了,剪剪心头总是掠过一丝不安地感觉,却又想不出会发生什么问题。
他们昨天翻过的那座高山气温凉爽,剪剪估计也就十七八度,黄昏的雅布赖山脉也许只有五六度,而早晨的沙丘又变得寒风刺骨。
除了身上的行头外,没有一身换洗衣服,而补给上,吃的早就消耗光了,除了偶尔挤点驼奶,他们连一滴水都没了,必须得赶快想到办法。
可是,好像还有更坏的消息在等着他们,杨凡的话很快打断了剪剪的思路。
“前边好像有路卡。”他一边勒住缰绳,压低了声音提醒剪剪,一边手搭凉棚向前看去,太阳正在慢慢升起,光线里落满了小小的飞虫和飞扬的尘土,气温也开始回升,剪剪感觉身上刚有了一丝暖意,听到这话又立刻凉了下来,“看上去好像是官府设的,我们要不要冒一下险?”
果然,前面有一个两人高的类似于哨卡的堡垒,看上去有好几间房那么大,是用大块的石头垒成,很结实,也很醒目,坐落在这荒无人烟的大漠之中,与空旷辽阔的荒野格格不入。
“除了冒险我们还有的选吗?!”剪剪一眼就看清了形势,无可奈何地说道。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们经过的上一个岔路口还在山的那一头,除了转头回去,再翻一次山,如果想往前走的话,这条是必经之路,根本无路可选。
“这个地方怎么会设路卡?!”杨凡边自言自语边松开缰绳,慢慢骑着骆驼向前走,回避已经来不及了,早有哨兵远远地向他们打起了红色的令旗。
“也许是驿站吧!”剪剪言不由衷地开着玩笑,“说不定还能用兜里的银子换一些食物和水!那可就太好了,你猜他们会在这里派多少兵马?”
“也许一两千?!”杨凡见剪剪脸上毫无惧色,展颜一笑,也顺水推舟,暂时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其实两个人都在担心同一件事:如果大漠中有关押犯人的监狱,会是什么样子?!
任是谁都不得不考虑这点,万一这里真的放了一两千兵马,而这些人又恰恰得了张庭君或者连奕名的消息,知道他们是在逃犯的话,凭他们现在的体力,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不要慌,看我的!”杨凡看了看剪剪,示意她在原地等着,他则慢慢地骑着骆驼到了两根粗大的铁杆做成的路障前,一个士兵挥舞着令旗跑过来,看身上的穿戴和相貌,居然是个蒙古人!
杨凡跳下骆驼,笑着上前,抱了抱拳,用蹩脚的蒙语和他打招呼。那蒙古兵用手中的旗子指了剪剪一下,大概在问那是什么人。
剪剪装出很害怕的样子,低了头不说话,两只耳朵却竖得高高的,万分警觉。
“……老婆!……”杨凡一半蒙语一半汉语,神态自然地对蒙古兵解释,边说还边向剪剪的方向看了一眼,神情中带着一丝狎昵。别的剪剪没看明白,老婆两个字却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大怒,心里暗骂杨凡占便宜,却不敢在脸上表示出来,只好配合地作出娇羞的神态,用袖子遮住脸,一副小家碧玉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那蒙古兵会意地大笑起来,杨凡也跟着笑,剪剪更是在心里大骂不止。
杨凡和蒙古兵你来我往地聊了半天,才弄清楚这果然是个路卡,要有路引一类的东西才能通过。
“路引?!”剪剪故意大声地叫道,去了小家碧玉的伪装,显出泼妇的凶悍,“我们只是做小买卖的,还促进了边境贸易呢,政府应该奖励我们才对,去这种鬼都不来的地方还要路引?!”
杨凡横眉怒目地转身,拿出大丈夫的威严,制止了她的“胡言乱语”,又换上笑脸,彬彬有礼地向那个士兵解释道:“长官,妇道人家不懂事,您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在下请问一句,贵处是要哪个官府的路引?是大明皇帝的,还是蒙古可汗的?”
“当然是大明皇帝的,这里本来就是大明的领土!你们必须带有官府开的路引,通过检查,证明你们是良民百姓,才能放行!”见那蒙古兵依依呀呀半天解释不清,一个懂汉语的士兵从石头房子里走出来,不耐烦地大声说道。
剪剪又要说什么,杨凡及时地用眼神将她的话打回去,低声说:
“这里不是讲理的地方,我们还是用银子说话,让他们稍微检查一下,然后就能过去。”
剪剪装出很心疼银子的样子,和杨凡墨墨迹迹,说了半天“做商人赚钱不容易,花钱倒容易,好容易赚了几个钱养家糊口,还要买什么路引”一类的话,还掉了几滴眼泪,这才极不情愿地把银子从行囊里掏出来,递过去。
那守着路卡的官兵看他们拿出的是白花花的银子,剪剪又哭得楚楚可怜,便认定自己成了一个大要人,掌握生杀大权,可以给他们盖上官府的大红印戳。他象征性地看了一眼杨凡肩上的行李,又打开骆驼上的包袱随便看了两眼,很“亲切”地逗弄杨过几下,看不出什么蹊跷,便挥手放行了。
剪剪和杨凡互相看了一眼,暗暗地松了口气,目前为止,一切顺利。
“他是吧是说我们可以走了?!”剪剪装作很害怕很委屈的样子,问杨凡。
“那当然,我们一看便是良民百姓,二位军爷眼睛亮着呢!”
杨凡附和道,一边对两个官兵点头示意,一边骑上骆驼,暗中向剪剪使眼色,示意她快走。
剪剪将杨过放到肩膀上,这样可以两只手拽住骆驼的缰绳,让它走得更快一点,可是,也许是他们太过着急,露出了破绽,也许是士兵突然想起什么没有检查过,那个会汉语的蒙古兵突然皱起眉头,仔细打量他们几眼,大声喊着:“慢!先别走,你们两个,停下!”
说完,转身招石头房子里面的人,似乎要去拿什么东西印证。
杨凡叫声“不好!”,剪剪还没回过神来,就觉得自己身下的骆驼好像被蜜蜂蛰了一般,受了惊似的猛地向前一窜,四蹄掀起一片沙云,一下子跑出好远,杨凡和他的坐骑紧紧地跟在身后,飞快地向路卡冲过去。
在通过路卡的一瞬,粗大沉重的铁栏杆猛然砸下来,剪剪一低头,脑袋堪堪躲过一劫,杨凡一个蹬里藏身,拽着骆驼鞍子躲到了骆驼的肚子下面,然后栏杆“嘭”地一声,砸到了身后那个紧紧跟过来的士兵头上。
那士兵惨叫一声,铁栏杆打住脑袋发出的沉闷声响让人心里一悸,剪剪回头看一眼,许多士兵手拿兵器冲出堡垒,用蒙古语大声地叫喊着让他们停下,但她的声音明显压过了他们。
“你差点要了我的命!”她回身看了看自己骆驼屁股上插的那把匕首,冲着杨凡怒吼道。如果不是自己躲得快,那铁栏杆势必会砸到她的头上!杨凡早已顾不得解释,大声叫道:“姑奶奶,什么时候了,你还吵架!快跑!”
两匹骆驼歪歪扭扭地向前跑着,由于巨大的惯性,剪剪不得不整个人都匍匐在骆驼背上,然后惊恐万状地发现他们的骆驼同时在原地打了个转,一头冲进红色的沙海中。
眼前一片红色,什么都看不见,鼻子、耳朵、头发、喉咙里,全是沙子,唯一能听到的声音是身下的坐骑发出的嘶吼和身后的士兵虚张声势地追赶声。
终于能再一次看见灿烂的阳光时,剪剪感觉沙子正从身上不断地流下来,整个人都像从沙堆里钻出来的一样。他们的骆驼已经奇迹般地将官兵甩得远远地,甚至都看不到那个路卡了,她接着对杨凡大发雷霆,同时又对于他们前进的速度感到无比惊讶。
“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一下差点把我砸死!”她依然忘不了刚才那一幕,这个男人,怎么一点爱护女人的风度都没有!
杨凡长舒了一口气,看她一眼,懒懒地答道:“你不是没事吗?”
“是我反应快才没事!这并不代表你就可以自作主张用刀扎别人的骆驼,而且是在别人一点准备都没有的情况下!”剪剪简直气晕了。
杨凡依然不说话,嘴里还哼起了小曲儿。
剪剪彻底无语了。但是,很快,她又想起一个问题。
“我们怎么这么快就把官兵甩掉了?!”她问杨凡,同时用手指梳理着头发上的沙子,让它们做自由落体运动。
“我选的骆驼品种不见得是最好的,却是跑得最快的,尤其是在被刀扎了的情况下!”杨凡若无其事地说,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他的身上、脸上、头上也全是细细的沙子,但他显然懒得将它们抖落。
“可是,”剪剪打断他,“你有没有想过,就算刚才的官兵没有拦住咱们,他们也有可能向上司报告,把我们的动向通知前面的路卡,到时候怎么办?”
“通知什么上司?”杨凡不屑地轻笑一声,向前方歪歪嘴角,“前面根本不可能再有第二个路卡!”
剪剪顺着他的目光向前看去,他当然没有说错,在没确定他们身份的情况下,那些士兵根本不可能因为他们骑着两匹骆驼闯了一个路卡就兴师动众地来追他们。
而且,前方出现的状况看起来好像比官军的路卡更让人担忧:如果自己的思维还没有出问题的话,太阳应该是从东边升起,可是,眼前的情况是,那红彤彤的太阳怎么好像正从看似北方的地方升起?为什么他们的骆驼在冲过了那个路卡之后似乎正走向永无止境的远方?
何处是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