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溪庄芙蓉别苑,西首,丽影水榭。
“昨夜的任务一切都还顺利么?”声音轻柔婉转,不急不缓,透露一种精致的情愫。
丽影水榭凭水临风,雕花的窗户半掩,湖面吹来清新的微风,当下正值木芙蓉盛开时节,一片红红白白、恬静秀致地围绕在水榭周围。小雨才停,湿润的空气里间或传来鸟儿欢快的娇啼,这个清晨显得格外干净安逸。
“是的,小姐。”史定邦眼睛望向微澜的水面,踟蹰片刻才肯定地回答道,“小姐喊我前来就是为了这个?”
“定邦哥哥辛苦了。难道昨夜有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发生?”
史定邦心头微微一震,目光从水面收回到眼前高深莫测的少女脸上:“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小妹愿闻其详。”陈君梅品行端方意志坚定地从容一笑。
史定邦心下叹了声气,这丫头养在深闺,却打小就不是善茬,什么都瞒不过她的眼睛,不得不服。
“昨夜我们的计划失败了。”史定邦移开了视线,“我们到南宫季殇藏身的客栈时,已经人去楼空了。我们的探子事先被下了迷药。”
陈君梅低头沉吟:“迷药?”
“是江湖上常用的“走魂散””史定邦不觉嗤地一声自嘲道,“只不过下药的手段非常高明——对方做得让我们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真没想到,我们被发现了。”
陈君梅若有所思地道:“铁卫做事向来谨慎严密,很少失手。”
“这次是个例外啊。”史定邦的眼睛炯炯有神。这是个谦逊的人,但通常越低调的人越不惧怕强有力的对手。
陈君梅看着那对眼睛及时收敛了一瞬间的意气风发,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即而话风一转,“那么昨夜铁卫带回来的是……”
“哦,七少爷来大安镇的路上遇到了刺客,那个女子和这桩事情有重要关系。”关于莲莺楼的花魁娘子,史定邦怕言多必失,于是有所保留地道,“昨天在悦鸿客栈被人贩子掳走,不想今早却在城门口出现,被我们看到了,就顺便捎了回来。”
陈君梅密不透风地淡淡一笑:“看来定邦哥哥还会为此事忙上一阵子,还请多多保重。”
“多谢小姐关怀。”史定邦看到陈君梅这么鬼见愁地一笑,胸口那颗铁打的心都不觉一提,“告辞。”
史定邦恭恭敬敬地作了揖,走了。
陈君梅唤来丫鬟涓儿:“折两支新鲜的芙蓉花,备两套小安曲蓝罗的衣裳——一套水红四合如意的、一套秋香织金岁寒三友的,再带两盒蔷薇淡胭脂,外加两支上回新入的太湖珍珠发簪,替我瞧瞧香圆丫头和雪儿去。”
“是。”涓儿一点就通地道,“小姐英明!”
“我怎么就英明了?”陈君梅笑吟吟地看了眼涓儿。
“昨儿夜里我看那香圆聪明伶俐、进退有度,虽说不是七皇子/宫里的贴身宫女,但举止不俗,这次七皇子出游只带着她,想来定有人所不及之能。”涓儿顿了顿,依旧没忍住,张嘴对薇雪品头论足,“只是十七皇子的雪儿着实令人捉摸不透,那模样和穿戴比起香圆来好太多,怎么看都有点大户人家小姐的派头。可是小姐看到她那发髻了没有?”
陈君梅点点头表示也有关注。
“那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宫里头出来的,按理说不可能连这点规矩都没有。”涓儿显然被雷到了,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梳得光溜溜苍蝇停在上面都会打滑的垂挂髻,“还是说她的手工不太巧?”
“依你看呢?”陈君梅淡定地道。
“涓儿眼拙,奴婢觉得那是绣花枕头一包草。”涓儿撇撇嘴,所谓同行相轻,当丫头的也不例外。
陈君梅也不训斥也不纵容,只是一针见血地道:“你也知道她是十七皇子的雪儿。”
涓儿顿时领会,慌忙收起不屑一顾的神情:“是,奴婢知错了,还请小姐责罚。”
“罢了。”陈君梅微微叹了声气,“素日里嘱咐你凡事切记谨言慎行,你是我身边最近的人,尚且这样轻浮不可靠,叫我将来能指望谁来帮我?”
“奴婢再也不敢了。”涓儿心头一颤,吓得直跪了下来,“奴婢自今日起禁言一个月,还望小姐宽恕。”
“知道我为什么送她们花吗?”
“奴婢知道,这是小姐给两位皇子面子。奴婢去送花的时候,一定会与雪儿这样子讲,这是本朝福芮郡主亲手栽种的芙蓉花,是我们小姐见雪儿喜欢簪花,所以才赏给她的,就当是见面礼。”
“那见了香圆怎么说?”陈君梅点拨道。
“小姐放心,奴婢决不会厚此薄彼。”涓儿诚惶诚恐地道,说罢抬头直望着陈君梅的眼睛。
“明白就好。”陈君梅挥了挥手,“快去准备吧。”
涓儿连忙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