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时墙上的钟已经指向9点半,爸爸出差了不在,妈妈黑着脸骂我不回家还手机关机,我从包里翻出手机一看果真屏幕一片漆黑,小心翼翼地讲着可能没电了然后就自动关机了,表情好不可怜,妈妈破天荒的没有唠叨我一整个晚上,她叹着气告诉我厨房里留了饭。
虽说完全没有食欲,可为了不让妈妈担心我还是做出很高兴地样子坐在了饭厅里,妈妈留的是我爱吃的红烧茄子,我小心地夹起一块填在嘴里,那熟悉的味道是家的感觉,永远不腻。可一抬头竟然发现妈妈眼睛红红的正在抹眼泪。
我赶忙问道:“妈妈,你怎么了?”
妈妈很不自然地揉了两下眼睛,她说:“还不是差点被你这个死丫头吓死,这么晚了不回家,手机也关机,你说当妈的能不着急嘛。”
我心里升起一股歉意,讨好的从后面搂住妈妈的脖子,边摇晃边撒娇:“我这不是回来了嘛,你女儿我就是孙悟空,哪怕离您十万八千里,一个筋斗云立马就回来了。”
妈妈破涕为笑,可我却猛然间感觉这样的温暖有些奢侈。
也许真的是累了,那天晚上洗完澡一躺下我就睡着了,而且睡得很香,难得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整个就一悲剧,嗓子火辣辣的疼,暂且不管开口说话成不成问题,话说《唐伯虎点秋香》里华夫人中了含笑半步颠最多也不过不笑不走路,我大不了就三五天不开口,说不定超市买东西还能享受折扣,可关键是吃不下饭喝不进水,这就是很大的问题了,要知道我没想饿死或者渴死自己,于是我果断决定去医院看不用挂号的医生。
当我到cat值班室时她正在给一个病人换药,说起来这是我第一次见cat以一个正在济世救人医生的形象出现,曾几何时我还笑她一挺文静漂亮的小姑娘怎么就去摆弄尸体骨骼了,可现在看来她是那样的美丽,动作谨慎但熟练,目光里透出专注,我想这便是倾尽热情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时才会有的神采吧。
这么算起来,我也该羡慕cat,至少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在为自己想要的而努力着。
Cat曾经说过,好的医生是不给一线熟悉的病人看病的,因为医生也是人,也有人的弱点,所以当面对有可能会导致他情感超过理智的病人时,医生便是没有专业素质可言,这就是为什么医生妈妈不给病人女儿做手术。虽然我没觉得自己和cat死党到血脉相连以至于会影响到她的专业水平,但cat瞄了我两眼说:“我带你去找potato。”
我感动的心脏有点不规律跳动,可很快就发现自己绝对是自作多情了,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门口cat指着里边不知道在翻什么书的博士说:“我要去开个会,不舒服跟他讲。”
我上下打量着处于工作状态的potato博士,怎么说呢,别扭,太别扭,虽然potato穿着白大褂,挂着听诊器,可那套装备跟他一张娃娃脸搭一块整个一极度不协调,话说如果你去医院看病,对面端坐着一鹤发童颜的爷爷,你保准立马就跟吃了称砣一样安心,可如果对面坐着一看上去还没成年的娃娃,你八成得怀疑他到底有没有两把刷子。我跟普通大众的心理特别一致,所以我也怀疑,尽管我知道他是如假包换的博士。
Potato倒是不像初次见面那般不好意思了,他大方地邀请我坐下,他说:“colour,你有什么不舒服吗?”
我表情怪异的吱唔了一阵,觉得他可能听不懂我这自己都听不懂的外语,于是我双手并起做了个睡觉姿势,然后揉揉眼睛伸伸懒腰,指指自己又指指喉咙最后做了个痛苦折磨的表情。
博士就是博士,连理解肢体语言的能力都是博士级的,potato说:“你是说自己早上醒来嗓子就非常痛,是吗?”
我泪流满面的点点头,心想这哪是医学博士啊,这明明就是语言学博士嘛!
一番检查后,potato说:“没事,就长了一颗智齿。”
这个,鉴于医学是我从未涉足的领域,所以我特虔诚的拜了拜potato,以示请求指点迷经。
Potato告诉我简单说来智齿就是一种很晚生长但大多很早就又会坏掉的牙齿,因为一般在20岁左右才生长,而那个年龄恰恰又被认为是有智慧的年纪,所以就称智齿。我现在就是正在生长一颗智齿,因为各方面的原因那颗智齿想生长出来但又没有足够的力气,所以生长受阻后它就在牙龈里发炎了,再然后牵连到嗓子,于是嗓子就哑了。
我恍然大悟的点点又摇摇头,心想,长颗牙所以嗓子就哑了,这是什么逻辑。
对于完全超越我可以理解范畴的事物,我向来都会告诉自己这就是所谓的隔行如隔山,如果我什么都懂,那肯定得有一大票人非常难过。
Potato没有理会我点头又摇头的,他从抽屉里拿出一盒XX消炎片外加一瓶钙片递给我,我不由一愣。
大概是觉得我不好意思收,potato笑了笑,他说:“医生福利,还有很多。”
其实我特别想告诉他不是不好意思,我只是在想长牙齿嗓子发炎吃消炎药就好了,钙片是干什么用的呢?要知道虽然我医学知识很贫乏,但我有一颗特别热爱各行各业知识的心。可我出不了声,因为我嗓子疼。
毫不客气的把药和钙片统统塞进包里,我做出感激的表情冲potato笑笑,potato似乎有话要说,但张了好几次嘴硬是没说出来,在我怀疑他就要憋死的时候Potato红着脸抬起了头,他说:“colour,你是cat最重要的朋友,你知道她的习惯爱好对不对?那可不可以告诉我她喜欢些什么?”
我拖着下巴看potato,那是一张无比真诚的脸和一双特别干净的眼睛,澄澈透明。他喜欢cat,我感觉的到。
伸手拿过potato桌上的一本处方笺,我发誓自己高考一笔一划都没有那么认真过。因为笔尖一点点划过白纸,那是我全部的祝福。
Potato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最后他说:“colour,谢谢你。”
那天我没有等cat开会回来,我只是给她发了一条短信,我说:“cat,请你一定要幸福。”
走出医院的时候我想起了sea,那个跟我说自始至终心里只有我的男孩,虽然他没有邪气的笑容,但他有一双宁愿落寞也不愿把我束缚的眼睛。然后我又想起了小H,那个跟我说只要我开心什么都好的男孩,虽然他不妖娆,而且动不动就紧张的手足无措,但他会告诉我牵了我的手便要一辈子照顾我。我问自己,这算触手可及的幸福吗?
如果算,那我爱了那么多年的又算什么?
之后的三天我很安分地在家品茶赏花,保持心情舒畅帮助牙齿生长也休养生息不堪重负的嗓子。其间Cat打过一次电话要我小心别着凉,我依旧吱唔了半天但发不出一个可以分辨的音,smileQQ上告诉我她交了新的男友,我一点也不奇怪,话说我绝对相信她可以一周不吃饭但我绝对不相信她可以一周不恋爱,小D发信息告诉我她拿到了第一个月的奖金。出差回家的爸爸和妈妈又联合起来召开了第n次家庭会谈,鉴于软硬兼施之后我依旧一副我行我素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最后爸妈退而求其次提出第二套迂回包抄方案,说给我3个月时间,如果3个月里我能找到还算满意的工作便不再强迫我考公务员,如果没找到便必须按他们说的参加明年的公务员考试,考虑到第三方案的出台遥遥无期,我虽然不甚满意但也只能表示接受。
第四天,也是祖国妈妈62岁生日,我收到sea寄来的礼物。一只龙猫,很大的龙猫,我最喜欢的绒毛玩具,我知道他答应过的便绝对不会骗我。
当我抱起龙猫时一张卡片掉在地板上,我打开卡片,一行标准的正楷字映入眼帘:自从初次在凡间一睹你的芳颜,直到最后一次在天堂与你相见,我对你的歌唱从来也没有间断。
我失笑,突然记起大二上学期还在开《外国文学》课时曾经推荐过他看但丁的《神曲》,想不到他真的上心了,现在竟然剽窃了但丁写给他仅见过两次的恋人贝德丽采的诗,有心?还是叫板?
我发了短信给他,我说:“你在自比但丁吗?”
Sea很快回了信息,他说:“如果你愿意被我比作贝德丽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