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到了终点,于是又是一个起点
我不喜欢雨天永远比晴天多的地方,比如C市,在那里心情氤氲的让我连走路踢石子的欲望都没有,就好像毛孔里不知不觉的长出花花绿绿的长毛随风招摇。曾经我对天发誓愿意学习吟唱所有的大悲咒以求太阳能常来这个我读书的城市逛逛,但非常不幸,佛祖通常很忙。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我是方案一敲定什么都短,于是为了不端公务员那金饭碗,虽然很不情愿,我还是毅然回到了C市X大参加铺天盖地的应聘,在十一长假之后。
Smile带着她新交的男友到车站接我,气势浩大。
事后我一直在想她肯定是怕我老眼昏花不能于万千人中一眼将她秒杀,于是她打扮成一走T台的火鸡两公里外就先将我秒杀,那荧光黄色的亮皮小夹克一穿真是晃瞎我眼呀。
smile花枝招展的摇到我身边,本以为两周不见怎么不得来个煽情点的开场,谁知她两片嘴唇一吧嗒狗嘴里一贯吐不出什么象牙。
Smile说:“你丫这妖孽在家伤天害理的事做尽了又来祸害这一方百姓啊?”
靠,这叫什么,这叫恶人永远都懂得先发制人。
但本姑娘何许人也,活了这么些年我还就怕没人比我毒,于是我头一撇瞄了她一眼大气盎然道:“就只准你丫这刁妇版田伯光在这片热土上生根发芽,蹂躏纯情少年,不许我这最多偷个酸枣花生的小民搞点什么营生是吧?”
话音未落我就听到一倒吸凉气的声音,我眼珠一转,只见smile身边的男孩脸色惨白,说真的我还挺怕他下一秒钟翻白眼然后紧接着口吐白沫就抽过去了。不过后来某次我跟Smile讨论这个可能性的时候她倒是很放心,她说最多就是抽过去,翻白眼和口吐白沫的是羊癫疯。考虑到她和cat的过节比较深,而通常女人对付劲敌的第一步就是涉足对方擅长的领域以期在关键时刻成为杀出的那匹黑马,所以我没有在羊癫疯症状这个医学问题上跟她过多交流。
但此时此刻smile很显然没有注意到自己新上任男友的异样,她狠狠地瞪了我两眼然后扑哧一声笑出来:“你丫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啊,你不在这儿,我闲得就跟那不接客的小姐似的。”
这下换我倒吸一口凉气定那儿了,什么叫我不在她就闲得跟不接客的小姐似的,敢情我是在她那儿寻过花问过柳还是怎么的呀!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还好这口呢?
Smile见我愣那儿不说话,先是伸出竹竿似的五根手指头在我眼前晃了晃,然后又很用力地拍了我的肩膀,我疼得龇牙咧嘴骂她断掌,不过骂归骂,我还很“恬不知耻”的蹭了她的饭,当然男孩付钱。
按smile的话说男人的钱就是给他心爱的女人花的,只有在女人刷爆他的卡的时候他的灵魂才能得到升华。
不得不说这话猛地听上去是有几分道理的,就像网络上流行的那句“我负责赚钱养家,宝贝负责貌美如花”一样振奋广大女性同胞的心,可有时候我也纳闷,比如男人是不是得多找几个心爱的女人,多刷爆几张卡,然后灵魂就能更快更好的得到升华呢?照这样的逻辑推下去,上帝岂不是被刷爆了无数张卡?鉴于我不认识上帝,所以我没法考证。
吃饭之后我们打出租车回到学校,smile跟着下一级的师弟师妹去上英语课兼重修,我则回寝室打扫卫生。
空荡荡的寝室里甚是冷清,仅仅一个月没回来桌子上就落了厚厚的一层尘土,我站在门口迈不开步,突然很想知道如果有些人多年不回来等待的心会不会也落满的尘土。如果会,不堪重负的人要如何拭去?
但很快我就没工夫想这个问题了,因为smile在走廊里杀猪似的喊着我的名字。
我从寝室里探出头:“你分身术啊,不是英语重修去了吗?”
Smile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表情狰狞的推搡我进门后飞起一脚,只听见“嘣”的一声寝室门余震着关上了。
我吼道:“你当自己黄飞鸿呢,无影脚个什么劲,跟我寝室门有仇是不是?”
Smile抓狂地挥舞着手臂,但表情却很小心,她努力压低声音:“你不要喊嘛,你想让整座楼的人都知道我还在英语重修吗?”
我敏锐地察觉到smile讲那个“还”字的时候用了拖长加重音,于是当即笑出声来,我说:“想不到你这豪放女还怕这个?”
Smile一副以后别有事撞她手上的表情看着我,他说:“人要脸树要皮,我也是要脸面的人,而且多多益善。”
我随口说:“那岂不是脸皮厚?”
Smile终于爆发了,在她“colour,你丫混蛋”的吼声里对面的男生寝室楼抖了三抖。
还别说,四只手就是比两只手动作快,在smile进来出去的帮忙下寝室很麻利就收拾干净了。我坐在凳子喘着粗气,smile却已经从包里拿出指甲油兴奋地画起了指甲。我心里正琢磨着她今天是不是喝了鸡血所以才精力过盛,可话还没问出口就被smile抢了先。
smile说:“colour,我觉得我一个人在寝室太孤独了,你一个人在寝室也太孤独了,不如我把东西搬过来跟你同居?”
我立马想起她在车站时那句“我不在她闲得跟不接客的小姐似的”的比喻,不禁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讪讪地说:“别介,其实我一点也不孤独。”
Smile白了我一眼,拿起她那荧光黄亮皮小夹克摇曳生姿地走了。
我以为我已经将她和我同居的念头打消了,可没想到她很快就提着自己的大包小包杀回来了,我木然的看着smile依旧手脚利落的收拾好了我对面的那张床,心底升起一种任人鱼肉的感觉。
我和smile的同居生活就这么开始了。
那天晚上我洗完澡裹着宽大的睡袍躺在床上打着哈欠,smile则絮絮叨叨地从学校转角处那家超市二楼第三个专柜第四排格子的第五件衣服前一天还全价出售可后一天就五折甩卖了讲到她某任前男友新交了个横看竖看前看后看怎么看都看不出是娘们但每年都拿国家奖学金的四眼妹。
当耳边smile的声音越来越小,残留的最后一点意识告诉我她真的是闲得跟不接客的小姐似的。
再然后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的对面站着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的女孩。
女孩问我,你寂寞吗?
我说,我不寂寞。
她说她就是我,我说她不是;她不争辩,我却有些细小的疼痛
她自顾自地说了很多话,我听不清楚,但却并不觉得她诡异
她笑我懦弱,她说,我只是寂寞。
清晨醒来的时候smile还在跟周公喝茶,我蜷缩在被窝里思考着昨晚那个梦,我想人很多时候其实是并不自知的,因为人总是近乎荒诞的相信甚至迷恋着某些东西,可这些东西多半并不允许被说出来或者并不允许被承认,所以无以为继的心最后只能无力的发现不变的变了,变的早就变了,连叹息都没能留下。于是疼痛伴着破碎的年月落英缤纷的沉入大地,可偏偏受过伤的心有毒,灼伤了最后的牵系。这便是为什么有些话能说的时候不知道该如何说,想说的时候却已永远说不出口。
想到这里不由一阵堵得慌,我蹑手蹑脚的下床走到阳台上给小D打电话。电话那头小D连声音里有溢出阳光的味道,可我却瞬间一股酸楚涌上心头,小D让我周末去看她,我说,好。然后匆匆挂断电话。
Smile从床上探下头,睡眼朦胧:“这么早?”
我抹了一把眼睛,摇了摇手机:“是啊,喝下午茶是早了点。”
Smile不相信的摸起闹钟,然后悻悻的说:“都是你昨天累坏了我,我平时都不会睡这么久的。”
话这么说是没错,昨天先是去车站接我,然后忙里忙外帮我打扫卫生,的确是挺累的,可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味,什么叫我昨天累坏了她,天地良心,我可没怎么着她呀。
收拾好后我和smile决定去学校南门以前常去的那家小店吃煲仔饭,出门时smile又套上了她那晃瞎我眼的亮皮夹克,我说:“你丫能不打扮的跟外星生物参加化妆舞会一样吗?”
Smile特不耐烦地瞧了我一眼:“哪能啊,你红裙子,我黄夹克,咱两刚好凑一国旗,多爱国啊,这可是最朴素的审美标准!”
我汗颜。
和smile一前一后走在校园里,她兴奋地四下寻找着帅哥,而我的心却一点点往下沉,明明熟悉的一草一木今日却不知为何倍感陌生,恍惚的我有种走错时空的感觉。
突然smile两眼放光地逼近我,她猛地抬手扬起我的下巴,激动地大喊:“colour,你的脖子上怎么会有吻痕?”
我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