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隽回到前院去找洛斯,谁知洛斯还没找到,他却先被他大哥源修的随从找到了。
“二少爷,我找了你半天了,大少爷让你回大堂里去。”随从说。
“哎,小丁,你说跟我哥,我跟洛斯在外面院子里吃酒也是一样的,就不进去了。”
“不行啊,二少爷,大少爷说找你有事,要你必须进去一趟。”
源隽无奈,只好先回了一趟大堂。然而源修找他,不过是想让他和苏家二老“增进感情”。
“你跑哪里去了,说什么去茅厕,一去就消失无踪。我们现在是在别人家里作客,你能不能有点礼貌规矩,别给我丢人,给楚家丢人,知不知道?”
一进门就被源修拉到一边训斥,源隽敷衍地点着头道:“知道啦,知道啦。为了不给你丢人,你还是放我去外面吧。”
“那怎么行,苏家二老问了你半天了,你就不能去陪他们聊聊,增进增进感情吗?”
“我跟他们能聊些什么呢?增进什么感情?”源隽纳闷。
“聊婚姻大事,增进岳婿之情。”源修直截了当地告诉了他。
“啊?”源隽惊跳起来:“谁的婚姻大事?”
“你。”源修清清楚楚地说。
源隽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源修拉到了苏家人的宴席上坐下。源隽一看,这一桌坐的都是苏家的自家人,苏老夫人、苏老爷、苏夫人、二夫人、苏容,还有两个女子,应该是苏家的女儿。其中一个低着头,而另一个便是他已经见过的六小姐苏颜。源隽觉得不适,看了源修一眼,用眼神问他,这是人家一家人的饭桌,他们两个外人来凑什么热闹?
源修却根本不理会弟弟的目光,和苏家人其乐融融地在一块吃起饭来。
“两位贤侄不必拘谨,只当是在自家家宴就好。源修贤侄年纪轻轻便是朝廷栋梁,源隽贤侄能文能武,才华出众,前途也大有可为。来,老夫敬两位一杯。”苏建林说着向两兄弟举起了酒杯。
“不敢当,苏伯伯,应该是我们敬您,”源修急忙拉着源隽站起来,端起酒杯道:“源修敬苏伯伯和各位长辈身体安康,苏家代代兴旺。”
“源隽也敬苏伯伯和各位长辈身体安康,苏家代代兴旺。”源隽就慌慌张张地把源修的敬词重复一遍。
“好,好……”苏建林笑着接受两人的敬酒,举杯饮尽,然后向源隽介绍他的两个女儿。
“源隽贤侄,在座的都是我苏建林的家人,你哥哥都认识。你今天第一次来我们家,其它几位你也已经见过,只是我这两个女儿,你还不曾认识吧。“苏建林说着就一点苏岚:“这是我的三女儿苏岚。”接着又一点苏颜:“这是我的小女儿苏颜。”然后对两个女儿说:“岚儿,颜儿,还不去给两位楚少爷敬酒。”
于是,苏岚和苏颜各端了一杯酒走到两兄弟面前敬酒。
源隽刚刚听源修说了“婚姻大事、岳婿之情”的话后,心里就一直紧张兮兮的,与苏家两位小姐敬酒时,他就稍稍留心观察了一下。他发现三小姐苏岚一直没有真正抬起过头,说话语气也带着不自然的羞涩,他能感觉到,她和他一样在紧张。难道她就是……源隽还来不及多想,苏颜的酒杯便已举到他面前。他与苏颜目光相接,苏颜那双澄澈的眸子望着他,对他嫣然一笑。这一笑,竟让他的心砰然一跳。
接下来便是兄弟俩轮番向苏家的成员敬酒。源隽发现苏家的几个长辈看他的神情都眉开眼笑的,这让他越发感觉桌上的氛围诡异起来。他抱怨地看了他兄长一眼。搞什么名堂啊,还以为他这么好心把他从书院带出来吃喜酒,原来是叫他相亲来的,还不让他事先有个心理准备。不过,看起来这件事除了他自己以外,其它人都知道,包括那个奇怪的“五小姐”。想到她,源隽一肚子的疑惑便迫不及待想要寻求解答。他只听源修说过,苏家的大公子十年前就意外身亡了。那么苏家的二少爷、三小姐、六小姐都在这席上了,为何不见中间四、五那两位?源隽真的很好奇,也差点开口问了,但他想到苏漫提到苏家时那种阴郁的表情,便迟疑了。他有直觉,那个“五小姐”和苏家之间一定有故事。但在事情没有了解之前,他觉得还是不要冒然开口为好。
源隽还陷在自己思绪之际,酒桌上的闲谈已经悄悄转入主题了。这个主题,当然就是指源修口中的“婚姻大事、岳婿之情”了。
沈氏顾虑女儿家脸皮薄。又深知自己女儿的性格,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论及婚嫁之事,准会让她尴尬不堪。于是就故意找事情支开她:“哎,我今儿是太高兴了,大概多吃了点,胃有些不舒服。岚儿,你去我房间替娘把那瓶香砂丸拿来吧。”
“是。”苏岚便应声去了。
“二公子在国子监念书也有三年了吧。听说一直都是书院众学子中的佼佼者,将来或许会是我朝又一大文学家。”老夫人对源隽笑道。她对这个青年才俊是越看越满意。
源隽被长辈这样一赞扬,就不好意思起来:“老夫人若不见外,叫我名字便可。您实太过奖了。我朝诗人文豪车载斗量,如满天繁星璀璨耀眼,源隽只有瞻仰的份,已为生在我朝倍感荣幸,哪里还敢妄想名列其中。”
“看看,这么一个谦谦公子,也知哪家的姑娘有幸,能够嫁此郎君了。”王氏便也讨好地添上一句,将话题直接转入中心了。
源隽一怔,心想,不好,这大概就是今天这顿“家宴”的主题了,不免心慌意乱起来。
“应该是哪家姑娘不幸才是。别看他现在温文尔雅,转个身便露出顽劣本性。家父都管不好他,那姑娘若想管住他,可要费煞心思了。”源修用玩笑的口气坦白直言。
“不知咱们家姑娘有没有这种‘不幸之幸’呢?”老夫人笑眯眯地看着源隽。
源隽手中的酒杯一抖,局促地说:“老夫人说哪里的话。只是源隽还在念书,暂时还没有考虑婚姻之事……”他说这话时,目光不由自主朝苏颜投去一眼,发现苏颜也正看着他。电光石火间,心头竟漾开一种异样的感觉。
“学业固然重要,但也不能为此耽搁着终身大事啊。你的父母也是不愿意的。儿女的婚姻是父母的大事,今天我们老二的事算是办了,接下来就该忙我们家三姑娘了。源隽哪,我们家岚儿你也见过了,不知你对她是个什么印象呢?”
老夫人问得这么直接,源隽一时愣着不知所措。他和苏岚只在敬酒时说过一句话,只觉得是个害羞内向的女孩,其它的,就根本谈不上什么印象。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娘,你也太心急了。总归是少年郎,多少会不好意思的,”沈氏见他局促不安,只当是腼腆,就笑着解围,“这点跟我们岚儿倒是很像呢。”
众人都笑了。源隽也露出一个无奈的僵笑。
苏颜注意到他的这种表情,朝他投去一个俏皮的、同情而安慰的眼神。源隽接收到这个眼神,回之一笑。
而他们两人之间的“眉来眼去”,被有心观察的王氏都收在了眼里。她不禁面露喜色。
这看似其乐融融的酒席,源隽却一直坐立难安。他发现这桌上有另一个人也根本不在这种氛围中,那就是今天的最主要的人物苏容。尽管他看上去一直很快乐地在跟大家喝酒,但却沉默寡言,只是一杯又一杯频繁地向大家敬酒,好像存心想要把自己灌醉似。不时有客人来向他敬酒道贺,他就显得十分热情。人家敬一杯,他回敬三杯。最后,索性离开酒席跑去一桌一桌地敬。
“苏容这是怎么了,喝这么烂醉一会儿怎么进洞房啊。”源修笑着说。
“呵,不用管他,今天他是这儿的主人公,这里里外外的客人当然要由他来招呼。我们吃我们的。”老夫人也笑道。
没有人真正察觉到苏容的“快乐”有点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