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麽麽走到跟前儿,啥话儿也没有说,就直接将锁开了,立在门边儿招手,意思是让众人进去看看。
众人一进屋就哭叫开了。
有两胆儿小些的,就蹲在了墙角边儿捂住了眼,其中一个,就有彩霞。
我心底有了些笑意。没想到彩霞还这么机灵,我原以为彩霞胆儿最小,就怕她经不住苏麽麽糊弄,露出了马脚来。现在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了。
苏麽麽是最后一个进来的,进来之后就从里面将门栅了。
有个宫女转身想要跑出去,被苏麽麽一把给拽了回来,一张小脸吓得惨白,眼泪湿了满面却哭不出声,当真是给吓坏了。
娇娘的死状岂止一个惨字可以形容,简直是悲惨之极!
她是死在那把镂空的红漆旧椅子上的。脸上被打得看不清面色,眼眶、嘴角处处都是紫淤,还有一只眼像是被什么硬物戳伤了。身上更是伤痕累累,血迹斑斑,一条一条被鞭笞过的印痕触目惊心,溢出的鲜血都凝成了乌黑的血块。两乳上还有几处被打得肉都绽开来,血肉模糊。
地上是一滩一滩晕开的暗红血渍,污浊不堪。这些血渍从红漆的旧椅上蜿蜒而下,姣娘的下体已被捅烂,可以想像出当时血流如注的模样。血顺着椅子直下,就连椅角都被这乌色的暗红遮住了原本的颜色,一直流到地上晕染开来。
简直是惨不忍堵!
虽然说我早知道姣娘已死,也知道她昨儿夜里受了折磨,可也想不到,她的死状会如此悲惨。就连我自己也被眼前的场景吓住了,不禁打了个冷颤,只觉得身上的汗毛都坚了起来。
看她们平时都胆儿小如鼠,畏畏缩缩,没想到个个都以如此凶狠!
“你们都看看,姣娘死了,死得这么惨。你们谁做下的这事儿,最好自己认了。若是日后查了出来,说不定死得比她还难看!”
苏麽麽的声音不大,可这房里头的人可都是听得一清二楚。
众人一听,个个都惊恐不已,惊叫哭喊之声更是不绝于耳。每个人的口里都喊着自己无辜,自己并不知情。
事实上,她们也的的确确并不知情,又要叫她们如何认?!
待她们哭喊一阵,我才拉着苏麽麽扒开众人,走近姣娘。苏麽麽疑惑的看着我,我用衣袖扇了扇难闻的味道,这才缓缓说道:“苏麽麽您看,姣娘的死状极其悲惨,如此手段,岂是我们这些娇弱女子可以做到的?!再说了,这敬役房的宫女们您最清楚,个个连看都不敢看的,更何况要她们去做?!怕是拿刀抵着也是做不到的。”
无论她们有多凶残,姣娘死得有多惨。我和她们都是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怎么也不能让苏麽麽查了出来。
苏麽麽听了我的话有些动摇,只作沉吟不语。
现在,是时候将那个人推出来了。
“我觉得这些个残忍的事儿,不是我们这些个普通的宫女做得到的。只是不知道姣娘又是何时开罪些我们够不着的贵人,才惨遭如此横祸。”
我只是这么轻轻一提,几个聪明点儿的就忙将话头接了过去,将事情往明里说。
“难不成是之前冲撞了公主?”
“公主?”
“会不会是公主?”
众人纷纷猜测,再没了之前的慌张。
“住口!你们真是不要命了么?!也不看看你们嘴里编排的是谁?!就算是真的,你们谁敢乱嚼舌头根子?!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条命可以搭进去?!”
我一句‘就算是真的’便将这事儿坐实到了公主头上。
众人当下都以为是冲撞了公主,所以公主才派了人来下的黑手。
其实这当中,还有很多的疑点,可到了这个时候,谁都想早早了事,也都怕这事儿拖着最后央到自己。
苏麽麽自然最是高兴,这事儿往上一推,董美人那儿也有了交待,且说公主又是董美人动不得的人,自然这事儿就会被埋了,最后不了了之。
众人被我呵叱了,不敢再大声地去说,不过相互间又咬起了耳朵。
苏麽麽见众人叽叽喳喳也没个计较,就将人都给放了回去干活,只叮嘱了这事儿不许再说。
众人散尽,苏麽麽才问我:“你看这事儿,真的会是公主做的么?”
“如烟没有这么说。这事儿如烟是不敢想,也不敢说的。至于是不是真的,只有姣娘知道。但如今姣娘已死,无法知道真相。而董美人那里也定然是必须交出一个说法来的。要么苏麽麽就得交出一个人来,要么……”
要么苏麽麽就得自己推一个无辜的人出来当靶子,要么这事儿她就得自己给背上。无论哪一样来说,推到公主头上,都是最简单方便又安全的。
之前姣娘和公主的冲突大家都见着了。先不说姣娘想要刺杀公主那一幕就能让姣娘死上几百次,后又都说姣娘欲亵渎公主。无论真假,姣娘都得死,而且还死的不能张扬。必竟是有关着公主的名节之事,就算董美人翻了天,也是没法说清的,反而会越说越乱。
董美人能位居美人,就算不够聪明,但也不至于会蠢到为了这么个不起眼的人儿给自己惹上些不必要的麻烦。
也不知道苏麽麽是如何与董美人去说的。
但这事儿算是就这么了了。
第二日,敬役房就来了四个公公,什么也没有问,就将姣娘抬了出去。
白色的幔布上,粘上了血渍,污了这雪花般的纯白之色。
短短不过几日,敬役房就少了两条鲜活的生命。
白云朵朵,阳光普照,蔚蓝的天空里飘着大朵大朵的云。敬役院里抬起头就能看见清爽干净的天空。
明朗的天空下是金壁辉煌,人人羡艳,蜂拥而至的巍峨皇宫。
皇宫里光鲜非凡,皇宫里的美人们个个娇艳欲滴,光彩照人。
谁又知道在这样堂皇的皇宫之中,有这么多阴暗的地方。谁有知道在这些娇美的面孔下还有着如此阴暗卑劣的心。
时光正好,心已苍桑。谁又愿意辜负这大好年华?只得叹声: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