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紧缰绳,马儿长吁一声停足。钟离景逸走到马儿旁边,向慕迟雪伸手:“手给我。”
“不必了。”慕迟雪后退一迈,轻巧下马:“直切主题吧。”
钟离景逸将马儿拴在树上,转过身凝视她冰冷的表情,钟离景逸温柔问道:“婚后生活还好吗?”
“呵。”慕迟雪看他一眼,冷笑道:“拜你所赐,越来越精彩。”
钟离景逸望着眼前的忘川河,欣赏月光下波光粼粼地水面:“每个人都有过去,那些曾经的记忆是如何也抹不去的。你只有了解并接受,才能与之并肩走的更远。”
“所以,你做的一切都在给我补习爱情这门课,目的是为了让我和夜伝诺白头到老,对吗?”扬起美人尖,慕迟雪讽刺他的假惺惺:“不错,那些曾经的记忆如何也抹不去的,特别是属于我的记忆,连孟婆汤都删除无效。你火烧巅城宫,毁了我的迎雪园,但它的每一块瓦,每一根梁柱都清晰印在脑海。可是,记忆是会腐朽的,就如你于我的蝶翅步摇那样,灰烬过后再不是原来的模样。”
“是啊,但有些却是时间越久越发光彩。比如你,倾城郡主。数月不见,虽已经嫁为人妇,周身却依旧散发少女的芳香,魅力依旧耀眼。”面对钟离景逸的赞美,慕迟雪不心动,理智的她不会相信。
钟离景逸自他的马车中取来柴火和不少野味:“这些是从伏将军的围场中狩猎来的,郡主赏脸一同品尝吧。”
升起一堆篝火,慕迟雪紧了紧披风坐到火堆旁。钟离景逸体贴地取来毛毯为她盖在膝上:“我记得你畏寒,常常四肢冰凉,现在还这样吗?”
自从钟离景逸来到落迷坊,面上就是慕迟雪的专属男宠。十二岁起,只要怕冷,慕迟雪就去落迷坊找钟离景逸“陪睡”。冰凉的脚丫贴上他的细腿,小手则附在他的胸前取暖。每每刺骨的冰凉袭来,钟离景逸只是眉头微蹙,随即与她靠得更近。力度刚刚好地搂着她,一夜到天明。
慕迟雪在篝火前揉搓着手:“放宽心,我不会再冷。”
她一切无所谓似的言语,在钟离景逸的眼中都是逞强。他淡淡一笑,取出一条做过清理的鲑鱼插在烤架上,来回翻动。
“该死的,究竟在哪里?”夜伝诺与夏兮沿着忘川河寻找慕迟雪,许久过去,一无所获。夏兮心中有数,钟离景逸绝对不会伤害郡主,因为郡主在他的心中最特别:“算了,我们回去吧。事情办完,郡主自会回来。”
“不行,慕迟雪万一被灌了迷药怎么办。”各种不堪的场景充斥夜伝诺的脑海,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你不找,我找。一定找到她为止。”
篝火旁,钟离景逸不起话题,慕迟雪也沉默不语。时间一点点过去,鲑鱼的香味渐渐漫溢。慕迟雪忍不住瞥一眼外脆里嫩的鲑鱼,咽咽口水。晚上才吃了一碗酒酿圆子,能不饿嘛。可是,钟离景逸的东西能吃吗?
危险面前,吃货容易中招。所以一向不馋的慕迟雪决定忍住,闭上眼断了心中的念想。肚子却在此刻,不争气的乱叫。钟离景逸侧目,对上慕迟雪哀怨的眼神,递上放过作料的鱼:“吃吧,没下毒。”
“你来,就是为了给我烤鱼的?别把我当笨蛋,还是快点说出你的来意。如果买卖能做就成交,我们之间一向如此。”慕迟雪犹豫间,还是选择不吃。
钟离景逸无奈道:“非要有目的才能找你吗?好,如果一定要说,就是想要你回到我身边,过不多久,我会把天下奉给你。”
“如果你愿意为了我放弃天下,我就跟你走。”慕迟雪料定他不肯,取过鲑鱼自顾自地吃起来。鲑鱼烤得有滋有味,慕迟雪的唇间染了油:“我的真爱,是不仅拥有夺得天下的能力,而且必须把我放在江山之前,最后放掉权势,与我游山玩水,做一对神仙眷侣。”
“同样在一起,为何不能有江山?江山又不是小三。”钟离景逸一直听闻她的爱情观,小三论。但他不明白,为什么她总要吃江山的醋。
“因为,如果需要江山,我自己就可以办到。当个女帝不是更爽!”钟离景逸知道她不是信口开河,就凭夏兮的紫曌国也能为她换取不少土地。
钟离景逸见她吃得很香,又取出一只剥皮洗净的野兔放上烤架:“五日后的狩猎,我能保证绝无死伤。但前提,你得回到我的身边。”
慕迟雪停了动作,她伸手摸摸钟离景逸的额头:“没发烧啊。”
抓过她的手,钟离景逸认真地凝视她:“回到我身边,我保你全家平安。”
“可我从没在你身边过。而且我全家的命,我能保,不需要任何人插手。只要你不放弃复国,我们的立场永远对立。何况我清楚你的目的,为了消除外戚对你的防备,你让大家都认为你的目的是得到我。而我一直以来只是你的棋子。”
“夜伝诺不是利用你吗?”凤眼拉长:“太后大寿时,他为你准备的礼服就是赛妖仙初登大殿时的装扮。他正渐渐将你推到红颜祸水的位置,让你成为众矢之的。”
慕迟雪第一次知道那身骄人装扮的来历,难怪那天入幕之宾的眼神中闪着旧识的异样:“那伏羲琴与他究竟什么关系。”
“青梅竹马,红颜知己,战场同盟。伏羲琴自幼长在军营,精通沙场。夜伝诺每每征战,都有伏羲琴陪伴左右,士兵都认她为随军夫人。”
钟离景逸每吐一个字,慕迟雪的心跳沉重一分。围着篝火,却感觉不到一点暖意。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此历久弥新,而自己还天真到差点假戏真做。
“慕迟雪,慕迟雪。”夜伝诺的探寻声渐渐清晰,慕迟雪的脸上僵着表情:“我走了,后会有期。”
将毛毯还给他,慕迟雪忍着异样的情绪,牵过骏马往反方向离去。骏马越跑越快,双眼渐渐模糊,昂起高傲的头,对自己暗示:只是见风流泪罢了。
这时,夜伝诺和夏兮见到了独自烤着野味的钟离景逸,而他的身旁有处留白,盖着毛毯:“慕迟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