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之后,建成对我置之不理,只与齐王为朝堂之事争论不休。
建成倒了茶,啜了一下,“不过是一降臣,你何苦置他于死地?”
“往日,他可是父皇的对头,处处与父皇为难。如今我李家登基,他便来投。谁知他是不是包藏祸心,伺机而动。宁错杀一千,也不可留下祸患。”元吉眼神狠厉,杀机四起。
建成英眉微窘,“如今他孑然一身,有何能引祸患至我李家。”
“皇兄你太过仁慈,不过一小小侍郎,何至于我兄弟二人生这么大的气。”元吉回道,语气轻狂。
“得饶人处且饶人。我朝根基尚不稳,举贤任能,尤为之重。此时更不宜滥开杀戮。”
“好了好了。我知错了。以后定谨慎行事。不过二哥那件事,太子万万心慈手软。”
“你我三人本就一母所生,何至于你争我夺。况且二弟战功卓卓,才略过人,怎可陷害设计。”
“皇兄你是明白人,怎么在三弟面前扮糊涂。你将来是这天下的主子,若是二哥功高盖主,他想要的可不止一个秦王!”
“三弟!”建成厉声喝道。
元吉着实该长个心眼了。明里论秦王欲夺权不说,竟毫不顾忌我这外人在场,大张旗鼓宣扬灭秦之说。这等蠢事,不怪太子爷斥责。
“你早些回去吧。切记,莫要在人前说这种蠢话。”
“知道了。”齐王脸色一颓,只身退出。
元吉一走,屋内连个侍奉的丫鬟都没有,只留下我与建成二人。
他拿起案上卷宗,兀自审阅起来。
既无心理我,我正求个自在,不会主动开口招惹他去。
正站得腿麻眼黑,恍惚听到建成说,过来。便顾不得思考许多,快步走到案前,此时能动上一动,可是天大的幸福。
谁知不知怎地,身形一闪,被建成反手一握,双手固定于身后,落入某人怀中,动弹不得。
这姿势太过亲密,略有不适,不觉心中怒气自燃,“太子爷这是作甚。要罚便罚,岂可这般羞辱于我。”
“你倒知道自己该罚,谁许你留宿在外,夜不归。你这胆子越来越大,不严加管教还了得。”手一紧,顺势往前一推,我便整个扑到了他的怀中。
“男女授受不亲,还望太子莫要轻薄于小女子。”
建成自高处俯视着我,讪笑道,“此话若旁的女子说起,倒是在理。可从七羽口中道出,怎觉好生奇怪。”
此理确实于我并无束缚,可这般听来,真真是伤人的。
心下一横,“太子爷既把七羽当成那风尘出身的轻贱女子。恐此举脏了您的手。还是放开我的好。”
“怎么左侍卫抱得,我堂堂太子就抱不得了。”说着突然吻了上来。
我拼命反抗着,“太子既然待众人宽厚,为何不施福泽与一小女子,这般,这般强要,究竟为何。”此人之情,心向往之。可如此从了,无异于看低了自己。
建成一手托住我的头,肆意掠夺,心满意足之后,方放开我。
“求太子放我出府。”心底一片冰凉,我不过是他掌中一玩物,欲求欲取,全凭他心意。
“哪里你都去不得,安分呆着。”
“求太子放我出府。”
建成在我耳边念着,“这次轻饶于你,若再犯,可没这么轻易逃脱。来人,送七羽姑娘回去。”
下人应声进来,“姑娘,请。”
身上早已没了知觉,只知如牵线木偶般随他走着,那日亭中,念兄弟情,孤念感伤的可是他;凄凉单薄,宅心仁厚的可是他。他将我看作红颜知己,不过是一时逢场作戏么?今日如狼似虎,方是他的本性?
“姑娘,到了,您进去歇着吧。奴才回去了。”
我未应声,只僵直着身子往里走。
“姐姐,你回来啦。太子爷可有怪罪?”说着递上一碗清水。
我接过碗,一口气不停地喝着,因太急呛住,咳得心扉俱颤。
“姐姐,慢点。”琦儿帮我顺着气,一边问着,“可是有事,引得姐姐如此不快?”
“没事。只是有些口渴了,无碍。”
“那便好。我扶姐姐进屋歇着吧。”
想来,又有些日子要被禁足了。
关上窗子,屋内一片暗灰。躺在床上,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呼吸都有些疲惫。
赎罪无门,君成离去,我还能做些什么?在冰冷的东宫,守着亦正亦邪的建成捱日子?
命运将我送到这个时空,定不会扔给我毫无意义的生活。
等待,只需等待。
“琦儿,琦儿···”
周身都是茫茫的雾,谁在叫我?
“琦儿···”
雾气缓缓散开,面前人渐渐清晰。
“妈,妈,你去哪儿啦?琦儿还想你。妈。”
母亲仍是年轻时的那副模样。自打五岁父母刚离开时,夜夜梦到他们回来了,守在我的枕边,抚摸着我的头,轻轻说着,“琦儿乖,琦儿睡觉···”
“妈妈也想你。琦儿过得好吗?”
“妈,琦儿好累。带我走好不好,带我走。”我伸手去抓,只是将母亲的身影打散,“妈,别走,求你了,别走···”
空气中只留下我,寻找着。
“琦儿,快回去吧。琦儿,回去吧···”
“妈,妈···”突然天地间剧烈颤动起来···
“姐姐,醒醒,姐姐···”
睁开眼,却是琦儿。
“姐姐,做恶梦了?梦里哭得好生伤心啊。”
眼角的一滴泪顺着肌纹流入发间,消失不见。
“姐姐,起来吃点东西吧。今日你还水米未尽呢。”
午后,微风拂面。
“这院里的花何时落的?”
“有些日子了。再繁华终抵不过时令。”
“琦儿,你可知君成原先住的院子如今可还空着?”
“空着呢。说是太子下令不许任何人动用。太子真是器重左侍卫。离开时,赏了太子妃院里的颜娇在身边伺候呢。”
颜娇?怎么不曾听君成提起?难怪多日不见这丫头了。
“是吗?那丫头粗心大意的,怎么侍奉君成。”
“姐姐这还不明白。说是侍奉,实为赏作妾室了。前些日子我还见着颜娇偷偷回来找她姐姐呢。脸上的得意就甭提了。”
“他二人若真有意,倒也是不错的。”
“左侍卫如今都入朝为官了,颜娇哪配得上啊。我还听说,”说到此处,琦儿四下看看,确信无人后,道,“她,原先是青楼女子呢。”
“琦儿!此花不可乱讲。关乎女子清誉,传了出去,她还怎么做人。”
琦儿撇撇嘴,“我也是听旁人说的。”
“以后不要再说了。”
“知道了。”
颜娇回来过,那颜蓉应知君成府院在何处了。
“颜蓉姑娘,别来无恙。”
“七羽姑娘可是求见太子妃?”
“我是来找你的。”
颜蓉脸色一白,“我?七羽姑娘找我何事?”
“放心,此次前来只有一小小请求,望姑娘答应。”她又做了什么事,以至于如此恐慌?
紧张的神情一松,“姑娘尽可讲来。”
“听闻颜娇随君成走了?”
“正是。”
“既然如此,私自回府可应惩戒?”
“姑娘!小妹她尚且年幼,不懂府里规矩。因我二人多日不相见,这才偷偷回来探望我。七羽姑娘本就宽宏大量,人之常情,想必您也不会为难于我一小丫鬟。”
“原以为颜蓉姑娘只与我政见不同,也是个光明磊落之人,何时姑娘也变得这般不坦荡,还是我本就高看了姑娘。”
“姑娘何必拿一件小事吓唬颜蓉。恐拐弯抹角的另有其人。”
“几日不见,你的心机修炼更是愈加精进了。既然如此,我便直言告之。君成府院现于何处,望颜蓉姑娘相告。”
颜蓉沉思了片刻,说道,“说与你听也并非不可以,只是若有旁人问起来,我是万万不说的。”
“放心。这点道义我还是懂得。”
随即,颜蓉便将君成住所告知于我。
虽知道了,可因出不去这太子府,只能日后得空再去找他。
整日无所事事,每夜闲敲棋落灯花,拾瓣扫叶度绪年。无聊之际,突发奇想,何不将现代一些无伤大雅、不干历史的小游戏拿来玩。
一日早饭后,“琦儿,你可帮我寻来一副棋盘与棋子来?”
“过会儿我去问问赵管家,应是不难的。姐姐,你会下棋?”
“过去浅显学过一些,登不得台面的。你会么?”
“琦儿哪会那些个高雅的东西。”
“等你拿回来之后,我教你一名为五子棋的游戏,不但简单易学,而且很好玩。”
“真的?太好了。琦儿这就给姐姐找去。”言罢顾不上吃饭,便连蹦带跳地跑了出去。
不消半柱香的时间,琦儿便怀抱着我要的东西,喜颜悦色地回来了。
“姐姐,快教我吧。等我学会了,印儿那丫头就不敢再嘲讽我笨了。”
“呵呵,你这丫头。围追堵截,一次一格,五子连成一线即为获胜。”
说是简单,力行起来一时仍是力不从心的。连输几十局后,琦儿终于气得甩子不玩了。
“若平常做事都如这般一失败便灰心丧气,那你何时才能出人头地。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姐姐说的话好生奇怪。琦儿都不曾听过。不过道理我还是懂的。容我细思一番,再与姐姐战上几局。”
“这也对。即使总结,不蛮干,也是获胜根本。”
“倒是什么好玩的东西,让本太子也见识一番。”
“啊?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