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蕊听完后点点头。
队伍很快就到了镇子上,镇子附近有个驿站,队伍就在驿站休整。
绿蕊先下了马车,过了一会儿才过这边来,手里拿着一包东西。她把东西往马车内一扔,扶着真淳下了马车,并贴在马车上悄声向内道:“你换上这身衣裳先下马车,等会四殿下会掩护你逃走。”
听见马车内传来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绿蕊便扶着真淳往驿站大门而去。
正要进去之时,上官璧阆与芬染也往那边过来,她旁边是上官晏,两人正低头说着什么,随后相视一笑,说不尽的浓情蜜意。
见他们已到了跟前,真淳无法当作没有看见,停下脚步委了委身,“相爷!”
上官晏只是微微颔首,看了她一眼便与上官璧阆先行进了大门。躬身等在一旁的驿长,忙做了个请的姿势。
驿站里的一切极其简单,但还是看得出,为了接迎他们的到来而精心布置了一番。
绿蕊将马车上的铺盖与各式用具摆放好后,驿站里的人员已送来了膳食,她忙开门拿了进来。
“淳夫人,用膳吧!”绿蕊小心将饭菜布好,便唤真淳。
真淳净了净手,在桌旁坐下,吃不惯糙硬的干粮,一路上只喝了些水,此时望着一桌饭菜,她确实有些饿了。“你也坐下吃吧!”见绿蕊端手站在一旁,她便拿过另一副碗筷,要为她添饭。
绿蕊手忙脚乱地接过她手中的碗筷放下,不好意思道:“淳夫人先吃吧,奴婢等会再吃!”
真淳又拿过碗添饭,浅浅一笑道:“你跟我出来也这么久了,我把你当姐妹一般,私下里不用太在意那些虚礼。”添好饭,她便将碗轻轻放在她手中。
绿蕊手中捧着有些滚热的碗,这才在椅子一角坐下,她动了动唇欲说什么,最后又什么都没说,只低着头吃饭。
两人安静的吃着饭,房内一时无言,只有碗筷偶尔轻轻的碰撞声。
“淳夫人,奴婢想回家看看爹娘……”不知过了多久,绿蕊头埋在碗中,低低传出一句。
真淳手中的筷箸一滞,望着绿蕊的头顶,良久,她才缓缓道:“相爷不会让你回去的。”
“奴婢知道!”绿蕊闷闷道,“奴婢真的很想家,奴婢怕……怕以后再也见不到爹娘了……”她哽咽一声,大颗的眼泪掉进了碗里。
“有些事情,是我们自己做不了主的。”真淳幽幽一叹,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飘来。
“奴婢这几日每夜都做噩梦,梦到奴婢的村子被敌人捣毁,村子里的人被杀光了,地面都是血和尸体,奴婢的爹娘浑身是血的躺在坑上,眼睛里里也流着血,哭喊着叫奴婢救他们……”
真淳缓缓闭眼,两行清泪滚了下来,她又何曾不是常被梦魇所困?她的亲人,她无力救他们。
绿蕊不敢啜泣出声,只肩膀不停地抽动着,时不时抹一把眼泪。
房外响起敲门声,绿蕊忙放下碗筷,拿帕子把眼睛擦干净,这才过去开门。
门外是四皇子,他玉色的衣袍在月光清辉的掩映下,愈发的隽逸高雅。
他明知自己不该来,却忍不住想来,他只是想看一看她,回到京陵,他想看她一眼都难。
绿蕊四下里看看,见无人,忙将他请了进来,随后掩上门守在外面。
“你怎么亲自来了?”真淳起身。只要派个人来给她通个话就行了,没想到他却会亲自来。
四皇子望着她尔雅一笑,“他是你的朋友吗?”
真淳敛眸,“他救过我一命!”
想起那个让她感到温暖的人,她有些开心,不管他是何身份,他是一个好人。
四皇子溢满了温柔地眼望着她,“我已派人安全护送他回夷陵。”
真淳低呼一声,上前道:“他不能回夷陵,有人在追踪他。”
四皇子眼中流露出一抹深意,他笑了笑,“看你紧张的样子,我会以为他不仅仅是你的朋友……”
真淳抿唇不语,有些事情她没有办法告诉他。
两人沉默了一会,四皇子有些伤感地开口道:“淳儿,我们之间连一句玩笑话也不能说了吗?”
“不是……”真淳想也没想地就回道,话一出口,突然意识到自己回的太过急促,她立时咬住下唇,低头解释道:“有些事不方便跟你说。”
四皇子眼神亮了亮,笑容温润如玉,“我很高兴你找我帮忙。”
真淳抬起头注视着他,将他柔和的轮廓在心里描摹了一遍,这个尊贵如玉的人,再是她无法所想了。
“回京后,你万事要多小心。”她缓缓走向他,轻声说道。她能为他做的,只有这一点了。
四皇子望着她澄澈的双眸,双手执起她的,紧紧握在手心。
他了解她,她不会无缘无故对他说这样一句话,是不是她感觉到了什么,或者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手心一紧,他不自觉地将她握得更紧,几乎捏疼了她。他低哑吐出一句:“我会的。”
真淳抽回自己的手,缓缓转过身,“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
四皇子静默了一会,柔声道:“好,你也早点休息,我会多安排人手保护他的。”
他拉开门出去,对门外的绿蕊微微颔首,往东边的长廊去了。
月光从廊檐斜照进来,打在他身上如披银光。转过长廊时,正见一人坐在亭子里独酌,他微微一笑,走进亭子里,“皇叔真好的雅兴!”
平南王满上一杯酒,朝他举了举,一饮而尽。
“就是缺一美人。”他笑得略有些遗憾。
四皇子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失笑道:“皇叔越老越风雅了。”
平南王嗔怪一声,给他也倒上一杯,“真风雅的是你父皇,坐拥三千佳丽而心怀不乱,当真好定力。”说完后,他不觉大笑起来。
四皇子饮下一杯,也随着他笑了起来,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近来不断有御史上奏皇叔私自调兵,叔父可作好了准备?”船只遇涡流出事那段时日,他在邻近的州府赈灾,只听人提起过此事,还未得到证实。
平南王听了这话知是侄子关心自己的意思,他无谓的一笑,赞了声好酒后,才道:“皇叔与你父皇兄弟情谊深厚,旁人几句挑唆,还不足以让你父皇对我引起戒心。”他朝他举杯一饮,笑道:“倒是你,越来越有你父皇当年的风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