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跟白泓管家达成了口头协议,许晓梅当下就喜笑颜开的拎了包袱带着寰儿便去了那汤锅店。
穿过店内的繁杂忙乱的忙着装修的人群,好在这时候并没有什么化学油漆之说,空气中不过一些木匠刨木时落下的纷纷洒洒的木屑,除了一股清醒的木头香气倒没什么刺鼻的味道,许晓梅的鼻子才免受了那许多苦楚。
绕道厨房后面的小门处,许晓梅轻轻一推,才发现,哇,这可当真是别有洞天。
这里若说是小院可真的不小,为了配合前面的店铺,整个院子占地约十余亩,整体呈四方形,颇有些四合院的味道,但是比四合院稍大一些,院子右边整整齐齐的码者一垛干柴,房梁上悬着几把辣椒并风干的蔬菜等物。虽房间的门都是闭着的,未能瞧见里面的情况,但看起来整体还是很不错的。
许晓梅乐观的想。
来到最右边靠近柴火的一间耳房前,许晓梅轻轻一推,顿时就又惊又喜的叫出声来。
呀!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架子,毛巾,脸盆,小箱子,小桌子小凳子,屋子里好东西可真不少。等等,那是什么?铺着软绵绵的垫絮,又有着白色的棉被覆盖其上,一侧一个四四方方的,好像枕头一样的怪模怪样的东西……
许晓梅当下就乐滋滋的对着一旁的寰儿道,“娘亲的乖寰儿,快掐掐娘亲,看看是不是娘亲在做梦?”她指着屋内那东西,差点激动得找不着北了,“那居然是床,是床哎!”
对上寰儿小东西迷茫的小眼神,许晓梅高昂的兴质如同被人破了一盆子冷水一般,悻悻的败下阵来。好吧,寰儿或许还从来没有见过床吧?那她现在一个人在这里激动有什么意思?
不过没关系,睡多了就会习惯的。许晓梅雄纠纠气昂昂的计划着。
她忽然有些庆幸来到这里,庆幸当初去了李府。不然她怕是这辈子也不见得买得起床,也只能睡那冷冰冰的,上面铺满了稻草的土炕了。
想到也许老了都要睡到土炕上,许晓梅当下就觉得腰背一阵酸痛。
正想着,有一道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请让一让,你们进错房间了。”
许晓梅转身过去,见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长得还算清秀,头梳两个包角,着一身绿衣裱甲,也是可爱;但神情可就不怎么友好,只锁了眉,脸色深沉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这是我的房间。”那姑娘看着许晓梅没动,又忍不住开口道。
“啊?哦。”正想着为什么汤锅店要用这样一个不大好相处的少女做侍女,许晓梅又愣了一愣,听话的靠旁边闪了闪,只见那少女疾步上前,风一样的与许晓梅擦肩而过,进入到屋子里,大门便在许晓梅身旁“砰”的一声关上了。
许晓梅疑惑的摸了摸鼻子,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得罪她了?
原来啊,这少女一张脸看起来确实清秀,身形也是窈窕好看。可是那脸颊右边正中间处,不知为何多了一粒黄豆大小的褐色暗斑,在一张白净的脸上显得分外显眼。而且因为她态度似乎有点不那么友善,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让这样一个少女做接待,这,莫不是在自砸招牌么?而她现在身上穿的,却是汤锅店里女侍者的特有衣物。许晓梅一时间搞不懂李老爷的真实想法。
不过,既然人家李老爷打算用她,那她许晓梅又何苦自讨没趣呢?
许晓梅便又带着寰儿去了旁边一家房间,也就是倒数第二间。因为知道了有床的存在,许晓梅后面到不是怎么兴奋,只是看到床上此刻现在空无一物有些肉疼罢了,买被子买枕头买棉絮等等,都要花钱呐!而她许晓梅,现在最怕的就是花钱呐,胡氏上次赔给她的,不过一吊大钱,她又不可能真的让贵人出面,只好息事宁人。这镇子里的开销,必定比村子里还贵,这有怎么不让许晓梅牙疼的呢?
呃,看来是自己想多了,把李府众人想得太好了,本来也是,商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嘛!
花了些时辰收拾好母子二人的东西,好在本来二人衣物不多,半个时辰也尽够了。
吩咐寰儿乖乖待在屋子里,许晓梅便去外头买些吃食。路上碰到汤锅店里的其他人,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待到多方打听和问询之后,许晓梅这才知道,原来刚刚碰到的那名女子名叫莹儿,是偶然被人牙子弄到手的,本来是个挺清秀的姑娘,但是一听到自己被卖给了人牙子,当即就想自尽的。好在最后人是救活了,但是脸上却留下了东西。
上次八宝楼准备开张,白泓买了几个侍女,人牙子便把她当添头一并送了来。李府人多,暂且用不到她,便打发到这里来,只是容貌已毁,性情又不大好,便也是不留在前头叫客人糟心的,只做了那厨房里面的烧火丫鬟。
“原来是这样,这莹儿倒是贞烈……”许晓梅嘴里喃喃着道,怪不得她手上有黝黑的痕迹,原来是负责烧火的。而且她的房间里收拾得一尘不染,作为一个烧火丫头,这点倒是很难能可贵啊。
以上种种都表明莹儿是一个品行还不错的姑娘,自己不能因为对方容貌瑕疵,态度不好就心生嫌隙啊。许晓梅想着,把心头那一抹怪异的感觉强压了下去。
“你说什么?李老爷的意思是让我们汤锅店提前开张?”
许晓梅蹭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里的茶盏差点没拿住,在她手里摇摇欲坠。
白泓安抚的笑笑,“许娘子也别生气,老爷也是一片好心……”
“好心?呵,以为我不知道呢?就是因为你们李府的八宝楼即将开张,打着让我们提前为他冲人气的好念头呢吧?”
白泓听了脸色一肃,“许家娘子,注意你的态度!我来这里是跟你说老爷的吩咐,你知道我只是个管家,许娘子又何必为难一个下人呢?”
许晓梅倔强的抿唇,语气却是缓了许多,“管家大人,您也是知道,这我们汤锅店筹备的时间还很短,来往的客人比你们八宝楼不知道低上多少档次,我们现在什么都还没有准备好,您现在叫我们开张,莫不是难为我们么?”
白泓顿了一下,“这是老爷的意思,我……也是没有办法。”
许晓梅无奈,只不过却是不能和李府老爷理论的,李府家大业大,看不上这些蝇头小利也是常事。这件事情,也只有她自己咬碎了牙往肚子里面吞的。
“管家大人可知道沈公子的意思?”许晓梅不死心,还想做最后一次挣扎。
却听那白泓道,“娘子何必多次一问,沈公子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打紧?”
许晓梅如同当头一棒喝,被敲醒了,再也生不出其他的念头。
是啊,这沈公子即使再是经商天才,也还是那世家公子,又哪里懂得真正的生意有多难做呢?他要的,不过是每年掌柜的亲手为他奉上钱财,又哪里在乎血汗钱的难处?
“我,是我多虑了。”许晓梅转身告辞,回到汤锅店,便踌躇着把这事告诉了吴掌柜。
那吴掌柜是李府请来的,不过三十几岁,脸色却苍老得如同四十多岁的,跟电视剧里一样肥滚的身材,面相却忠厚老实;目前汤锅店里除了他,没人知道许晓梅是汤锅店的分红人之一,也只有这样做事不留一滴缝隙处事圆滑的人精,才是真正对许晓梅毕恭毕敬的。
只见他擦了擦额上的汗,也不多说什么,只陪笑道,“东家既然吩咐提前开张,想必有自己的顾虑,我,我这便下去安排就是。”
许晓梅见他为难,忍不住开口道,“罢,先做那重要的东西,灶台什么的都先紧着来,弄得牢牢实实的。其余不大要紧的东西,便开张了再慢慢采购吧。”
“哎。”掌柜感激的应了,后面忽然想起一事,询问道,“三东家,其余的都好办,只是那店铺前面匾额?东家不妨说出个名字来,我吩咐下去便是。”
“不急不急,最好是那题字的匾额,便是外行也高看几分。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你先下去忙吧,想好了我吩咐你。”许晓梅咬着嘴唇,她似乎记得有一手柳体让她爱不释手,好像是,李府老爷的题字?
待把心中疑问再问了白泓,白泓哈哈一笑道,“娘子可知字如其人?我家老爷是写不出那样的字的。咳咳,我并没有贬低我家老爷的意思,只是这字些出来,笔墨转角间拖曳稍长,字体浑然天成,一看便是壮志未筹,胸怀满襟之人。”
“说来也巧,这人也是一介商人,是那皇商之后,只可惜家道中落,卖些字画为生。”白泓道。
哦。许晓梅撇撇嘴,皇商之后也这么不好混,混得跟她一样惨。
“他的字外界往往难以求得,因为此人虽然卖字画为生,倒是极有风骨。不过正好跟我们李家有生意上面的往来,老爷求他,倒是不曾拒绝过。这样吧,正好我们八宝楼也却个匾额,我便同老爷一齐说了,想必老爷会同意的。”
看来李家势力真的很大啊。都跟皇商扯上生意线了,虽然是个落魄的。许晓梅在心底想,看来以后要抱紧这条大粗腿,死也不能放手啊。
“嗯,麻烦白管家了。”许晓梅扯了扯嘴角算作告别。原谅她,开店在即,以后在古代的生活是继续吃糠咽菜还是荣华富贵,也许就在这一念之间,何况店里进度缓慢。她现在的心情就像是那没有复习好却将要面临考试的小学生,怎一个紧张了得?
十日后,汤锅店便要开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