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缠水溪镜的人早已褪去,毕竟皇帝只是想趁乱结果了他,现在渐渐安静下来了,自是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动手。水溪镜笑得好似刚刚根本没被人刺杀一般,摇着扇子,眼里闪着邪佞的光。“女人,不错啊。”
慕漓并不想理会那个扮猪吃虎莫名其妙的人,只是将视线转向水连律。
“漓儿,我能再听一次《千年泪》么?”
众人哗然,原来由柳公子所传出的《千年泪》的作者,竟是太子妃?
慕漓看都没看柳若寒一眼,便冰冷地吐出两个字,“不能。”
“呵呵,漓儿拒绝人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地干脆呢。”
慕漓不答,拒绝人自是要干脆,她可不喜欢给别人留希望。
远处的水溪澈看着自己的昔日的好友躺在自己妻子的腿上,顿时头脑一热,一直指着柳若寒的剑更是向前刺了几分,眼见着就要刺到柳若寒身上了,却再难前进分毫。
水溪澈看着被慕漓二指轻松夹住的剑身,暗暗心惊,却仍是想再往前递几分,明明只差那么一点点了,却像隔了天涯。
慕漓森冷的目光直视着水溪澈,然后指尖略用力,原本还欲取他人性命的剑,便成了一把再无用处的断剑。
大殿满是吸气声,水溪澈更是不敢置信。这个女人的功力……
却唯独柳若寒笑得满眼幸福,他的漓儿,在救他呢,这样的感觉,真好…如是想着,柳若寒终于抵不住困意,靠着慕漓的腿便睡着了。
水连律望着慕漓一脸的冷然,眼神极为阴鸷地变了几次脸色,终是对着侍卫开口,“来人,摘掉丞相的顶戴花翎,押入天牢。他的大公子,暂押大内牢房。再带人抄了他的家,财物悉数充入国库,全府所有人押入刑部大牢,听候发落。”
十香软筋散的药效似乎也到了,那些大臣、小姐、公子们纷纷告退,望着慕漓的目光渐渐增添了一些意味不明的东西。
慕漓任由那些人把睡着了的柳若寒搬走,旋即起身,整理了一下褶皱的宫装。
皇帝深深地看了慕漓一眼,便转身离去。
慕漓自是晓得那一眼的含义,随即跟上皇帝,进了御书房,诗诗梦羽尽职地跟上。
水溪镜收了扇子,也跟了上去。
水溪澈扔了手中的断剑,也不甘示弱地跟上了。
款款移至殿中,慕漓依旧未跪下,甚至没有行礼,只是不卑不亢地与皇帝对视。
她做不来那一套,更何况,皇帝对她的芥蒂已经生成,又不是行下礼便能消除的,再者说,他对她有没有芥蒂,又与她何干。
两人都是满眼冷意,对视了好一会儿,皇帝才狠狠地开口,“不知儿媳这身武艺师承何处,倒让朕颇为惊讶。而且,儿媳好似对毒药医术也颇有研究啊。”
殿内的其他人有些不解,因为慕漓今日并未施展武艺,然,了解《离魂曲》和《殇离》的皇帝却是颇为忌惮慕漓的身手,尤其是并未过多展露的让他看不透的身手,更让他起了除之而后快的心思。
慕漓自是看得到皇帝眼里的杀意,不过这还不足以让她放在眼里。
“武艺是以前在山上无聊的时候家父传授的,然后我自己再研究,不过是打发无聊时间强身健体而已。若说医术,只是个人兴趣而已,而医毒本一家,所以在研究医术的同时,也一并研究了毒药。”
皇帝眼里闪过一丝不安,“不知令尊现在何处?”
“到处游历,具体不知。”
“那儿媳进宫前都在做些什么?”
“和家父一起游历。”
慕漓眼里泛起不耐,这皇帝爱打太极,她可不喜欢。她一向是喜欢速战速决的,浪费时间的事情她一向不愿做。
“你这皇帝怎么拐弯抹角的,想问什么就直说好了。”诗诗一下沉不住气,也不管对方是谁,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训斥,梦羽根本都来不及阻止。待看到满殿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时,诗诗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当下脑袋一蒙,完蛋了,然后转首惊恐地看着慕漓,意欲跪下认罚。
慕漓挑眉,她第一次赞同诗诗的冲动。
诗诗看到主子微挑的秀眉,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主子这是…赞同自己的意思…么?
一旁的水溪澈忍不住一捶椅子的把手,“放肆,这里哪有你这下人插嘴的余地!”
水溪澈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他一直认为女人都是一样肤浅而让人厌恶的,只是这么久的相处,再加上今日发生的一切,让他深刻地认识到这个尹慕漓是完全超乎自己想象的存在,这样一个女人,或许是值得自己留在身边的,而她,却对自己最敬爱的父皇这般不尊敬,方才甚至连她的丫鬟都肆意叫唤,这实在让他不能忍受。
又或许,他不能忍受的,只是她太超乎自己的控制。这个女人是他的,怎么能完全脱离自己的意料呢?
慕漓淡淡地向水溪澈瞥去一眼,眼里有着一丝厌恶,随即便不予理会。下人确实不该在主子许可前开口,只是,诗诗的主子,从来只是她一个人而已,那些座上之人,不配。
皇帝眼里闪过一丝更胜之前的杀意,而后被自己很好地收敛,一声冷哼,“不知儿媳和寒儿是何关系?”哼,当着自己儿子的面对另一个男人说一定不会死,笑话,生杀大权都在自己手里,岂是她一个小女孩可以左右的?
“家母生前与他母亲有些交情。”
“听说儿媳上午通常都不在太子府,不知去了哪里?而且,找人代挨了板子声称自己在房内养伤的那段时间,儿媳又去了何处?”
慕漓淡淡挑眉,终于进入正题了。那么,主动权是不是该归她了?
“出门了。”
“哦,不知这国都有什么这么吸引人的地方让儿媳这般着迷?而且为什么不在澈儿在的时候和澈儿一起出去呢?”
“下午是太子治病的时间,而晚上,比较适合赏月。况且,我并不喜与王爷结伴而行。”
“什么?皇儿病了?什么病?有没有宣太医?”
“那帮无能的庸医?太子的克妻之病不是已经人尽皆知了么?怎么也不见有一人诊治?”慕漓眼里夹杂了丝丝不屑,语气依旧冷然。
“克妻之病?你能治?”皇帝早已失了稳重,满眼不相信。
“这一个月,已经颇有些起色了,过不了多久便可痊愈了,到时我功成身退,还请皇上做个见证,我欲离开之时,望勿加阻拦。”
“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治完病你便离开?”
“我本就是为这病而来,病既已治好,留下作甚?”
皇帝权衡了一下,终是微点头,“好,像儿媳这般懂分寸,又不为名利所惑,才貌双绝的女子,还真是不多见。儿媳治病有功,不知想要何赏赐?”
“病未治好,赏赐还是下次再说。不过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收点利息倒也可以。”
皇帝脸上微微有些阴晴不定,哼,明摆着占尽便宜,居然还说得这么勉强,若不是看在澈儿的份上…呵,反正,你的命,朕迟早会收走的。
“儿媳尽管开口。”
“柳若寒的命。”慕漓眼里闪过一丝挑衅。
皇帝再也维持不了脸上的稳重,紧抿着唇,死死地瞪着慕漓。那一抹一闪而过的挑衅,他自是尽收眼底。这个不知好歹的尹慕漓!
慕漓耐性极好地看着皇帝一直在变的脸色。她是不喜欢浪费时间不错,只是,欣赏对手的挫败,她可是觉得欣赏多久都是不会不耐烦的。
“好,不过,必须等丞相伏法之后才能放他离开。”皇帝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只是丞相伏法前他若丧命,不知朕的好儿媳还会否这般得意?
“既然如此,还请皇上给我一道手谕,准许我近期给他疗伤,待丞相伏法后,也好凭手谕带其离宫。另外,再给我一道准许我治好病便离开的手谕。”
“好了,你先退下吧。现在还是先以太子妃身份住在太子府吧,到时候,朕自有办法废黜你的太子妃身份。”皇帝写完手谕,就让身边的太监送来给慕漓。
慕漓当着皇帝的面仔细浏览了一手谕的内容,对于这个阴险狠毒的皇帝,慕漓没有丝毫好感,而他,也不值得她赋予任何一丝信任。浏览了一番之后,发现并无不妥,慕漓便微微拱手,“儿媳就先告退了。”
走出大殿,慕漓便把那两份没有任何意义的手谕扔给了诗诗。皇帝打什么主意她又怎会不知?让柳若寒死在狱中么?哼,要他的命,先问过她再说。
慕漓的眸略带危险地眯起,她倒是无意中给自己揽了个大麻烦啊。
柳若寒那个白痴。
打发诗诗梦羽先回去,慕漓改道牢房。
牢房大门外,有六名守卫分站两旁。大牢倒不像慕漓想象中那般破败。
慕漓才稍走近,就见其中一个侍卫异常激动地跪下,“参见太子妃。”
然后身边的其他侍卫也都纷纷诚惶诚恐地跪下,“参见太子妃。”
“带我进去看看柳若寒。”
那个特激动的侍卫立马起身往牢房迈步,“太子妃您这边请,奴才带您去。”
慕漓蹙眉,这个侍卫过分激动的声音,让她厌恶。
牢里头倒也不阴暗,房间也没有想象中的密集,每两个房间之间都有石墙隔着,看来电视的内容果然不可尽信。
“这里就只关了柳若寒一个人?”
“啊,回…回太子妃的话,是…是的。”那人似乎没想到慕漓会突然开口,一个激灵,然后慌乱地跪下。
慕漓再度蹙眉,却不再说话,只是跟着那个侍卫往里走。
“太…太子妃,奴才今早也在大殿里,目睹了太子妃的风采,奴才很是崇拜太子妃。太子妃近看,比今早远观还要国色天香…”那个侍卫一边带路,一边寻思着怎么才能多跟这个比仙女还美的太子妃说话。
“不想死就给我闭嘴。”慕漓阴冷的话在这空洞的牢里显得格外阴森,那个侍卫顿时噤声,再不敢开口说一个字。
到了一扇牢门前,侍卫停下,用手指了指,示意慕漓到了,却是不敢开口。
慕漓抬眸,果然看见穿了破旧囚服的柳若寒蜷缩着待在那张小床上。
“把门打开,然后你消失。”
“……”侍卫满脸犹豫。
“我并没有想劫走他。若真想劫,也不在乎多这一扇勉强称之为门的东西。”
侍卫立马利索地开了门,然后利索地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