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刺下的地方,默默地垂着头,最后说:“原来是我输了,一直是我地想象,是我蠢了。”
“我是个恶人。”傅云山的招罪书上第一句就是这个。打他准备做山贼的那一天起,这书,就已经开始写了。傅云山也是这样评价自己的,虽然家中有人在官府给县老爷吹枕边风,但他也做好这招罪的工作。今天是贞观十九年大年初一,新的一年开始了。
傅云山新年的第一天,在一堆烂醉如泥的“兄弟们”身边醒来,昨日守岁,大家都喝多了,他也不例外。三十晚上,梦里没有年兽,没有冰河铁马,只有他过往的记忆。他以前就是太善良了,受尽了欺负,所以成为了一个恶人。
傅云山坐了起来,摸摸自己疼痛的头,底下一个人立刻也跟着起来了,跑到他面前:“师傅,这个兄弟们是不是要,啊,不对????????新年快乐。”新年第一天,按传统就是要第一句话就说“新年快乐”。大家是抢劫的,最是迷信,图吉利了。傅云山倒不在意,摆摆手,说:“新年快乐,好了,把他们叫起来吧,横着在这里也不好呀。”他整整身子站起来,打算要一个好点的姿势的面对新年。那个刚刚站起来的少年是他的好徒弟,跟着他学武术,其实也算是跟着他干的好侍从,他叫傅岽,是个西南少数民族的人,走失后被他收留照顾,现在有二十岁了。“兄弟们”有人喊他“獠”的,不过都被傅云山最后修理了,他们怎么敢歧视别人?还是当家的徒弟。徒弟们都是东南西北的谐字字辈的,谁还打算打劫时报真名呀?就像他,他并不叫傅云山,他有名字,但他不打算再要了。就像第一天,他就站在山头说过:“从今日起,傅云山将活着,而秦武修,将死去。”
傅赧像他的名字一样腼腆,昨个没有守岁,现在正在外面清扫。傅云山站了起来,走到了门口,刚要推门,就被一个人抓住了腿。他一看,竟然是那个叫贝才的,“哏,竟然拽我,”他心中想,一脚踹了下去,心中唾骂道,“财迷。”这个人是为了赚大钱才跟着他来的,可什么事都想他不发财的理由一样干得不好,唉,他早说过他们不是打劫的恶霸,他们是向恶霸借钱的隐士。他一下子踹了下去,又毫不犹豫的用脚碾压了一下他的手背。贝才只是哼唧一下,然后又睡去。
刚刚打开门,就看见了卧在地上的“鸿鹄”,他叫这个,就是为了图大志这个感觉,他的大志,就是要当皇帝,推翻王朝,真是讨厌,有本事你就去读书,然后做高官呀?现在是太平盛世,要闹什么呀?平常也就属他惹事,大多计划失败都是因为他自作主张。鸿鹄挡住了门开的幅度,傅云山直接带门拍了过去,“砰!”鸿鹄咒骂了一句,又翻了过去。傅云山这下终于可以出来了,傅赧正在弄地上某人吐得东西。“傅赧,别弄了,谁吐的谁收吧。”傅云山说。傅赧一见师父,作揖一拜:“师傅新年好。”说完放下了收的东西,走到了井边洗手。傅云山整整身上昨天被人吐得地方,一阵恶心。问傅赧道:“傅曦呢?”
傅赧说:“我也不是到,刚刚找了一圈,但并没有找到,也许和猴子出去了。”傅赧是个腼腆的男孩子,今年只有十八岁,生的修长秀气,说话细声细语的,从未出去真正的打劫过,最多算一个军师,到不如说他像个修士。他的家里人实在隋末时奔波到这里,后来父母都过世了,只剩他一个,因为傅云山曾经接济过他们家,所以就来投奔了他。傅曦却不让人省心,别看只有十六岁,却是狠的不行,出手快,稳准狠。对于什么打劫的事总是冲锋,特别的残忍,傅云山都受不了。猴子是一个小时候被一只山里猴子抓伤过的人,脸上有一块伤痕,所以今年都二十三了,还没娶亲,到处被人嫌弃,所以就用当山贼的方式报复社会,发泄不满。这时他每次要是打劫,总会去抓那些姑娘,无论多大年纪,哪怕是个老太太,都要非礼一般,简直就是变态,更恶心的事,他还喜欢说一些黄色段子,带坏了傅曦,和他是到处为非作歹,傅云山怎么阻止怎么管,都总会有发生这种事。连上回非礼了一个姑娘,傅云山打断了他的两根手指后,他还是死心不改,现在又开始把傅曦往妓楼里带。
傅云山走了过去,傅赧见了,说:“师傅,您要不要吃早饭呢?”傅云山摇摇头,说不吃了。傅岽出来了,说:“师傅,都行了,但是,猴子好像不见了。”傅云山说:“我已经知道了。”傅岽把一个男人拽了出来,丢到了地上,说:“那他怎么办,一点反应也没有。”傅岽最大的缺点莫过于没轻没重,做事太直了,有时候也没有什么人情味。那人的确没反应,傅云山走了过去,一瞧,是秋萍。别看这名字娘,人生的人高马大,就是脑子不太好使,家门口曾经种过秋萍,所以就叫了这个。做事过于直爽,所以昨天别人敬的就真的都喝了,喝得太多,直接闷头睡了,没想到早上没有气了。
傅云山伸手一摸,心里一紧,连忙说:“快去找人治病。”
鸿鹄连忙去了,连着贝才和一个叫花瓶的人把秋萍抬出去了。花瓶长得像个姑娘一样,还留存着魏晋时期的名人之士的风气,但性格却也像个姑娘一样,扭扭捏捏,挑剔的很。花瓶甚至是嫌弃秋萍的衣服被酒浇的腥臭,只拿两根手指惦着。贝才觉得花瓶是在占他们便宜,破口大骂道:“你这娘炮,给我好好搬着!”鸿鹄连忙说:“别说了,我多掂点就是了。”三人就这样慢吞吞的去了。山上住着一个老郎中,还有童男童女。虽说是炼丹的,不过也会是治些病。
傅岽走到傅赧面前,悄声说着什么,傅赧听了,就出去了,没多久就看见他拽着猴子和傅曦回来了。傅曦脸上青了一块,嘴里正是骂骂咧咧的,走到了傅云山身边,一哈腰,吐了口唾沫,然后冲到了傅云山身边在傅云山还没有没有反应过来时,抽出了傅云山随腰佩的剑,然后指着周围刚醒的几个人,吼道:“赶紧跟我来,有人欺负咱兄弟了,管不管!!!”猴子还在那里跟着喊,七八个睡眼朦胧的“兄弟”就去拿在一旁摆好的棍子。傅云山一看,一把抓着了傅曦的肩膀,摁得生疼,复习低吟一声,抓着了傅云山的手,想要掰开,可有掰不开。“混蛋!”傅云山将剑夺了回来,又松开抓肩膀的手,直接抽了傅曦一嘴巴,“你又做了什么好事?”傅曦害怕的躲了躲,躬下腰,说:“师傅,有个家伙为非作歹,我这好好的,就被他抢钱,他抢不过,就揍了我一拳,我想找人整治他一下。”“胡说!就你的样子,还有人抢你钱?再说了,就算如你所说的,官府自会整治的,你管什么?”傅云山一脚将他踹倒了,骂道。
傅曦大骂道:“现在这个县令就是个软蛋!找个姑娘还叫人跑了,叫我们去收拾,真是的,软蛋能干什么?”傅云山深吸一口气,忍住自己打他的冲动,说:“不管怎样,县令才是管县里的事的,我们只管县外的。”傅赧走过来,拽住了傅云山,说:“师傅,新年第一日,算了吧。”
傅云山将剑收好,一喷鼻,走了。傅岽又狠狠踹了傅曦一脚,说:“少惹师傅吧。”傅曦却只是一翻眼,又和猴子说要出去玩。
傅云山叹了口气,拍拍傅赧的肩膀,说:“三徒弟里,就你最让我安心,你很善良,也够安分。万万不可学坏了。”傅赧点点头,自顾自的事去了。
傅云山坐在屋里,想起了傅曦刚刚来到这里时候的样子。傅曦是他曾经的一个老仆人的儿子,老仆人是照顾他长大的,所以恩情重,老仆死时就把儿子带给了傅云山,让儿子服侍他,但傅云山看小孩子心疼,所以照顾大了,收做了徒弟。小时候,傅曦真的是善良,作为一个小孩子,却是很通情达理,很多时候会惦记着他,平时对人也是友善至极,谦让恭顺,让傅云山是喜欢。
直到有一天。
猴子来了。
后来,
就没有后来了。
猴子来的那一天,看见这小孩子这么谦让,就毫不客气的行事,加上本身爱开玩笑的样子,给了人一种假象,就是他和傅曦关系特别好,包括傅云山在内都是这么以为的,直到后来他渐渐发现猴子总会命令傅曦做很多麻烦的小事,平时也总是抢他的好东西,可傅曦一想发作,猴子就又死皮赖脸的和他打闹,亦或是敷衍了事,让傅曦又不忍发作。看着让人都有些不能忍受。傅云山曾经问傅曦是不是和猴子有什么摩擦,但他总是摇头,说:“没事没事,我跟猴子的关系很好的。”
直到有一天,傅曦心情不好,真的和猴子闹翻了,傅曦事后因为认为是自己的态度不好,跟人家示好。傅云山看着都心疼,那么善良的孩子最后在吵架后关系越来越好,两个人便成为了更好朋友,而猴子也就这样彻底带坏了没有防备的傅曦。从此越走越远。傅云山总是想,自己是不是管教有错,还是傅曦继了他父亲作为仆人产生的奴性,反正他很是惋惜。
傅云山心中现在想想还有一种苦涩感,唉,都说物极必反,原来是真的,善极也会反。就像他和傅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