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录取分数线在省电视台公布之后，朱清民估计人民大学是读不成了，如何确保第二自愿，像一块石头压在他心头。也算天赐良机，H省高考录取分数线公布之后，朱清民接到一个通知；周三下午3点，在省纺织机械器材公司召开贯彻执行新国标，工作汇报会。周三那天，朱清民乘早班车中午11点到达省城。高考录取现场在XG市，离省城还有1个多小时路程。经过反复考虑，朱清民决定立刻赶往XG市。
中午12点多到达XG市，朱亲民是人生地不熟。因天气炎热，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几经打听找到XG宾馆；武警守门，宾馆大院内24小时有武警巡逻。S市各中学都派有老师做代表，住在XG宾馆附近的一所小旅馆内值班。朱清民找到小旅馆，值班老师刚刚收到XG宾馆内传出来的消息。其中，有一条是朱清民关心的；今年H 省填报中国人民大学的学生多，提档分数线划为618分，下午重点大学第一批录取高校开始提档。朱清民跑这一趟，就是为了在第一时间内获得这条关键的信息，他立刻决定：想办法，请李老师尽快帮朱蕾按第二自愿投档。许多学生的家长住在小宾馆里，时刻向值班老师打探信息，按说朱清民不能离开。但是，下午3点钟的会议也很重要，不能不参加。孰轻孰重，朱清民决定先回省城，等开完会再返回XG市，哪怕自己吃点亏。回到省城，迅速赶往省纺织机械器材公司，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抽空给胡佳男打电话；简单地告诉她XG宾馆录取现场的实际情况。强调当务之急是：将朱蕾的档案及时按第二自愿投出去。胡佳男告诉他一个好消息：李老师的爱人魏老师，明天到XG宾馆给李老师送换洗衣物和食品。（参加高考录取工作的老师，被限制在录取现场一个多月，中途充许直系亲属送衣物或食品进宾馆。）这样一来，朱清民的请求便可直接通过魏老师转达给李老师。通过电话，犹如喜从天降，朱清民才感觉到饿……还是早晨出发前6点钟吃过一点东西。可是，开会不能迟到，再饿也只能等到开完会再去吃东西。饿就饿一会儿吧，反正心里已经踏实；交给胡佳男的事情很快就会落实，他充分相信胡佳男的办事能力！而且有预感；只要他们夫妻二人团结一心办事，成功率高达95%以上！朱清民决定开完会直接回S市，第六感官告诉他，没必要再去XG市了。
次日，李老师的爱人到达XG宾馆后，马上转告了朱清民的请求。重点大学第一批录取工作还没有结束，李老师便及时将朱蕾的档案，送到她第二志愿所在大学招生老师的手中。该大学属南京市一流大学，在H省从来没有招收过第二自愿的学生，李老师为此费了不少口舌：“这是个品学兼优的学生，所以她才填报人民大学。是孩子的班主任拜托我；因为紧张，第一天语文考砸了，挺可惜的。请我在政策充许的情况下关照，你看她其它科目的成绩都不错，化学考了137分，不正是你们学校须要的人才吗？”招生老师经过严格审查，终于撕下了朱蕾档案袋上的封签。当天晚上九点钟，好消息就传到朱清民舅舅家（舅舅家里才有电话）第二天清晨，舅妈急冲冲地赶到朱清民家里报告好消息。
谢师宴，安排在高考录取工作结束之后。朱蕾高中的班主任和各科科任老师、学校的教导主任，校长等。朱清民和胡佳男专程来到李老师家，邀请李老师和夫人赴宴。被李老师婉言谢绝：“不必谢我，是你女儿争气，考不到好成绩，我也帮不上忙，加上你们夫妻俩都能审时度势……这不，有个叫李耕的学生，按高考成绩，他属于第四批录取的范围。其父母不知通过什么关系，找到我们招生办的王老师，一会儿想去这所大学，一会儿想去那所大学。好不容易，王老师给他争取到一个临床医学本科的名额，他妈答应了。结果，李耕认为那所大学所在的城市太差，不愿意去。午休时，李耕的妈把电话打到宾馆总服务台，找王老师。招生工作已经接近尾声，管理也没有开始严格。服务员喊王老师接电话时，王老师正在午睡。从床上爬起来，慌忙之中下楼，踩到台阶上的香蕉皮。人一滑，从楼梯上滚下来，摔断了右腿。再过一天，招生工作就结束了，本来可以平平安安回家的，却为这么个胡搅蛮缠的人把腿折断了。这件事让我很生气，我立刻把他的档案封了！”朱清民在心里咯噔了一下：“……李耕是哪个学校的？”李老师想了一会儿：“好像与你女儿是一个学校的，怎么你认识？”李老师有些警觉，朱清民连忙解释：“不认识，李耕，好像受到过学校的处分……考试作弊还是什么？公告曾经贴在学校的宣传栏上，印象比较深……唉，这些孩子心比天高，自己又不努力。”李老师：“所以，我封他的档案是正确的！今年，他连本市的职工大学也……”不等李老师把话说完，朱清民赶紧岔开话题，把要办的事落实：“李老师，招生工作确实很辛苦，一个多月来您住在XG宾馆内与世隔绝，为您接风也是我们一点小小的心愿，欢迎您大驾光临！”李老师：“我原来是学‘心理学’的，喜欢研究人。从事招生工作多年，很少给别人帮忙。这次算我们有缘，与你们夫妻第一次见面，印象不错，加上你女儿的成绩好，我才答应帮你。这种帮忙在政策充许范围内，对我而言就是腿脚勤快了一次，你不必往心里去……这样，为感谢你们的诚意，我答应：谢师宴让魏老师去。”朱清民意识到李老师已经亮出了底牌，不能再强求，便起身告辞：“李老师，我也是性直的人，您答应让魏老师出席，那就说定了！到时我来接。”
回到家中，朱清民与胡佳男聊起李耕的事情：“我总想把封档案的事告诉李富村，都是养儿养女的人，高考没考好本来就着急。档案封了，连本市的职工大学都读不成。复读，孩子又得耽误一年，谁知明年是怎样的结果？”胡佳男感叹道：“你太善良，但那两口子可不是省油的灯……不过，你说的也是，孩子被耽误就是一年……你愿意做好，事就做吧。但你得注意点，他们心眼多，可别做了好事，还让人家嫉恨你；他们会当心你知道了秘密或看他们的笑话。”朱清民疑惑地：“不会那么二百五吧？再说，我不会对其他人讲这件事。”
第二天，朱清民还是跟随自己的感觉走，找到李富村，告诉他李耕档案被封的消息。李富村听后恍然大悟，愤愤地说：“难怪老子请刘德琴的爱人帮忙，想把儿子弄进S市师专，连档案都找不到了！……现在，我该怎么办？”朱清民谨慎地：“你可千万不能提李老师封档案的事，对你、我都没有好处。这事只能不动声色，托人到市招生办，请求查找已经封存的档案。”李富村：“哦……谢谢你！这事你也不要外传了。”朱清民让他尽管放心。随后，李富村托人在已经封存的档案中找出了李耕档案，并通过周应好的关系，安排到S市师专读书。
大学扩招前，纺机厂每年难得有一个职工的孩子考上大学。厂里便搞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职工的孩子考上大学，纺机厂可以为其报销一人送孩子上大学读书来回一趟的旅差费。是纺机厂对职工为国家培养了人才的奖励，也视为工厂的光荣。朱蕾要上大学了，正好赶上全国纺机订货会在南京举行。马厂长派朱清民和销售科王毓华一同参加会议，顺便送朱蕾上大学。由于岳父在家，生活需要人照顾，胡佳男没有亲自送女儿上大学。
女儿刚走，胡佳男便感觉思恋难熬。18年来朝夕相处，衣、食、住、行天天为女儿操劳。女儿是她的一切，成天围着女儿转，她已经习惯了。女儿突然离开，巢穴空了，胡佳男产生了强烈的失落感；小鸟的翅膀硬了，飞出去再也不会飞回来！……对女儿的思恋和牵挂越来越强烈，胡佳男的心情越来越坏，以至岳父不得不作出让步；同意自己在家，让胡佳男去南京看望女儿。
10月中旬，一个纺机学术会议在苏州举行。朱清民有一篇论文安排在会上交流，得到一次路过南京的机会。夫妻俩一块乘卧铺汽车到达南京，胡佳男留下来陪伴女儿三天。第四天中午，女儿送她到南京火车，朱清民在苏州接站。胡佳男目睹了女儿的学习条件和生活环境，心里才踏实。自己长年累月蹲在家里相夫教子，照顾老人，上海、杭州从来没去过。这一次，朱清民打算自费带胡佳男游苏州、上海和杭州，让她开开眼界，散散心……。
旅游对有钱人来说是吃、喝、玩、乐（说好听一点叫陶冶情操，学习历史文化。）对囊中羞涩的人来说是找罪受；住地下室，吃方便面，喝自来水。好在当时贫富差距还不是很显著，穷人有穷的玩法。屈指一算朱清民和胡佳男结婚19年，还就是旅行结婚时一起去过一趟庐山。19年之后，才得到第二次共同旅游的机会。对胡佳男来讲南京、上海、苏州、杭州都是第一次，有不少的好奇心和新鲜感。朱清民每到一处，除了完成任务一般地陪胡佳男玩几处景点，就是疲于奔命找旅社，找饭馆，买车票……。
从杭州的林隐寺出来，眼前发生了一桩怪事；下午四点左右阳光灿烂，游人不是很多。朱清民突然看到李永利步伐矫健，精神抖擞地从对面走过来。他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口中不自觉地：“呃……”了一声。胡佳男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问：“怎么了？”朱清民自言自语：“李永利？”胡佳男四处搜寻：“哪里？我怎么没看见？！”朱清民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对方：“那不是？”胡佳男茫然……朱清民定神……突然，什么都没有了！胡佳男：“你肯定看错了，他病得那么厉害不可能到这里来。”朱清民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活灵活现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没有了呢，顿时，朱亲民汗毛悚然，还打了个寒颤。心想，难道李永利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