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很快在浑浑噩噩中过去,我和冷晓傅坐上了莫北家的私家顺风车,一起回到了我们读书的地方。这个学期升高二了,还有一年的时间,我们还有一年的高中,每次想起,都会觉得特别沉重。
因为第一天上学没有什么课程,我和莫北商量了一下,决定逃课去外面玩。
我们学校的后门有两米高,除了水泥和砖头砌成的围栏外,门也只是用锈迹斑斑地铁栏随意地围着,很方便攀爬。
后门的后面是一片菜地,我和莫北不是很熟悉路段,不过听一些经验人士说,只要源着那条人工小河一直往公路方向走没有问题了。
“靠!隔着牛仔裤都被咬了,这里的蚊子还真不是一般的毒。”被咬了满手是红包的莫北说道。
我就更惨了,不管腿上手上,就连脸上都被叮咬了,看起来很是壮观。“莫北,你说这里的蚊子只要有一只是有病毒的,你说我们会不会死翘翘的。”我冒出一句。
“那也不错,起码不是自己一个,有你陪着,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我看着身前使劲撸起袖子,让自己喂蚊子的莫北,笑了笑。
终于等我们从宽大的菜地走出来的时候,我们的鞋子都是泥巴,身体被蚊子咬得完全见不得人,我和莫北互相看了看,都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刘小妖,你看看你,你现在更丑了。”莫北指着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还满身蛋蛋呢!”我说。于是两个人都笑起来了,引来路人的纷纷侧目,就像看到两个满身都是红包的傻子,都故意绕路走开。
“我们现在去哪里。”和莫北走在路上,我心情有点激动地问。
很久没有逃学了,今天天气也好,虽然太阳依旧高高挂,但是风还是凉爽的,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下雨了。
“随便咯,看到有什么玩的就去看看。”
“那我们去哪里。”我手指指向不远处冷冷清清的一辆白色捐血车。
“你开玩笑吧,那是捐血车,你还真想卖血啊,听说他们都把我们免费捐赠的血卖给医院,然后医院又高价用在我们身上,多恶劣的经济链啊!”
“不都是听说吗。”我说着跑向捐血车,工作人员看到我马上热情地问我道:“你多大了?”
“刚好成年。”
“那先填表。”说着给我一张表格,又对刚好跑到我身边来的莫北道:“小兄弟,陪你女朋友一起捐血的?”
莫北惊恐地摇摇头。“他怕打针。”我直接戳开他的痛处。
“男子汉大丈夫的,居然怕针头了,真不争气。”工作人员的话让莫北怒了,他大手一挥,特霸气地坐了下来:“拿笔来!”整一副为国捐躯的模样。
等我们一起写好资料,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对我说道:“伸出手指来。”
他选了我的无名指,用银色的东西刺了一下,然后用吸管把血给吸进去进行血型化验。
“我有点鼻水,没有问题吧?”想到今天起床有点不舒服的自己,连忙问道。
“现在天气反复无常,因为要下雨气温突然下降不少,有点鼻水也是正常。”
“纸上写了要月经后三天,我是第二天,没有问题吧?”我又问。
穿白大褂的男人扭扭头:“没事。”
“我心脏有点问题,也可以吧?”
“是什么问题?有心脏病吗?”
“照过心电图,是供血不足。”我说。
莫北忍不住了:“那么多问题你还敢献血,能不害人积点德吗。”
“人家都没有说不行,你说啥。”
穿白大褂的男人用一个手腕东西样的玩意箍住了我的手腕,好一会才说道:“心跳是有点过快,但是没有多大问题,捐两百毫升好了。”说完在刚才我填写的纸上写了200毫升。
就这样,我和莫北华丽丽地上了献血车。当我看到那针头大得那么恐怖时,我有点想笑了,莫北的脸色更是难看。
“莫北,我现在觉得好兴奋。”我说。
“你这死变态别和我说话。”他闭着眼睛睫毛微微地颤了颤,努力把注意力移开,从小到大,他最讨厌的就是打针,无法忍受那种针尖就要戳到肉里的感觉,会让他头皮发麻。
“只要我们捐血了,以后出什么事情都能有用血优惠。”我努力想说捐血的好处。
“谁稀罕了。”莫北还没有说完,手上一阵刺痛传来,这时候,穿白大褂的男人上了捐血车,对着车上的三名白大褂女人说道:“今天的a型血已经达标了,不要了,o型血的还差一百个,大家努力点,要不然工资没得涨了。”
我当时寒了,正在帮莫北刺针抽血的女人开口道:“a型血多了也不怕吧。”
穿白大褂的男人说:“太多会被扣钱,你们看到那些高高大大的男人就不怕,a型血都要了,女的就算了。”
突然,看着我资料单的一个女人说话了:“她还不够年纪啊,怎么献血了。”
另外一个正在玩手机的女人说:“差那点不怕。”
女人又说了:“她这里写说捐两百毫升,你们给她弄了一个三百毫升的袋子吧。”
帮莫北弄好抽血的女人站起身子,拿起一边的笔在拿过那张纸,在上面轻而易举地画了一笔:“你看,2字下面加多一笔不就成了3了。”
我彻底地不能镇定了:“能不能捐两百毫升的。”因为自己本来就有点贫血,还三百毫升,不知道身体吃不吃得消啊。
那位玩手机的女人安慰我道:“小妹,没事,三百毫升很快就过去了。”
我看着莫北,莫北看着我,两个人都是哑然一片。
这一次的捐血经验让我彻底排斥捐血,莫北的ab血型,我的o型,他和我事后都拿了一套日常生活套装,也就是所谓的:剪指钳,磨甲器,修眉钳,还有一个专用挖耳道的玩意。
“为什么我们的血那么不值钱,电视里说的不是有给你吃的喝的,还有话费送吗。”我拿着手里的赠品,说话都无力了。
“难道你不知道这就是小城镇和大城市的区别吗。”
莫北的话更让我欲哭无泪。虽然说捐血不能太过看重那些物质的东西,但是也不用送那么低廉的东西吧,最重要的,怎么那些人一点都不严格,好像只求血量达标,用我们的血来赚钱似的。
像是看出了我的诅丧,莫北也叹了叹气,看起来比我还没有精神,估计刚才被那超大型的针头吓到了:“其实送这个也不错啊,话费什么的,用完了就没了,这个摆在那里都不会没用,当纪念好了。”
我看了他一眼:“你的话还真让人感动得热泪盈眶。”话才说完,我两眼一黑,只觉得自己往地面倒了过去。
妈的,这次真的出事了,在我临死之前给个帅哥我糟蹋糟蹋吧,不,让帅哥糟蹋我也成。在最后失去意识的时候,我心里说道。
地址:人民医院:
我躺在白色的病床上,悠闲地哼着歌曲看着冷晓傅给自己剃苹果皮。
“以后都别捐血了,你身体本来就不好。”冷晓傅停了一下看我一眼,继而手中的活。
“谁知道会这样的。”我停下哼了一半的歌曲,说:“反正都没事了,医生不是说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吗。”
我接过冷晓傅递来的苹果,心情大好地咬上一口。
冷晓傅无奈,叹了叹气,关心问道:“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心疼肝疼肺疼胃疼,十二指肠疼肾疼,全身上下一大堆说不出名字的地方都在疼。”我说。
“别调皮了,说真的呢。”
“我是说真的啊,我一呆在医院里就觉得浑身不对劲。”我认真地说。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胡乱捐血。”冷晓傅用手指戳了戳我脑袋,我造作地捂着脑袋哎哟哎哟的喊疼,让他帮我摸摸脑袋肯罢休。
因为这件事情,学校还有冷晓傅不知道怎么给我逃学处分,莫北也吓了一跳,听说他是直接打电话让医院接我来着,我因为捐血而晕倒的事情一下被传得红红火火,听莫北说,同学都说要给我表彰。我听了特得意。怪不得大家都想做好人了,就算是虚伪的好人也好,因为做好人的成就感实在是非同凡响。
冷晓傅替我整了整被子:“医生说你这样的体质本来就不应该去献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逃出去了,还不是为了玩,下次不能这么调皮。”
“我是为人民服务。”我说。
“你都不爱惜自己,怎么为人民服务?”冷晓傅的表情严肃起来。
我看了看他,转过身去:“切——就算逃学又怎样,不管我多么努力都不可能和你考上同一学大学。”
冷晓傅的声音好一会才从身后传来:“大学毕业了,我们还是可以在一起,还有莫北,大家都能在一起。你应该也知道读到一所好的大学有多重要,对以后的工作都有影响。”
那声音是多么的轻,多么的认真。
就在这时候,房门粗鲁地被人一手推开,对方的声音特精神地在病房里喊道:“你看是谁来了,是你最爱最爱的莫北来了。”
我坐起身子,看向门口的人,一脸留情都没有地说道:“你可以滚回去了。”
“你这无情的女人!要不是我,你今天就该露尸街头!”莫北来我的面前,把水果篮塞进我怀抱里。
冷晓傅没好气地扭了扭头。“医生说她怎样了?”莫北看向冷晓傅问。
我摆摆手,抢着道:“没事啦,只是三百毫升血而已。”
冷晓傅有点生气地看了看我:“献血的事情是男人的事,你身体本来就不好还献了三百毫升,医生说你贫血厉害都去捐血,是不是不要命了。”
我瘪瘪嘴,不去看他:“我哪里知道自己贫血的。”
“早上是谁想站起来上厕所都差点晕倒的?你至少要休息一个礼拜才能上学,最近你什么都别做了,好好休息。”说着说着,冷晓傅的语气软了下来。
莫北伸出手想往我脑袋捶上一拳,但是似乎想到现在打我不适合,手停在半空中又收了回去:“下次捐血你还去吗。”他凶神恶煞地看着我。
我连忙摇头:“不去了不去了,国家都不爱我,说好捐两百毫升的,居然给我弄走了三百,国家抛弃了我,我也不爱国家了。”
莫北和冷晓傅看着一脸苍白的我,不约而同地叹了叹气。
八岁那年,我第一次想写首诗,我把这首拖沓的诗用缓慢的语气有模有样地念给了冷晓傅听,大师级人物念诗不都这模样吗。
“命运让你我相遇
啊——
我相信里面的出其不意
请你让渴望自由的心飞翔
向秋千般荡漾
却没忘回家的路向
随着散开的乌云响亮地歌唱
不要彷徨……”
“很好。”冷晓傅当时摸了摸我的头,夸奖我道。
“我不知道怎么结尾。”我不高兴地说。
“这样就好,留有遗憾的东西才是最美的。”
冷晓傅这话我不懂,我足足琢磨了一个晚上,都没有懂得他这话的意思。冷晓傅说,只要我努力以后一定会当个出色的诗人。
我不愿意:“为什么要做诗人,我才不喜欢诗人。”
“为什么?”他不解。他以为我写诗是因为喜欢。
“我觉得我不适合当诗人。”我摇了摇头。
“那小幺喜欢什么?”
我想了想,最终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我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没有什么想得到的东西,隔壁家的孩子都会吵着自己父母买这个买那个,我不会。
从小到大我都不会吵着要什么,我想要的,他们不给我,那我不会再开口说第二次。这是自尊心的问题,我从小都比谁都要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