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从不远处的河面上慢慢升起,波光粼粼的水波一层盖过一层,军营从安静而轻柔的光线中慢慢醒来。崭新的一天,起始的气氛仿佛比往常都好,千雪从卧榻上坐起伸了个懒腰。
出了帐就听说昨晚上吕布还真带了一队人马往城外冲,可惜营中士兵多多少少状态颓靡,又是大半夜,生是没给拦住放跑了,还好一早就安排了许褚提前过去护送。
“报——!”营外归来的探马到了门口一骨碌翻身下马小跑着来到曹操帐外。
“嗯。”曹操眯着眼还有些困,边穿衣服边冲帐外支应了声,接着打了个呵欠,“说吧。”
“回主公!昨夜吕布冲出去之后,果然朝粮草方向去了,被许褚将军当路拦下,吕布趁乱逃走,其余一干敌军兵士已被全部击杀!”
这消息让本还睡意朦胧的曹操顿时神清气爽,一边啧口喃喃道:“还真给他说对了啊!”一边招呼帐外守帐的士兵:“快!快把顾千叫来!”
千雪刚起床洗漱完毕,就有人喊她见曹操,心想八成就是为了吕布截粮一事。谁知刚一进曹操帐中,曹操就一把揽过她的肩:“顾千啊,跟奉孝学了不少吧!这次记你一功!”千雪瞄着那咸猪手,好想一巴掌打掉,可是屈于“武帝”威严,想想这掉脑袋的事儿还是算了,陪脸苦笑道:“司空言重,这都是主上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帐帘唰得被撩了起来,进帐的郭嘉一眼看到千雪单薄的小肩膀上驾着的那条粗壮手臂,脸部肌肉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主公……你们这是……”“哦!奉孝啊,来来!”曹操总算放过千雪,松了胳膊冲郭嘉摆手示意他过来,而后扬了扬下巴,道,“这次顾千立功,吾见其或为可塑之材,就这么跟在你身边当个内侍太可惜了点。”“主公意思是……?”郭嘉尽力使不安感不表现出来,曹操眯起眼睛悠悠地扫视着千雪,有那么一眼千雪以为自己看错了,曹操好像早就把她给看破了般,犀利的眼神透着精光,她忍不住往郭嘉身后挪了半步。“哦……”曹操摸着胡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吾欲封他个一官半职,往后随你一同辅佐我左右,奉孝你所觉如何?”
千雪看不懂曹操的表情有什么含义,但仅凭着他方才掩盖在若有所思之下的那一脸深藏不露的样子,若说他心里没打小算盘,千雪绝对不信!好在郭嘉委婉转开了话题:”主公莫急,待攻下下邳城在讨论此事也不迟。”曹操听这话,心下也觉得没错,当务之急是赶紧破了这城,否则先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到头来都是徒劳。
忽而又有探马来报:“主公,河内太守张杨曾于东市发兵来救吕布,不料被部将杨丑杀死,杨丑欲将其头颅献于主公,又反被张扬心腹眭固所杀。眭固现已投往犬城。”
“知道了,你下去吧。”曹操把那人打发走,疵着牙倒抽了一口冷气,摸索到榻边坐了下去,一手揉着太阳穴,另一只手握成拳敲打着自己的头顶。郭嘉担忧地走上前:“主公可是头疾又犯?”“不碍事。”曹操摆手,“顾千,你去把人都叫来,我有事商议。”
“是。”千雪看了看面色痛苦的曹操,退出帐。
不多久人便到齐了,千雪得幸可以留下来听议。
曹操的病情此时看起来似乎缓和了一些,他接过侍者端来的热酒,一饮而尽,环视着坐下众人,缓缓开口道:“张杨已灭,然而北有袁绍之忧,东有刘表、张绣为患,下邳又久围不克,吾如今有意撤军还都,暂且息战,诸位意下如何?”“不可。”荀攸听罢急忙上前制止,“吕布屡屡战败,锐气已挫,将衰则军无战心。此时陈宫再有谋略也为时已晚。如今趁吕布元气还未恢复,我们急攻之,便能将其拿下。”
这时,郭嘉站了出来,往日一贯自信满满的笑容此刻又重新浮现在脸上,千雪一看便知好戏即将要上演了。
“奉孝有一计,可立破下邳城。”
坐在一边的程昱眼睛一亮:“莫非奉孝此计之关键也在乎沂水、泗水?”“正是。”郭嘉笑着点点头,“雨期将至,沂泗之水潮涨,若我们将二水与下邳城之间以一渠道贯通,河水便会在顷刻间被引灌下邳城内。缺粮断水使他们军心早已涣散,再加上如此恶劣的环境,必将激发他们内部之间的矛盾,到时我们就不必亲自入城,只需静等他们主动投降即可。”
“好计谋!好计谋!而我方又处高地,此计可行!”曹操听闻大喜,座下众人也都纷纷表示附议,曹操随即便将此事安排了下去。
一时间营中将士倍加振奋,心中满怀着必胜的信念,连夜不休挖渠筑坝,欲要将下邳城一举拿下。
又说吕布独自狼狈逃回城后,悲愤交加,泄了气地将方天画戟狠狠朝地上一砸。“失败了?”陈宫慌忙问道,吕布咬着牙死死盯着他,眼中怒气腾腾,抓起一边酒坛朝自己肚子里猛灌几大口,“砰”地把坛子砸碎在墙角,眼睛红得快要滴出血:“那曹操早已派兵埋伏在粮队必经的路上,就等着我自投罗网,我手下精锐殊死抵抗无一生还,我也是好不容易才逃回于此!唉!”陈宫面如死灰瘫坐在地面,事已至此,他也回天无力,凄凄然用手支了身子从地上颤巍着爬起来,走出了厅门。
梓洛得知截粮之策还是以失败告终后,一直有愧于心,如不是她之前坚持要求出兵,吕布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了,而今他消沉颓靡,日夜躲在红英房中借酒消愁纵情欢乐,而脾气也是愈发暴躁。截粮之后的事梓洛也不知了,只得小心翼翼尽量不去招惹到他。没几天,吕布突然提了个酒坛子跑到她房里,扶着墙摇摇晃晃地寻了一眼,看到梓洛正坐在梳妆台前背对着他。“你走吧,赶紧走!”他开口道。
“为什么?”梓洛从铜镜忠看他醉意酩酊,便起身过去拿走他手中的酒,“怎么又喝多了。”吕布一把抢回酒坛,打了个酒嗝,一边止不住地摇头:“我们已经毫无希望了,你走了,还能脱身。”“我就算走了,又能去哪?”梓洛皱着眉,看着吕布那连求生欲望都没有的脸,无可奈何叹了口气,“不如……我们投降吧……”“投降?”吕布忽然间发了狂似的大笑起来,“先前是你让我作大丈夫,如今却又劝我投降?”梓洛闻着他口中吐出的浓烈酒气,那双猩红的双眼神凶神恶煞地盯着自己,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怕:“大丈夫……也能屈能伸……”“闭嘴,我不想听。”吕布甩手打断她的话。梓洛无话可说,背过身不再看他。
灰蒙蒙的天空映在铜镜上,投入梓洛眼中。她有多久都没有见过太阳了,这种日子要到何时才是个头,每天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先确定自己的人身安全,完全没有希望的生活让她从心底感到麻木和疲倦。
或许根本就没有办法扭转这样的局面,命运如此安排,历史早成定局,容得了几人改变?或许巧得根本就不是彼此的心有灵犀,而是天命难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