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烟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门外一片烟柳葱茏,就有淡淡的水粉画一般,枝头有小鸟在不住啼鸣,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这春景融融,最容易触景生情,就连芳华这种自诩为感情看得比较淡的人,都有些觉得心里头空落落的一片。
便宜娘找到了归宿,阿花也有了自己心仪的对象,而自己那个他呢,还在千里之外,春风大概还未过玉泉关罢?芳华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阿钺,怎么此刻忽然有些想你了,好些日子没有收到你的来信,也不知道你过得怎么样,真是让人挂心。
屋檐下的铃铛忽然响了起来,忽然间咣当咣当的跳了个不停,清脆的铃声将这暮色的静谧打破,沈子杰从屋子里跑了出来,一迭声的应着:“来了,来了。”
这个时候还有谁会来济世堂?莫非是有人犯了急症?抑或是回春堂不收盛思文,又给送了回来?芳华战起身来,举步朝外边大堂走了去,才走了几步,就见沈子杰急急忙忙奔了进来:“钱姑娘,有个人找你,可又不像有病的样子。”
芳华愣了愣,除了病人谁会找她?京城里她几乎没什么人脉,除了秦夫人与许瑢,这两个人沈子杰都见过,不会不认识。
一边想着一边走,走到门边,忽然间就觉得有几分头晕,那个一只手牵着马缰,笑嘻嘻的望着他的,不是褚昭钺又是谁?
芳华赶忙伸手揉了揉眼睛,一定是她刚刚在想褚昭钺,故此眼睛花了没看得清楚,可是等她将手放下来以后,再仔细盯着前边看了看,那人个子高高,长身玉立,仪表堂堂,那不正是褚昭钺么!
“钱姑娘,他是谁,你可认识?”沈子杰在一旁见着芳华不说话,赶紧踏上前一步,将芳华挡在了身后:“这位兄台,钱大夫好像不认识你。”
褚昭钺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缰绳一扔,苏福赶忙接住,同情的看了沈子杰一眼,这个糊涂蛋快要倒霉了。
“沈大哥,你让开。”芳华见着褚昭钺脸上跟结了寒霜一般,知道他可能对于忽然出现的沈子杰有些不爽,慌忙从沈子杰身后绕了出来:“他是我未婚夫。”
沈子杰“啊”了一声,呆呆的望着褚昭钺,脸上有着尴尬神色,赶紧退到了一旁:“钱姑娘,对不住,我不知道……”
褚昭钺哼了一声,脸上露出了笑容:“芳华。”
听着芳华当着外人的面说自己是她未婚夫,褚昭钺心里就有说不出的甜,他朝沈子杰瞟了一眼,小子,你可要听清楚了,我们家芳华不是你能觊觎的。
见着褚昭钺这变化丰富的一张脸,芳华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把将他拖住:“走走走,去见我阿娘去,她一直在念叨着你哪。”
“好好好,我还给你娘带了些边塞的土特产回来呢。”褚昭钺欢欢喜喜的跟着芳华朝内院走,一边还回头看了看沈子杰:“这家伙是谁?怎么跟你很熟的样子?”
“他是我请的伙计。”芳华又好笑又好气:“褚昭钺,你就对自己这般没信心了么?”
“我才不是对自己没信心呢,未必他还能比得上我?”褚昭钺高高的昂起头来:“芳华,我是不是比他胜上千百倍?”
芳华伸手拍了下他的头:“神气得这样子了!我可没觉得你比他胜上千百倍,两人光从外表来看,可是旗鼓相当的。”
“什么?”褚昭钺几乎要跳了起来,一把抓住了芳华的手:“你怎么能这样说?在你心里我当然是这世上最好的人,别人怎么能和我比,芳华,你说是不是,是不是?”他急急忙忙的凑过来一张脸:“你再仔细看看,我真的比他好多了。”
芳华忍俊不禁,甩开他的手就朝前边走了去,大声喊朝厨房那边喊道:“阿娘,你看谁来了?”
钱香兰刚刚好做完最后一道菜,听着外边芳华的声音,连忙走了出来,才一抬头,便看到了芳华身后的褚昭钺,不由得惊喜交加:“昭钺……啥时候回的?”
褚昭钺快步走到她面前笑了笑:“大婶,我刚到。”
钱香兰猛的“哎呀”了一声:“我还去加几个菜。”
“不用不用,随便吃吃就好。”褚昭钺赶忙拦住了她:“我路上已经吃了些干粮,肚子正饱着呢。”
“只吃干粮怎么行,你别管了,我这就去加菜。”钱香兰掀起衣裳角儿擦了擦手:“芳华,你陪着昭钺坐坐,稍微等会,马上就好。”
梁大夫听着外边的动静,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到褚昭钺与芳华两人并肩站着,不由得开心一笑:“褚大公子回来了?”
“阿爹,你这么客气作甚,直接喊他昭钺便是了。”芳华走到梁大夫面前,娇嗔的挽起了他的胳膊:“你都跟我家阿娘成亲这么久了,你就该跟着我阿娘一般的喊他。”
“成亲了?”褚昭钺一脸欢喜:“我走的时候还是听着说要准备办喜事呢,哎呀呀,我都没有送贺礼。”
梁大夫略微有些尴尬:“咳咳咳,我们没有摆酒,就是家里人一起好好的吃了一顿而已。”
“可总归是成亲了哇!”褚昭钺一双眼睛望向了芳华:“芳华,我们啥时候成亲?”
一提到这事情,芳华忽然想到了秦夫人跟她说的话,冷笑了一声:“阿钺,你现在行情好得很哪,还确定要跟我成亲么?”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褚昭钺满脸不悦:“我不跟你成亲,还跟谁成亲?”
“你们褚国公府不是在给你议亲么?听说好像已经定下来了呢,盛尚书家的二小姐,啧啧啧,你跟盛家怎么这样有缘分哪?”芳华的嘴角挂着一丝笑,望向那脸色转白的褚昭钺,轻轻哼了一声:“怎么啦,你难道还不知道?”
“我知道,我大伯父给我写了信,我正是为了这事情赶回来的。”褚昭钺一把攥住了芳华的手:“你这是啥意思?你还不相信我的真心么?我跟你说,这次月夕跑去玉泉关找我,我好好说道了她一顿,她最终想明白了,自己回京城了。”
“果然月夕是去玉泉关找你去了,难怪我听着风言风语的说那位七公主不在宫中呢。”芳华笑了笑:“真是一片痴情。”
褚昭钺挠了挠脑袋,他分明是想好好解释,怎么越解释越不对的感觉呢?是他不该主动提起月夕的罢?
“芳华,你别想太多,月夕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以后她不会再纠缠我了,你放心罢,我答应过你的事情就会做到,你说月夕这事情要我自己去摆平,我总算是摆平了,对不对?”褚昭钺讨好的凑了过来,抓住芳华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扇:“你要是还不高兴,就打我。”
“咳咳,咳咳……”站在一旁的梁大夫觉得自己已经无法正视眼前的一切,赶紧咳嗽了两声,手背在身后,迈着步子慢慢的朝屋子里头溜了去,走到一间房门前,见着门口站着沈家大娘,正在呆呆的望着芳华与褚昭钺,有些奇怪:“沈家妹子,你怎么了?”
沈家大娘如梦初醒,轻轻“啊”了一声,将脸藏到了门后,又忍不住探头来看看那边:“这年轻公子是谁?我怎么瞧着跟我家子杰有些眉眼相像呢?”
梁大夫停住步子,朝褚昭钺脸上看了过去,此时恰巧沈子杰也从一边走了过来,两人的距离不算太远,仔细比较了下,梁大夫也迷惑的睁大了眼睛,这两人看上去真的有几分相像,都是上扬的剑眉,饱满的双眼皮,就连那眼神都有几分相似。
“这位公子乃是楮国公府的长公子,名叫褚昭钺……”梁大夫话还没说完,就见沈家大娘满脸煞白,整个人软塌塌的沿着门槛溜了下去,他慌张得大喊起来:“哎,哎,沈家妹子,你怎么了?”
“母亲!”沈子杰三步奔作两步冲到了沈家大娘身边,一把抱住了她:“母亲,你觉得怎么样了?”
沈家大娘没有回答他,只是呼吸急促,沈子杰万分担忧,朝芳华那边望了过去,大喊了几声:“钱姑娘,钱姑娘,劳烦你快过来看看我母亲!”
芳华正和褚昭钺在说着话,听着那边有动静,见到沈家大娘晕倒在那里,心里一紧,赶忙跑了过去,梁大夫已经在给沈家大娘把脉,芳华掀开她的眼皮子看了看,略微放心,真的只是晕倒了而已。
“阿爹,怎么样?”
“脉象虚浮,而且有心火之迹。”梁大夫摇了摇头:“这急怒攻心是有事情引发的,方才她先问了一句昭钺的名字,又问我子杰与昭钺是不是生得有些像,我都还没来得及将话说完,就只告诉她昭钺的名字,她便晕倒了。”
沈子杰抬起头来,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褚昭钺,皱了皱眉:“我跟这位公子长得像?”
“别说多话,快些将你母亲抱着放到床上去,我拿银针刺她,让她快些苏醒过来。”芳华此时已经肯定,沈家大娘就是当年的沈妙音,否则她不会因着知道了褚昭钺的身份而昏倒,她是想到了当年的陈年往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