腓特烈·威廉一世认为拉丁语是文人学者的东西,与治国治军毫不相干。然而,年幼的小腓特烈却远远不满足他那严厉的父王给他指定的课程。在他刚刚8岁的时候,索菲亚·德罗蒂亚王后和丈夫他就向自己的老师提出要学拉丁语,老师起初不肯,但是在小腓特烈的强烈要求下,教师终于妥协,开始偷偷教他拉丁语,还开始传授那些腓特烈·威廉一世禁止的知识,比如文学和音乐。可怜,纸是包不住火的。一天,威廉国王突然破门而入,师生两人惊慌失措,国王怒发冲冠,痛斥教师:“你这个混蛋,竟让我的儿子学什么拉丁语!”一边骂一边顺手拎起手中的权杖打向教师,接着把教师踢出了书房。在旁的小腓特烈吓得钻到桌子底下,然而他没能躲过厄运。惩罚了教师,父亲把他从桌子底下揪了出来,并将他拖到房子中间,痛打了一顿。但是,小腓特烈始终没有放弃学习这些知识,他自己偷偷购买文学和哲学书籍,并悄悄学起了音乐。这种棍棒教育导致了父子之间的感情日益疏远。
小腓特烈的母亲、王后索乔治一世菲亚·德罗蒂亚(1713—1740年为王后)是英国汉诺威王朝国王乔治一世的女儿,与丈夫不同,她鼓励自己的儿子去学习自己爱好的知识,每当丈夫对儿子发火要惩罚他的时候,她总维护小腓特烈。而且,她将包括伏尔泰的著作在内的大量“启蒙运动”的哲学书籍提供给儿子。小腓特烈不但自己沉浸于此,而且还把自己的姐姐威廉敏娜引入此道,姐弟二人常常一起朗诵并探讨法国文学。
此时的腓特烈和他父亲的矛盾日益加深,他讨厌一切他父亲喜欢的东西而喜欢一切他父亲所讨厌的东西,唯独有一样除外,那就是对军事策略的兴趣。柏林的博物馆中藏有一幅珍贵的油画,军鼓比鲜花好玩上面是小腓特烈和他的姐姐一起玩耍的场景,这幅油画的产生源于一个故事。一天,3岁的小腓特烈和他6岁的姐姐威廉敏娜在公园中玩耍。姐姐要弟弟和她一起玩鲜花,然而小王子对鲜花不感兴趣,他想要姐姐和他一起玩军鼓,他说:“军鼓可比鲜花好玩,学敲军鼓长大以后还有用呢!”这一情境恰巧被父王看到了。威廉国王大悦,这不正是他希望的吗?当小腓特烈只有10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对亚历山大大帝和恺撒等名将事迹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4.逃婚被囚
婚姻一事使腓特烈与父王腓特烈·威廉一世公开对立。当时,各国君主把婚姻作为一种外交手段,对威廉国王而言也是如此。王后原想让儿子腓特烈娶英国公主,威廉敏娜并把长女威廉敏娜嫁与英国王储。母亲的话产生了作用,姐弟俩分别倾慕着远在英国的表兄妹,然而国王威廉可不这样想。当时英国国王四处扩张,尤其是把触角伸向了普鲁士西面的汉诺威,令这位普王极为恼怒。汉诺威是德国西部的一个选帝侯国,其选侯乔治于1714年登上英国王位,称乔治一世。因担心英国势力进一步深入到德国内地,所以他不肯与英国联姻。他决定让儿子和奥地利女王的侄女、布恩斯韦克的伊丽莎白·克丽斯蒂娜(Elizabeth of Brunswick-Bevern)公主订婚,这样既可以稳定邻邦关系,又可以同英国抗衡。
王后执意反对夫君的主意,刚满18岁的腓特烈更是极为反对,他恶狠狠地说:“我可不想娶那只笨鹅(指伊丽莎白)为妻,如果强逼我就范,只要一当上丈夫,我马上就休掉她!”威廉国王得知腓特烈如此叛逆后自然大为恼怒,甚至打算废掉小腓特烈的王储身份,另立腓特烈的弟弟奥古斯特为王储。过去,小腓特烈与远在英格兰的表妹见过几次面,此后又书信来往,彼此情投意合。在老国王的压力下,他决定逃婚去英国。
1730年8月,威廉国王要去安斯巴赫(在今纽伦堡城西南方向),令腓特烈随同前往。小腓特烈于是计划利用这次机会出逃。在出发前,他私下让人定制了一套便装,以备在适当的时候换去引人注意的王子装束,化装越境潜逃。一日凌晨,奥古斯特雕像王子带着他的两个亲随骑马向边境飞奔,不料在将要抵达边境时被国王的人擒拿。王子的身边多有国王的耳目,其一举一动都在国王的视线之内。在腓特烈定制服装时,国王手下的人就起了疑心,此后更加关注他和其亲随们的动向。出逃之前,他的亲随卡特等2人鬼鬼祟祟地去马厩备马时便露出了破绽。所以3人刚刚出发,就被人秘密跟踪,随后出现了被擒拿的场景。国王对腓特烈出逃一事勃然大怒,下令把腓特烈关进库斯特林(位于今瓦尔塔河右岸)监狱,原本身份显赫的王子如今成了笼中之囚。
威廉国王也没有放过王子的两个仆从,下令将他们处以极刑。其中一人逃得无影无踪,另一人卡特是王子朝夕相伴的密友。小腓特烈得知卡特要被砍头的消息后痛不欲生,整整啜泣了两个小时,嘴里不停地念叨:“让父王杀了我吧!让他废掉我吧!只要能救我的卡特,我情愿自己去死!”然而,国王没有为之动容,他不仅要处死卡特,而且还要儿子亲眼看着他的好友死去,他就是要“撕碎儿子的心,从而医治他的精神”,这对可怜的王子而言无疑是非常残忍的。
1730年11月6日黄昏,卡特被狱卒、刽子手和监刑者数人押着,后面跟着为死者做神事的牧师。当卡特走到王子的铁窗前时,王子绝望地站在囚牢的窗口,悲痛欲绝地向卡特喊道:“亲爱的卡特,原谅我吧!看在上帝的份上,原谅我1000次!”卡特也大声地宽慰王子:“不要提原谅,我的王子,我情愿为您去死!”可怜的卡特被按跪在一堆沙土上,还没来得及祈祷,首级就已经落地了。小腓特烈看到了这血淋淋的场景,惊厥在看守身上。卡特就这样成了这场王家矛盾的牺牲品,而给腓特烈留下的是终生的悔恨。
5.父子和解
慈爱的王后也没有解救出儿子,腓特烈成了阶下囚,所着光阴一天天过去,他渐渐冷静下来。狱中的日子使他度过了青春期的躁动,他开始变得深沉理智,霍亨索伦霍亨索伦堡家族的传统在他身上开始显现。在此后的日子里,他找到了对政治和军事的浓厚兴趣,更难能可贵的是,他在牢狱中探究治国方略。
在这段牢狱生涯期间,一个名叫希拉的人对腓特烈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此人熟知英国重商主义经济学,而且在治国方略方面也有一套见解,他陪伴王子在铁窗中讨论思考这类问题。腓特烈从中受益匪浅,他利用所学,为普鲁士日后的经济发展构画了一副蓝图,并试拟了一项促进亚麻工业发展的计划。后来威廉国王让他去考核国有土地租佃情况,为的是让儿子陷入繁琐事务之中而无暇“想入非非”。腓特烈却悄悄把琐碎事务交给良师益友希拉去做,他自己利用这一机会探索财政方面的问题,这扩大了他的视野。年轻腓特烈思想敏锐,善于探索积累一些与治国有关的知识,在处理事务上也慢慢变得理智起来。逃婚和随之而来的牢狱之灾应了中国的一句古话,即“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伏”。
时光在弥合父子之间的裂痕,毕竟血浓于水,在小腓特烈被关押了整整18个月之后,心绪已平和下来。国王暗自希望儿子能来向他赔罪,而腓特烈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深切地感受到父王的权威,他明白,执意与父亲抗衡的结果是断送自己的前途。他不是等闲之辈,倘若失去了这一权力,那他以后怎样施展抱负、实现雄心壮志呢?所以他决定暂时向父王低头妥协。莱因斯贝格宫他动笔写了一封富有感情的信。在信中,他恳求“最宽厚的父王和最慈爱的父亲恕罪”,他还违心地表示对父王为他安排的婚事完全顺从。当父王前来狱中探视时,小腓特烈跪在父王面前,亲切地匐身捧吻了父王的脚。威廉国王见儿子“痛改前非”,转怒为喜,表示不再干涉他的爱好,并把他接回宫中。于是,腓特烈的牢狱生活结束了。
1733年,腓特烈正式迎娶伊丽莎白·克丽斯蒂娜为妻,新婚夫妇到美丽的莱因斯贝格宫(莱因斯贝格宫是普鲁士王宫之一,位于波茨坦。1936—1940年是无忧宫腓特烈王储的住处,1763—1802年是海因里希亲王的寝宫)自由自在地生活。不过,腓特烈始终没有碰过妻子。是因为伊丽莎白像腓特烈说的那样体貌丑陋、德行不佳,还是由于他将卡特的死归咎于妻子,抑或是借此来报复父王不得而知。在腓特烈登基后几乎都是把妻子留在柏林,自己一个人呆在无忧宫,并告诫这位无辜的女人“没有事就少来打搅”,只有在重要场合两人才同时出现。不过,腓特烈也没有威廉敏娜坐像另外去拈花惹草。他拒绝另纳姬妃,之后没有和任何女人发生过关系。他的姐姐威廉敏娜每次到无忧宫,都说这座寝宫“简直就是修道院”,而她的这位国王弟弟则是“修道院院长”,对此,腓特烈每次都是一笑了之。
在这段时期,腓特烈一面如饥似渴地阅读启蒙思想家的著作,一面在父亲的安排下管理军政。他出入军营,指点操练;他还视察各地,监督税收。